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炼与归纳

李树峰

摄影是提炼生活、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当我们手持相机行走的时候，希望发现有意味的东西；当我们框取和勒切现实的时候，可以对现实对象进行提炼；而当我们编辑影像的时候，要做的是归纳出强烈的同类现象和现实存在着的有共性的事物；当我们举办展览和出版画册的时候，实际上是以不容置疑的、鲜明而富有质感的方式，把自己的感受和认识呈现给观众，从而使社会关注自己拍摄的东西。单幅影像可以引起关注，专题影像足以深入人心。

实际上，很多摄影家就是这么做的。比如，陈长芬拍摄长城，就是把长城的各种自然和诗意化的状态烙印出来，并置着给我们看；朱宪民是把黄河百姓的各种存在，并置着给我们看；解海龙把八九十年代西部地区的儿童上学与不上学的各种状态给我们看……选题是找到要提炼的目标，拍摄是摄取的过程，展览和出画册是把这些拍到的并置起来，形成一个现象激发我们关注。国外的摄影家也是如此，比如亚当斯把约塞米蒂谷的各种自然状态提炼出来，并置着给我们看；萨尔加多把各种全世界的劳工状态提炼出来，并置着给我们看；弗兰克把他特殊心境下看到的美国人的特殊状态提炼出来，并置着给我们看……而在以上各种提炼中，用的都是归纳法。就连贝歇先生拍摄的水塔，用的也是归纳法，一个水塔不起眼，一连串的水塔并置着，却令人震惊。

归纳法在当代影像艺术中运用更加普遍。如把五六十年代的家庭照并置，就让人联想起一种固化了的美学；把各种死鸟并置起来，就使人反思人类对待其他生命的方式；把各种场合里娃娃玩具状态并置起来，让人想起人与玩偶的关系问题；把各种巨大的楼房和杂土堆并置起来，让人产生错谬感；把同一个人做不一样的打扮和不同人做同样的打扮，让人想起身份问题；裸体面对各种宏大场景，可以让人产生对峙感等等。

摄影真是一种可爱的强有力的视觉手段，不但可以追拍事物发生、发展的过程，讲动人的故事，还可以提炼眼前的现实事物，合并同类项，并置地呈现给你看，让你无法躲避，让你直视，让你难以忘怀。

摄影分三个阶段—拍摄阶段、编辑阶段和展示阶段。拍摄阶段的难点是发现，发现值得拍的东西，发现好的选题，顺藤摸瓜地拍摄和提炼同类物；编辑阶段的难点是分析和归纳选题对象的共性和统一格调，并加以引申和阐释；而展示阶段的重点在保证影像品质的基础上把展示的物理场转化为有强烈艺术感和统一性的心理场。

摄影是一个过程，各个阶段的侧重点不同。但提炼和归纳是必不可少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直接制约着照片能否转化为文化产品，影响着照片所生成的影像艺术内涵的高低。

这种能力不是纯粹学书本知识就能够得来，必须走到现实中去培养。所以，还是那句话：多拍，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