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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光治疗近视新争议

2014-04-29瑞吉纳·阿尔贝斯

海外文摘 2014年2期

治疗近视的新技术不断涌现,老花眼和白内障也有了新的治疗方法,全飞秒激光术和人工晶体植入术都引起人们热议。然而同时,专家却担忧: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术方法真的安全吗?

不可逆的激光手术

36岁的卡特琳·赫尔曼生活在慕尼黑,她从15岁开始戴隐形眼镜,长期依赖视力辅助工具,不仅泪液变少,还患过结膜炎。

赫尔曼花了一年时间搜索相关手术方法,咨询朋友圈中的眼科医生,最终找到一位值得信任的医生,决定接受全飞秒激光小切口微透镜取出术(Relex-Smile,目前世界上最安全、最先进、创伤最小的近视矫正术)。它能改变折光异常的眼睛,同时保护角膜表面。

手术之前的几周,赫尔曼一直惴惴不安。到了手术的那天,她更是紧张得不行。她换上长罩衣和手术鞋,盯着绿色的闪光灯,激光脉冲聚焦到她的角膜中,产生光爆破,过程非常缓慢,她没有任何疼痛感。赫尔曼能看到,医生如何进行手术,如何移除她的组织薄片。手术进行到第二只眼睛时,她已放松许多。手术结束后,她彻底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变清晰了,我兴奋不已。”

全飞秒激光技术两年前才上市。和传统的准分子激光技术不同,这种手术中的激光只会在约0.5毫米厚的角膜内部起作用,在不接触的情况下对角膜进行片状切削,使角膜组织分离。手术的优势在于:角膜表面没有接触,纤细的神经不会受到损伤。

和传统方法相比,全飞秒激光切削也不能达到更理想的屈光度。它的准确度是准分子激光角膜原位磨镶术(LASIK,目前最普遍的近视矫正术)十年前的水平。有数据显示,30%的病人在手术之后需要就屈光准确度进行后期调节。而在调节的过程中,也需要像传统的激光手术一样,从角膜表层移除组织细胞。所以,病人想要努力避免的情况最后仍会发生。

一般而言,激光手术没有相关的卫生标准,所以在法律上都是遵循整形手术的案例。严格从医学的角度来看,近视激光治疗和隆胸一样毫无必要。它们都寄希望于消除一种感受上的缺陷,来暂时改善生活质量。随着年龄增长,就算激光手术成功,老花眼也会逐渐出现,因为眼睛晶状体从45岁起丧失弹性,近处的物体就会看不清,需要老花镜。

目前外科医生也想避免这一情况。多焦点人工晶体移植术源自白内障治疗,这种手术是德国最频繁的外科手术之一,每年要做70万到80万台。接受晶体手术的病人中,六分之一不到65岁,有些病人甚至45岁就选择移除自己虽然还清楚、但已不够有弹性的晶体,移植入多焦点人工晶体。

在哥伦比亚得到发展,几年前引进德国的飞秒激光矫正老花眼手术(Intracor)已被证明是错误的。术后出现的严重并发症,例如角膜伤疤和拱起,令像米夏尔·克诺尔茨这样国际知名的眼科医生大为汗颜。克诺尔茨说:“我已经放弃Intracor了,并严肃建议其他医生不要使用,继续研究也没有意义,因为这种方法完全不合适。”尽管有了这样的警告,有些激光治疗中心仍然提供这种危险的手术,费用高达3000欧元。

噩梦般的术后护理

外科医生责任重大,必须向患者清楚说明疗法的风险。但德国消费者研究会最新研究结果显示,在对激光医院的测试检查中,有20%没有完整告知病人可能存在的风险。

42岁的牙医福尔克·斯托克斯清楚地知道,一些接受手术的病人怎样为术后综合征所困扰,但他也存有侥幸心理,“我想我应该不会有”。他有400度近视,打网球、游泳和参加摩托车越野赛时,眼镜惹人心烦。“不戴眼镜在雨中奔跑,堪称人类之梦。”他说。

全准分子激光角膜表面切削术(Trans-PRK,早期激光近视治疗方法的现代版本,表面伤口范围大,因此会产生较大的痛楚,视力复原的时间亦较长)的术后护理是一个噩梦。斯托克斯在北德一家私人医院做了激光近视手术。手术过程很顺利,但医生开给他的错误的滴眼液,差点使他失明。

