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太多了？

秦雨晨

马俊从初中开始接触绘画，一直坚持练习书法，高中时读的是专门的艺术院校，高考考到人大艺术学院中国画专业。目前，他已经保送了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大四上学期，确定保研之后，马俊就开始准备他的毕业设计作品。他的作品叫做《流金岁月》，工业题材，画的是一幅仰视视角的柴油机，尺寸很大，1.8X1.9米，勾勒在云龙皮纸上。

Q：你大概从时候开始确定作品选题的？

A：2013年11月，大四上保研之后。

Q：定选题的过程是怎样的？有过什么变动吗？

A：导师在毕业之前建议我们做工业题材的作品，因为这一类比较少见。我画的是一个柴油机，就是拖拉机去掉外壳里面的样子。我家在农村，家里就有这么一台拖拉机。印象特别深的是，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坐着那辆拖拉机去地里拉玉米秆，爸妈不停地把玉米秆搬运到车上，我就坐着、看着，那时候觉得好无聊。还有一次，我爸让我自己开那个拖拉机，我完全不会，一下儿就给开沟里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开拖拉机。逢年过节，我爸就开着这个拉着一车的小孩去串亲戚。印象里一直到我读高中都在用。现在回家，它还放在院子里，但是因为有别的新技术，种地已经用不着它了，小时候觉得拖拉机特别大，得仰视着看，现在看着觉得它变小了，可能因为自己长大了吧。当时就想着，画它正好挺符合导师的建议，而且也是自己有感触的东西。

Q：能详细描述一下确定选题之后开始创作的过程吗？

A：开始是回家拍了一些机器的照片，然后回北京开始画小样，用墨画在普通的生宣纸上，就是最普遍的国画用的材料，但是效果不好，因为生宣纸太薄，墨汁画上去洇得厉害，看起来特别粗糙，细节部分不好处理。我就在墨汁里掺入明胶，这样稍好一些，不会洇得那么厉害。这个阶段大概有一个月，我画了一批不同角度的小稿，平视、俯视、仰视都有。除了拖拉机还画了另一种机器——压线机，也是我们家的一个机器，你们可能没见过，比拖拉机小一些。

Q：老师有给什么建议吗？你有根据老师的建议做修改吗？

A：老师对题材挺满意的，但是看完小样之后说没太多感觉，可能是因为宣纸的关系，他让我试试别的综合材料。后来我换了一种“云龙皮纸”，以前我们临摹永乐宫里的壁画时用的都是这种纸。跟生宣纸比起来，这种纸更厚、更柔韧，画起来也没有那么洇。换了材料之后，画之前先把稿子勾在纸上，刷上胶矾，就是熟宣纸的效果，颜色画上去就不会洇开了。然后才开始正经在上边画，开始用的方法就是工笔，分染、罩染。后来渐渐往上加一些肌理，画到后来，第四张稿子，我放大到用六尺的纸，买了立德粉、丙烯。立德粉和石膏粉差不多，很多画油画的都用这个，我用立德粉兑水，用油画笔沾着在纸上戳，会有小小的、疙疙瘩瘩的肌理，干了之后就会特别硬。然后就在上边上颜色。立德粉的缺点是如果上色的时候水多了，立德粉会掉，后来我换了塑形膏，油画做底常用这个，不容易掉。

Q：质地这么重的材料画在纸上，肌理感不会太重吗？

A：会用砂纸打磨，基底就会显得很薄。纸刷上胶矾完全能承受这些材料，因为纸是裱在板子上的。当时也担心肌理上得太厚托裱的时候会出问题，后来发现其实没事儿。

Q：之前说的都是稿子小样，那你毕设最终的成稿画了多长时间？这个过程顺利吗？

A：画了两个多月吧。前期进度比较快，第二个月开始小修小补，哪儿不太舒服就改改，老师也给了一些建议。整体上还是挺顺利的。之前就是担心基底太厚，后来发现不是问题。

Q：这幅画用了很多综合材料，除了刚刚提到的，还用了哪些不一样的材料？

A：还用了丙烯、氧化铁颜料。因为单用墨汁干了之后发灰，颜色显得很闷，比较脏。后来朋友推荐我用氧化铁黑，它是一种工业用料，和漆差不多，粉末状，兑水用。暗部就用丙烯和氧化铁黑，那个烟囱的部分用的是氧化铁红。也用了水彩的培安灰，和别的颜料掺着用，这种颜色加了水之后发青，干了以后不会发灰，效果比墨汁要好。做肌理也用了很多方法，比如用手套蘸上丙烯颜在画上按，就能出疙疙瘩瘩的效果。底下还有一层老报纸，其实之前那是垫画用的，后来老师看了觉得把旧报纸垫在底下挺有感觉的，我就找了些80年代的老报纸贴在画下面了。

Q：在作品创作的过程中，你想表达的主题有过改变吗？还是一直就挺确定的？

A：一直挺确定的。最后的作品我选的是仰视的角度，尺幅也比较大，我就想把这个机器画得很厚重。我还在上面加了一副手套，其实本身上面没有手套的。

Q：为什么想到要画一副手套在上面？

A：我之前看一些画册，看到美国写实主义画家怀斯，他画了很多家里的静物、摆设，给你很温情的感觉，总是能和人产生关系。你看她画的自己屋子里的静物，能让你感觉到有人的气息在里面。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回头思考自己的作品，如果单画一个机器，就太死了，没有那种和人之间的联系，于是就加了一副手套。

Q：对这个作品你自己满意吗？

A：总体来说还是挺满意的。但是唯一不好的是，后期我调整得过多了，总是想多一些效果，就不停地往上加东西。其实可能最初稍微简单一点的样子效果会更好。后来老师回来看我的画，问：是不是画得太多了？当时我就觉得挺难过的。机器上面那个白色水箱，一开始画得简单大方，后来为了看起来更厚重，加了肌理又打磨。最后为了减轻复杂感，我又拿砂纸打磨掉了很多多余的东西。光是这个水箱就调整了一周，怎么调整都没有一开始好看。当时挺伤心，觉得没救了。不过后来看到整体效果，老师比较满意，我也觉得不错。得到的教训就是，画儿不能画得太多，有时候得给自己留个余地。

责任编辑：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