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性的看：在观看中将色彩抽象化

李少白 何星

何星（以下简称何）：荷兰画家蒙德里安主张突破形体对色彩的束缚，以一种全新的视觉形象来表现画面的构成。在他的绘画作品中，色彩成了主角，形象成了依附。色彩从形象里抽象出来，拥有了独立的表现力，直观地表现画家的情绪和感受。摄影也是平面艺术，是否也可以采用抽象的色彩来表现摄影家对现实世界的感受？

李少白（以下简称李）：当然可以。世界上已有一些摄影家对此进行过有成效的探索和尝试。美籍奥地利摄影家厄恩斯特·哈斯就在他的作品中运用过抽象的色彩。他的《驯马》和《野马》都是采取动感的拍摄方法，模糊了被摄物的形象，而突出抽象化了的色彩，带给人神秘和难以言说的视觉感受。无独有偶，在东方，日本摄影家前田真三也运用虚化的手法，使被摄物的形象模糊，让色彩更多地成为主角，达到色彩抽象化的视觉效果。比如他的作品《愿随流水到天涯》。

何：您介绍的两位摄影家使色彩抽象化的方法，都是采用了虚化法，让被摄物形象模糊，以达到色彩抽象化的目的。有没有其他方法也可以使色彩抽象化？

李：当然有。使色彩抽象化，其根本还是来自于观察，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看。你必须有能力在纷繁的现实世界中，排除形象的干扰，直接识别出色彩间的审美关系，并运用摄影将它们抽象出来。具体方法，我所知的大概有以下几种：1.取被摄物的局部。2.故意聚焦不实。3.倾斜或者颠倒相机，以非常规的构图方式拍摄。4.利用多重曝光方式拍摄。5.利用玻璃既能透射又能反射的特性。6.利用水中波光的晃动等。

何：听您这么一说，使色彩抽象化的方法还真不少。

李：只要仔细观察，认真思考，大胆尝试，我想还可以找出其他方法。

何：您能介绍两张自己的抽象色彩的作品，让我和读者能有更直观的感受和理解吗？

李：《沙湖印象》是我去年拍自新疆帕米尔高原白沙湖的一张照片。当我站在白沙湖旁边时，当然有很多感受。但是在我的观看中，最突出的印象还是它的色彩构成。此前我去任何一个地方，还没有看到如此强烈醒目的蓝白色块构成。因此，在我拍了其他类型的照片后，开始进一步耐心观察、仔细选择，最后精心构图，排除了湖岸的干扰和其他有助于识别被摄物细节特征的东西。于是，一张以蓝白两大色块为主的色彩构成画面呈现出来，用以表现我对沙湖最直接、最强烈的视觉印象。

何：《沙湖印象》虽然达到了色彩抽象化，但是仔细看，还是多少可以辨认出水和沙的形象和质感。但是《舷窗》这张照片，除了迷人的色彩，还真不知您拍摄的是什么。

李：《舷窗》这张照片是有一次乘飞机，当天色渐晚的时候，透过舷窗，只能看到深蓝的天空下飘浮着同样深蓝的云海。按常理说，这种非常单调的景色似乎没有什么可拍摄的。但是我注意到，当时的舷窗除了透过玻璃能看到天和云形成的蓝色外，还因玻璃的反光作用，同时可以看到一片灰蓝色中夹杂着机舱内的灯光。于是在我的镜头中出现了大的灰蓝色块中，不规则的排列着若干小的黄红的色块。这一独特的景色，已经很难辨认是什么了，但却成为一幅令人寻味的不寻常的抽象的色彩画面。

何：今天听了您讲解使我认识到，摄影中的观察不要仅局限于用物体形状的清晰界定，还可以创造性的让色彩绕过对物体形象的依附，而直接抽象化，创造出另一种美妙的视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