术后第四天,他眼睛细胞层还是无法愈合,医生这才停止使用丝裂霉素滴眼液。斯托克斯说,这种物质是一种很强的细胞毒剂,用于治疗癌症,根本不被允许用来治愈眼睛。“我本应知道这个信息。”他说,“之后我发现,有些医生在手术中用它来阻止伤疤的出现,但绝对不是像医生对我说的那样手术后每天滴三次。”

手术后,斯托克斯闭着眼睛坐了两个星期。医生简单地向他解释,这只是痉挛,是心理问题。斯托克斯诊所的同事却认为,丝裂霉素也会损伤眼睛周边的神经纤维。他上眼睑的肌肉完全瘫痪了一周。“一个医生试着用强力胶将我的眼睑往上粘。”

强壮的男人斯托克斯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击垮了。他毫无力气,精神上也深受折磨,恐惧、惊慌,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心头。“如果不能睁开眼睛,我的正常生活就此结束了。”他将不能工作,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他自责后悔,为何他会忽略一切警告呢?对家庭、职员和病人的责任也让他无比痛苦。他说:“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把自己的诊所开下去。”

斯托克斯雇佣了一名临时代理医生,用了半年的时间和很多瓶对抗眼睛干燥的湿润剂,终于又能上班了。虽然他工作和开车时仍需戴眼镜,至少在跑步和游泳时可以摆脱眼镜了。斯托克斯和他的手术医生还会见面,这次是在法庭上。

当每个街角都能做激光手术

在屈光手术方面,没有一个国家比德国更富有革新精神和热衷于做实验。和医学技术的准入要求非常严格的美国截然不同,这里的眼科医生几乎可以提供一切医疗服务。

在德国,激光治疗近视的医院和医生都远远超过300个。在慕尼黑这样的大城市,每隔几个月就有一家新的医院开业。手术费用每只眼睛最低只需795欧元,比有些眼镜还要便宜。团购网站Goupon也开始团近视手术了,团购折扣率达到62%。要做成这笔生意只需医生的一个承诺,以及病人对摆脱眼镜的渴望。然而,这些低价策略会减少病人的心理障碍吗?

27岁的记者简·施密特戴隐形眼镜14年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残疾人,一次次出现眼部感染,痛苦不已。她只在必须的情况下戴框架眼镜,毕竟800度的近视眼镜给人的感觉就是脸上戴着一块玻璃砖。她无奈地说:“我是亚裔,鼻子很小,眼镜总是滑落下来。”

万圣节前夕,她接受了全激光无刀矫视手术(All-Laser LASIK,Lasik的进阶版),一共付了4000欧元,包括所有检查和药物费用。眼睛被一块薄膜遮蔽后,她感觉自己紧张得要窒息了,20分钟的手术过程就像一生那么漫长。“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气味,那是一股烧焦的味道。”她说,“然后就是像牙医弄出来的那种器械的噪音,但是好在不疼。不久我就看到医生用刮刀抹平我的角膜。”

术后第一天,视力就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现在就像梦中一样。我早上醒得更快,世界看起来不一样了,那么清晰,纤毫毕现。”她说,这是一种自由的感觉。

在简·施密特决定做手术之前,她试图在网上先补补课,收集一些相关信息,但她发现自己几乎要被信息大潮给淹没了。来到不同医院咨询的她,就像经历一场场讨价还价的买菜过程。如果医院如此投入地为它们的手术做广告,病人也就变成了客户。

“有些医生”,眼科专家和大学教授特奥·塞勒尔担忧地说,“在过了国家专业考试的同时,也把良心丢掉了。”

竞争增加,医院和医生最终屈服于经济利益。采购仪器的费用达到50万欧元,每年的维护费用为4万欧元,同时仪器还不能得到充分利用。有些病人不适合做激光手术,应该采用其他治疗方法。只有完全掌握了屈光外科全部技术的医生,才有能力选择合适的方法。进行手术前,视力缺陷的程度,也就是角膜变形程度、瞳孔大小和角膜厚度都必须精确考虑。

约恩·约根森对这趋之若鹜的过热市场忧心忡忡。这位眼科医生是欧盟视力协会(Euro-Eyes-Verbund)的创立人。他警告:“每个街角都能做准分子激光手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约根森认为,不能因金钱而将安全和质量弃之不顾,并为行业声誉感到担忧。例如有些眼科医生在他们的就诊时间结束之后,晚上还不顾疲劳,加班做几次准分子激光手术;有些医院从国外请来医生,使用那些负责任的医生早就不再使用的仪器,治疗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