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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鸡蛋”的日子

2014-04-29郭阿静

青春期健康·青少版 2014年9期

母亲是在我十岁那年去世的,偌大的农家院落,骤然少了女主人,日子便像是散了架的窝棚,乱作一团。由于没有时间给鸡喂食,父亲便拆了鸡舍,将那五六只母鸡放养觅食。这样一来,鸡自然是得了自由,在院子里跑来跳去,煞是热闹。

农村的土地上最不缺少的便是小虫、野草、沙粒之类的东西,所以这些鸡虽然很少被我们喂食,却总能觅到各种丰富的食物,不但产蛋量颇多,而且蛋清清澈,蛋黄透亮,滋啦啦地炒上几个,就着用麦粒 “换”来的白馒头(农村可以直接用麦粒换馒头),简单却极其美味。若想变换味道,只需往鸡蛋里搅和上一些葱花、香椿、韭菜或者茴香等等,便会另有一番风味儿。如今想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便是我们兄妹二人舌尖上的美味了。

鸡蛋虽好吃,由于母鸡下蛋地点不固定,需要我们及时去四处搜罗捡拾,否则被老鼠“搬”走,或被鸡喙啄破,再或是被外人捡走,自然会是心疼得要命。

那时候,哥哥作为“孩子王”,时常带着一帮小伙伴,在院落或门口“厮杀探险”,所以鸡蛋也时常最先被他们发现,一经发现,他们就会把我唤出来,我赶忙拿上一只碗,或者拎上一个篮子,甚而是赤手空拳地跑出来,猪棚里,柴堆下,院墙外,瓦片间,均能发现累累“战果”,而每当看到几只白白的鸡蛋安静地躺在那里,我便会自心底生出一份欣喜与感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画面效果,叫做“静物画”,原来这竟是一种艺术呢!

鸡蛋若是捡拾地不及时,又恰巧未被糟蹋掉,那些母鸡便会被诱发原始母性——孵化。若长时间见不到哪只鸡,我们便会留意起来,扒开柴堆四处找寻,每每却见它们趴在窝里,坐在几只鸡蛋上,像模像样地孵化着,但是总来不及谁家的公鸡偶尔跑出来“踩蛋”,就已被我们发现并“掠夺”了。如今想来,少不更事的我们的确有些残忍,生生扼杀了那些小生灵的降世,如许稍加有人点拨,便会为童年增加另一番乐趣罢。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去县城读中学,接着考到外地的大学,后又参加工作,结婚生子……那几只鸡也早已被父亲炖掉为我们补充了营养,继而又被我们渐渐淡忘了。

有了女儿之后,有一次带她去某个山村,这个山村搞了一项种植兼养殖产业——融采摘与捡蛋为一体,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体验。那天女儿一进入园子,便跑在前面,将我们甩掉。她像一只欢快的鸟儿,雀跃着从树坑处捡起一颗颗雪白的鸡蛋,用小手轻轻地扑掉粘在上面的泥土,然后虔诚地托举着送到我的掌心,再由我放进篮子里……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想起,在我那年少无依的时代,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鸡蛋,不仅为我们年少的身体输送了营养,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乐趣,让我懂得了“希望”与“盼头儿”这些词语的含义,从而孕育出了一个个香甜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