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酒生涯让我九死一生
2014-04-29泽津
我从喝酒到嗜酒,再从嗜酒到酗酒,经历了一个十分惨痛,乃至用生命流血为代价的过程。
先说一说我是怎么喜好喝酒的。1982年,我从公社电影管理站调到县电影公司宣传组。由于写作上有一点功底,便来到县委宣传部新闻组任宣传干事。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一篇关于某大队干部殴打农民的报道,被我这么一折腾,省报、省广播电台,以及《人民日报》连连进行登载。
这下子可把刚刚上任、心胸狭窄的县委书记李某惹翻儿了!这位“好面子”的“县太爷”,揪住我的“小辫子”紧紧不放,竟在全县三级干部大会上公开点名批评我,随即又一脚将我从县委宣传部踢到了县文化局。在这里,我还真得感谢这位“党的好干部”,没有把我“打死枪毙”,留给了我一点点“活气”。
那时,我眼前是一片黑暗,似乎看不到一丝阳光。我想找朋友说点真心话,可平时经常在一起又吃又喝的“朋友们”,有意地躲得远远的。我想找亲属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可平时经常被我周济的“亲属们”,却故意以“有事”离得远远的。此时,我就像“瘟疫”一样,我就像“精神病”一样,被世人抛弃在“荒郊野外”而无人问津。
无奈,我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走进了饭店,要了一盘菜,喝了二两白酒。我一边喝着,一边想着。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要喝酒。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酒”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把“酒”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当成自己唯一能够倾诉的“亲人”。同时,我把“酒”当成了各种场合的“必需品”了。渐渐地,我的酒量由二两变成了半斤,由半斤达到了一斤。我在酒场应酬过程中,无论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无论是老相识还是新结交,用我自己衡量的标准是,只要是能喝酒,只要是喝醉酒,那就是好朋友、真朋友、铁朋友。在酒场上,我经常在说:“朋友铁不铁,喝得吐不吐血。”“喝坏了是工伤,喝死了是烈士。”
后来,我在农村电影宣传工作中和新闻报道过程中,认识了两名女同志。一名女同志为我在全区农村电影宣传“五项全能比赛”中,作出了很大贡献,并在全省农村电影工作会议期间,荣幸地为国务院副总理和省委书记作幻灯汇报表演。另一名女同志是省出版单位编辑,为我出版三本报告文学集和一本小说集,帮了很大的忙。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我事业如日中天之际,我家后院“起火”了。妻子怀疑我有外遇,她发动她的姐妹们在我家对我进行“围攻”。这还不算,她又将我长兄的“怒火”燎了起来。在长兄指挥下,侄子与我妻子一起到省城,凡是与我有一点联系的单位、个人、朋友,统统地揭发检举我的“生活作风”问题。同时,就在沈阳市的堂兄、堂嫂来到我处之时,我的长兄又与我妻子联合起来,对我进行了“血泪控诉”和“批倒批臭”。
我当时极力地辩解,可眼前那么多张嘴对付我那一张嘴,我显得是多么地渺小和微弱。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在第一位女同志问题上,我愤怒地用菜刀剁掉了自己的左小指。在第二位女同志问题上,我绝望地吞掉了半瓶安眠药。断指的疼痛,想死又没有死的折磨,对我来说,对我的亲人来说,全都是无济于事的。可是,像男女关系的事情,在当时你是越解释越有假,越澄清越浑浊啊!
此时此刻,我的情绪一落千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时间来验证吧!可这时间有多长?谁也说不清楚啊!没有办法,唯有我那个“酒”,才能排遣我心中的郁闷和委屈。
这时,我就养成了早晨喝、中午喝、晚上喝,甚至半夜三更也要喝一杯酒的恶习了。喝完了,我就席地而卧。一觉醒来,天亮了,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了。我已把“酒”当成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了。每天我都在喝,经常把自己喝得东倒西歪,人事不省啊!
真是祸不单行啊!
由于妻子的“揭发”和我长兄的“大义灭亲”,我准备到省《北方经济报》当编辑记者的“梦想”就此“泡汤”了。按我的工作能力,按我的写作水平,在我那小小的县城,当个什么“长”来说,那是绰绰有余的。可是,由于我的“劣迹”,我的提拔,屡屡遭挫,次次失败。我一看,事业不成,政界无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海经商去!
1992年,我举家东迁来到某一县啤酒厂任副厂长。这样一来,我的酒瘾更大了。由原来的白酒变成了啤酒,又是喝得天昏地暗的。就在我刚刚搬到某县的第二天,我喝完酒骑着自行车去亲属家,不慎摔倒将左腿摔成螺旋性骨折。过了半个月后,发现接骨出现错位,又将接骨掰开重接。出院后,我的工作没有了,我没饭吃了,我失业了。
怎么办?
