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维亚，足球元年

年轻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流露出尊重。放荡不羁的人们给他拥抱，以不可言说的传统方式。密友和颂扬者们相继出现在这个五十多岁的长者面前，他穿着白色外套，悠闲地坐在“门卫酒吧”的阴凉里，这里是贝尔格莱德游击队的极端球迷的聚集地，接受大家致意的是佐兰·兹瓦诺维奇，绰号“切基”，是这个球迷小王国的国王。

切基是贝尔格莱德游击队的球迷团体“敛尸者”的标志性人物。夜幕降临，切基酒入舌出，放下戒备，和周围人攀谈起来。他们的话题聊到了布里斯·塔顿。2009年9月末，在图卢兹与游击队的欧联杯赛前，塔顿作为图卢兹球迷在贝尔格莱德市中心遭遇足球流氓的袭击，命陨医院。这起足球暴力事件引发了双方政府的高度关注，时任塞尔维亚总统博里斯·托迪奇称他的国家为粗暴野蛮的行为蒙羞。调查很快指向了“敛尸者”的一部分仇外极端球迷，其中的几人被判刑监禁。

切基本人没有参与到这起悲剧当中，五年后的今天，他的怜悯已所剩无几，“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个糟糕的时刻。”他的声音有些起伏，“对于‘敛尸者和我的那些入狱的兄弟们，这真是件遗憾的事儿。”在“门卫酒吧”，沉重和热烈的气氛矛盾混合。10米外的一桌，同一伙球迷火爆内斗后迅速一哄而散。切基撩起T恤，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身，一条长长的伤疤贯穿腹部，周围点缀着星星点点结痂的弹痕。“我参加过很多次斗殴。”他面沉似水，“1994年在一次贝尔格莱德德比中，我身受重伤，一个家伙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都射到了我身上。在医院里，医生说我只有1%生存的机会。”这次遭遇奠定了切基在巴尔干足球流氓中的传奇地位。他放下T恤，胀起左臂的粗壮二头肌，“我今年50岁，但力量还是跟小伙儿一样。”

一个月前，欧冠第三轮资格赛，贝尔格莱德游击队与保加利亚的卢多戈雷茨狭路相逢结果两回合比赛游击队被淘汰出局，看台上球迷唱起了让俱乐部高层下课的歌声。一年前出现过同样的情形，游击队在欧冠预选赛中同样被卢多戈雷茨淘汰，当时还上演了惊人的一幕，终场哨响后，“敛尸者”的一个绰号为“基米”的年轻头目跃入场内，一把抓住球队队长马尔科·塞波维奇，一把把队长袖标从他胳膊上撸了下来。两天后，基米和塞波维奇一起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声称两人仍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后来警方曾就此事向塞波维奇取证，最终不了了之。三个星期后，塞波维奇从游击队转会去希腊奥林匹亚科斯。

糟糕的气氛映衬出塞尔维亚足球日落西山的现状，昔日的辉煌被流氓行为和糟糕的管理吞噬殆尽。本赛季，塞超冠军贝尔格莱德红星因为违反财政公平政策被欧足联逐出了欧冠联赛。他们的同城死敌游击队则被本队极端球迷闹出的各种事端弄得焦头烂额，声名狼藉。今年5月，一个名叫维利伯尔·邓基奇的北看台极端球迷，被曾经由臭名昭著的阿尔坎领导的球迷在停车场围殴。

伊万·库尔科维奇与无能者

塞尔维亚足协副主席、前贝尔格莱德游击队主席伊万·库尔科维奇对塞尔维亚足球的现状感到担忧。

岁的伊万·库尔科维奇是塞尔维亚足协的副主席。在他看来，当地足球俱乐部成为了球迷们的人质，政府与警方对此则表现出袖手旁观的态度，不少俱乐部的管理者极度无能，他们浪费一切，混淆是非，他们像纸醉金迷的百万富翁，很快就会感受到生活的无常。

库尔科维奇在1989-2006年曾担任贝尔格莱德游击队的主席，经历了战乱和被处罚的年代，对于自己执政的成绩他感到满意：“我是个志愿者，担任主席期间没拿过俱乐部一分钱。我们与一家卢森堡的信用公司合作，在我离开时，俱乐部财政状况良好，我们只有一笔45万欧元的贷款没还，与球员之间没有任何债务。”如今游击队俱乐部的债务预计高达2000多万欧元。“俱乐部主席德拉甘·久里奇是个60岁的商人，没有什么资历，管理俱乐部方面的经验几乎为0。在公共场合他不会讲话，是一些政客把他推上了这个位子。红星的现状也不好，一些管理者还进了监狱。”

8年前，库尔科维奇离开了游击队，当时一些由极端球迷进行的有组织犯罪让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是在2003年发现这一苗头的，那个赛季我们和皇马、马赛和波尔图一组。一些球迷找到我说；‘现在我们要卖球票。‘啥？你们都没有钱买球票，还想卖？我们与这些足球流氓的斗争由此开始。他们公开游行表达不满，称我们是校头。后来他们借口捍卫球员的利益，还想插手合同谈判。现在我还会观看比赛，但我一点也不想回到俱乐部里。”

国家队呢？“他们没有达到我们期望的战绩。所以就有人攻击足协主席托米斯拉夫·卡拉季奇。但足协是塞尔维亚运行最好的体育协会。”

阿尔坎的阴影

作为战犯，阿尔坎之于FK奥比利奇队的阴影一直驱之不散，这支1998年的塞尔维亚全国冠军如今已跌落谷底。

在FK奥比利奇俱乐部总经理柳宾科·耶夫蒂奇的办公室里，2000年因战争犯罪被处以极刑的前任主席泽列科·阿尔坎·拉兹纳托维奇的画像就挂在墙上。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别扭，仿佛拉兹纳托维奇一直在注视着他曾经的上校耶夫蒂奇。63岁的耶夫蒂奇回忆道：“1998年我们在马拉卡纳球场的看台上相识。我曾是德利热球迷会的第一任主席，后来阿尔坎成为我的继任者。从那时起球迷开始参与政治事务。”

德利热球迷会成立于1989年，其中不少成员参与了前南内战，阿尔坎通过德利热是塞尔维亚伞兵部队的头目之一，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给自己的“老虎队”招兵买马。后来阿尔坎与有“巴尔干麦当娜”之称的歌手切卡结婚。在阿尔坎死后，切卡依然活跃于各种舞台，如今她还住在曾与阿尔坎一同生活过的老宅里，距离马拉卡纳球场只有百米之遥。

切卡甚至还是奥比利奇俱乐部的主席，阿尔坎生前曾带领这支球队夺得了1998年的塞尔维亚冠军。在他去世一年半以后，奥比利奇开始加速衰落，如今只是塞尔维亚第六级联赛的球队，曾经成为欧洲强队的梦想已遥不可及。

不过阿尔坎对于俱乐部的影响始终存在。阿尔坎是战犯？“不！”耶夫蒂奇反驳道，“他热爱我们的人民。”关于他被指控贪污以及威胁裁判的行为，耶夫蒂奇也一并予以否认。“我们是靠意志和纪律打败了由政府支持的贝尔格莱德红星和游击队的。我很喜欢阿尔坎，也时常思念他。没人能取代他在俱乐部中的位置。”过往的经历成为了俱乐部沉重的负担，耶夫蒂奇则在制定新的发展计划，他希望奥比利奇女足能够出现在欧洲赛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