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逃脱大师的内心羁绊

2014-04-29慢三

南都周刊 2014年37期

如果谁对胡迪尼本人有兴趣的话,可以上网搜一下他早期表演逃脱术时遗留下来的珍贵视频,其中就有美剧《胡迪尼》中在旧金山被倒吊在半空中、众目睽睽下表演的束身衣原版,呈现过程几乎和剧中一模一样。这是胡迪尼演艺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表演,在妻子的影响下,从那儿以后,他不再表演这类游走在生命边缘的逃脱术,逐渐走向职业生涯的晚期。

严格来说,胡迪尼的职业生涯分为两个阶段:逃脱和幻术。根据剧情所示,胡迪尼童年因为观看街头魔术表演“误入歧途”,然后靠手铐逃脱一举成名,中国水牢逃脱震撼世界,跳桥入冰窟解锁成就辉煌。正如胡迪尼本人所说,每一次成功的逃脱,就意味着下一次的难度更大。人们渴望看见死里逃生,尤其是在那个科技还不够发达、世人见识不广的年代(如今哪怕最危险的逃脱术都不如一个歌星转把椅子有收视率),拿生命开玩笑的逃脱术不仅新奇刺激,而且对结局无法预料且充满期待。我完全相信当时的观众真的认为胡迪尼有意外丧生的可能,而不像现在的人哪怕你鸡蛋里变枚戒指都要想尽办法揭你老底让你出丑。时代的发展让观众被娱乐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胡迪尼在一百年前是逃脱术的先驱,要在当代则很可能是电视节目的炮灰。

事实上逃脱术的秘密非常简单,本剧也没有在这方面作任何隐瞒,每一次胡迪尼的逃脱都是因为他高超的开锁技巧。虽然胡迪尼本人不承认,但他的的确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开锁匠。个人认为他最经典的一次解锁是被当时媒体称作“世纪之吻”的监狱逃脱,通过视频透视解析,当他和自己的妻子隔着牢房接吻时,后者通过舌尖将藏在嘴里的钥匙传递给了他。另一次场外的逃脱也相当精彩,身为间谍的他趁表演间隙前去别国外交大使的办公室窃取情报,意外被关在保险柜里,这样一次毫无准备的逃脱活动中,他坚信“脑子就是钥匙”,最终顺利脱险。

胡迪尼职业生涯的后半程,致力于大型幻术的表演,相比逃脱术,虽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但也精彩纷呈。他既能让体重上万磅的大象瞬间消失,也能在眨眼间穿越坚固的墙壁—这个表演让他与柯南·道尔建立了友谊,也为自己的死埋下伏笔。数年之后,他母亲的去世对他打击巨大,于是试图借助通灵来沟通逝者,却数次被灵媒欺骗,于是他开始了对灵媒界的长期揭露和攻击,并最终被道尔夫人(也是个灵媒)的粉丝殴打腹部,导致身体恶化(也有说法是阑尾炎要了他的命),不幸离世。对于“腹部击打”这个事情,剧中作了形式化的处理,不仅记录每次击打过程,而且细微展现了腹部肌肉的伤害变化,甚至有几次内心受伤也用外伤的方式具象表现,可见导演把“腹部受击打”看成了胡迪尼整个人生轨迹的关键动作。

作为世界上公认的最伟大的魔术师,胡迪尼对自己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剧中有一句名言: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术师,只有扮演魔术师的演员。因此,即便他给千万人带去过欢乐,激励过无数人前行,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依然对自己“伪装”的行为耿耿于怀。在扮演这位伟大“演员”的事情上,奥斯卡影帝阿德里安·布劳迪再次奉献了了不起的演出。这样一部剧长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迷你剧(其实可以当电影看),却要表现一位人生如此丰富的人物,布劳迪可谓不辱使命,把胡迪尼扮演得既迷人又伤感。他在人前扮演着勇往无前的逃脱大师,没有化解不了的困难,但在生活中却要面临所有普通人都要面临的危机:事业的低迷、婚姻的猜忌和亲人的离世。剧中有这样一幕,在他和妻子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他没有事先商量就把送礼这个节目融入到了表演之中,这时,极具讽刺意味的一幕出现了,台下观众掌声雷动,大幕的背后这对相爱多年的夫妻却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被奉为“逃脱之王”,胡迪尼却一直无法逃离内心深处的羁绊,无论是父亲刀锋般的眼神,还是母亲给予的一辈子的理解和关爱。在本剧的结尾,在他弥留之际,母亲再次面带微笑出现在他身边时,他突然解开了捆绑在自己身上一辈子的枷锁:没有人能够真正逃脱,因为到了最后,根本没有所谓的逃脱。

胡迪尼在一百年前是逃脱术的先驱,要在当代则很可能是电视节目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