凭着自己的社会关系,我办起了电器组装厂和艺术挂毯厂。结果,由于自己没有经营经验,白白地搭进去19万元。我什么都没有了,真正地成了穷光蛋。那时,我由饮酒到嗜酒,又变成酗酒。整天整天地喝酒,连我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一天到底喝了多少酒,都不清楚了。那时,我自己只知道眼前有一层“蒙”,脑袋总是“轰轰”的。
有一天,我的姐姐来到我家,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一通,中心思想是:马上戒酒!重整旗鼓,站起来,像个人样儿!此时,我心里真的在犯嘀咕:是啊!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不顶天立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那还算个人么?
第二天,我周密地设计了自己的人生轨道,准备东山再起。可是,我在那时就把自己的道路选偏了,错误地又向经商的路子挤去。结果,被所谓的“朋友”骗去了13万元,被所谓的“哥们儿”套走了9万多元。我的被骗,全都是在酒桌上。当我醒悟时,一切都晚了。
到哥哥家寻求帮助,却被哥哥、嫂嫂将我的肋骨打折了两根而“驱逐出境”。到姐姐家寻求讨借,姐姐有意,可姐夫却把我“轰”出来。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妻子却突然地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书。面对着如此的打击,我没有与她平分我们之间共同积攒的3万元钱。就是这样,我平静地与她——结婚近于20年的妻子分道扬镳了。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自己的漂泊生涯了。我先到沈阳,二到广州,三到深圳,四到九龙。在工地打过工,在饭店刷过盘子,在陶瓷商店当过经理,在夜总会当过三天领班。最后,我又辗转到哈尔滨市。在那里,我在朋友的一张小报里当编辑,后又在省电视台娱乐节目中承包一个小栏目,可还是一无所获啊!在这朦朦胧胧中,我的“酒”脾气大有长进。无论是怎么吃,无论是怎么喝,我对“酒”的热爱,可谓登峰造极啊!
时间,已经到了2002年11月下旬,死神也悄悄地逼到了我身边。由于长期的喝酒生涯,原来我患的痔疮,已变成了痔瘘,而且由一个发展到六个。整天流脓淌血,卫生纸8年没有离开过我。所有这些,全都是长时间酗酒造成的。一天,我在酒店正开怀畅饮呢,突然,我的下身感到奇痛无比,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滚落着。等我从小客车下来时,已经走不动路了。朋友立即将我送往医院,经过诊断,必须迅速手术。否则,将要发生病变,也就是要转变成直肠癌。
我当时就蒙了,惊呆得张着大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手术开始了!“咔、咔、咔”的手术器械声,时时撞击着我的心房。一连打了8支麻醉剂,手术了两个半小时。汗水,已经湿透了我的衣服。执刀医生问我:你是不是酗酒?我懊丧地“哼”了一声。医生告诉我:如果再耽误半年的话,你将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病变为直肠癌啊!
医生的警告,使我不得不想到了这些年经商的失败,又想到了姐姐对我的规劝,又想到了手术期间和手术后的阵痛,又想到了我一次次断送人生大志和一回回流失生命黄金,禁不住潸然泪下。这是我多年来的第一次流泪啊!这泪水包含着我多少年的酸甜苦辣啊!这泪水包含着我多少年以酒为生的艰辛啊!这泪水包含着我多少年以酒度日的自责啊!手术后恢复的30天,是我痛定思痛的30天,是我痛下决心的30天,是我生死转折的30天,是我重新做人的30天。
从那开始,我开始疏远了“酒”,也开始疏远了“酒场”。我的朋友和亲属问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回答说:酒,让我失去了斗志,失去了生命的健康,失去了妻儿亲情,更使我的心灵和肉体遭到了无法弥补的创伤。
我提醒我的“酒友们”,酒可以喝,但要少喝。不要为了“感情”而大喝猛喝,不要为了“面子”而拼命喝往死里喝。
什么最重要?
生命最重要,身体最重要。
有人担心我,会不会重蹈覆辙“二进宫”啊?
我大声地回答:不会!如果我把手术的阵痛、医生的警告、遭人白眼、漂泊的苦难全都忘掉的话,那我还是个人么?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人被“酒”“酒场”“感情”“面子”坑害了一生啊!树要皮,人要脸啊!
责任编辑 张颐雯
没有共同的价值观,面子问题无从讲起。假若你的人生坐标像云像雨,打肿脸充胖子,那么,活在当下,你会常为面子的问题苦恼而得不偿失。这个面子又何须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