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效投融资研究

2014-04-29董文娟赵小凡张丹玮

中国市场 2014年28期

董文娟　赵小凡　张丹玮

摘要：2011年中国在能效领域的投资约为4162亿元（644亿美元），中国是当年世界上在该领域内投资最多的国家。能效融资仍缺乏多样化的市场融资手段，财政资金占总融资额的30.3%，企业自筹资金占49.7%，其余渠道资金仅占20%。能效投资仍严重依赖政府补贴，2011年能效领域财政资金投入达1262亿元。从投入领域来看，消费领域的投资占中央财政在能效领域内投资的73%，这些政策在2008年前后推出，以刺激内需和帮助国内制造业免受世界性经济危机冲击为目的，但并非可持续的消费侧节能政策。2011年能效投资全社会平均杠杆比（财政资金与社会资金的比值）为1：2.3，财政资金的杠杆撬动效应较“十一五”时期（1：4.23）已显著减弱。总的来看，能效投资领域投资严重依赖政府补贴，节能成本显著上升，财政资金的杠杆撬动效应逐渐减小，能效投资现有的投资模式难以有效地带动社会投资。

关键词：能效；投融资；杠杆撬动效应

中图分类号：F205；F832

一、能效投融资总体情况

本部分从以下两方面介绍。

（一）2011年能效投资情况

提高能效被认为是最具有潜力的减排方式。在《世界能源展望2012》大气CO2浓度450ppm情景中，2020年全世界71%的碳排放削减来自能效措施，而2035年44%的碳排放削减来自能效措施（IEA，2012）。根据IEA的统计，2011年全球能效领域投资为1800亿美元，其中1/3的投资来自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OECD），五个金砖国家（BRICS）在能效领域的投资为450亿美元；其中中国在能效领域的投资为284亿美元，占全球能效领域总投资的15.8%（Lisa Ryan，2012）。

我们的研究显示，2011年中国在能效领域的投资约为4162亿元（644亿美元），比2010年增加了23.9%。显然，这个数字远高于IEA报告中五个金砖国家的总和。自2006年以来，中国在能效领域的投资呈持续增长趋势，其中，中央投资、地方投资和社会投资都呈逐年增加趋势（见图1）。2006年，全社会能效投资规模为302亿元；随着多项节能行动在2007年正式启动，2007年全社会能效投资规模迅速增加到1274亿元；2011年，全社会能效投资达到约4162亿元，是2006年的13.8倍。与此同时，中央能效支出在中央公共财政支出中所占的比例也逐年增加，2006年中央能效支出仅占公共财政支出的2.1‰，至2011年能效支出已占到公共财政支出的17.1‰（见图2）。图3展现了2011年能效投资的全景，描述了能效投资资金来源、融资渠道、资金去向等具体情况。

（二）能效投资定义、研究范围与数据来源

能效投资目前没有统一的定义。本文将能效投资定义为用于提高终端能源利用效率的增量投资。本文的统计口径中不包括与能效相关的基础建设投资，例如企业为扩大产能进行的厂房建设，建造节能建筑产生的道路、社区建设。此外，本文也不包含与节能设备生产相关的投资。工业领域中有两类活动与提高能效密切相关。一类是通过改造现有技术或改变制作工艺提高能效，这类项目被称作“标准项目”；另一类是通过扩大产能提高能效，这类项目被称作“重组项目”。有学者认为，虽然重组项目有提高能效的协同效应，但重组项目的主要目的是通过扩大产能抢占市场份额，并重新确定企业在市场中的地位，这类项目涉及很多与能效无直接关系的投资，因此不应该被认定为能效项目。本文认同以上观点。然而，在实际数据收集过程中，尤其在收集国家层面的统计数据时，无法彻底区分标准投资和重组投资。因此，本文的工业能效投资包含以上两种类型的项目投资。此外，淘汰落后产能是中国提高工业能效的重要手段。本文计入了淘汰落后产能涉及的中央和省级财政资金，地级市及以下财政资金和企业支付的相关费用未列入。

建筑领域的能效投资包括实施北方既有居住建筑节能改造、公共建筑节能改造及监测的投资。可再生能源与建筑结合利用的投入并未包含在本文的统计中。本文认为使用可再生能源替代化石能源可以减少化石能源的消耗，但并不必然提高终端能源的利用效率。此外，新建绿色建筑的增量投资也未被统计在内。绿色建筑的评判标准与能效建筑不同，绿色建筑投资中的很大部分涉及绿化、节水、材料循环利用，这些投资与能效无直接关系。

交通领域的能效投资包括交通运输专项节能资金、“十城千辆”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示范推广应用的投资。

消费领域的能效投资包括家电下乡、家电以旧换新和节能惠民工程的投资。这里的投资仅包括政府补贴，消费者用于购买节能产品的资金不包括在能效投资中。本文认为消费者购买的主要目的是消费，故仅政府补贴部分被认定为能效的增量投资。政府采购节能产品的费用未计入本文的统计，原因在于目前的政府采购统计将节能产品与环保产品合在一起，无法在统计数据中区分节能产品和环保产品各自的采购量。与能效相关的能力建设投资包括建设节能服务机构和研发重大节能技术的投资。表1是本文关于能效投资资金计算口径的说明。

本文的数据来源：①国家统计局统计资料、财政部财政预决算报告、省级政府工作报告、国家发改委及其他部委公布的相关数据、其他官方发布的资料；②研究报告、报纸、期刊、网站中公开可得的数据；③清华大学气候政策中心计算数据。

二、能效融资的资金来源

根据资金性质不同，我们将资金分为财政资金、社会资金、国外资金三类。本文仅统计财政资金与社会资金两类，并未包含国外资金。财政资金由中央财政、地方财政构成，社会资金则分为企业自筹资金、银行贷款、债券、风投/私募、公众投资。2011年中国能效融资共计约4162亿元，其中财政资金约为1262亿元，占总融资额的30.3%，高于“十一五”时期政府财政资金占全社会能效投资的比例（19.1%）；社会资金约为2900亿元，占总融资额的69.7%（见图4、表2）。对比能效资金来源与可再生能源融资来源，可以发现能效融资中财政资金占比（30.3%）远高于可再生能源中的财政资金占比（5.1%），社会资金占比（69.7%）则低于可再生能源中的社会资金占比（93.9%）。

（一）财政资金

2011年财政资金在能效领域的投资共计1261.6亿元，占2011年中国能效融资总额的30.3%。其中中央财政投入共计962.7亿元，占财政资金总额的23.1%；地方财政投入共计298.9亿元，占财政资金总额的7.2%。中央财政与地方财政资金的资金投入比为3.2：1。

从投入领域来看，财政资金主要用于工业、建筑、交通、消费、能力建设以及合同能源管理。消费领域的财政投入最多，涵盖了家电下乡、家电以旧换新、节能惠民工程，中央和地方财政投入共计投入833.3亿元，占全部财政资金投入的66.1%，其中，中央财政投入占55.5%，地方财政投入占10.6%。工业领域的财政投入次之，共计204.9亿元，占全部财政资金投入的16.2%。建筑节能领域的财政投入共计195.8亿元，占全部财政资金投入的15.5%。交通和能力建设的财政投入共计27.6亿元，占全部财政资金投入的2.2%（见表3）。

在工业领域，工信部联合有关部门在2011年安排节能技改专项资金135亿元，带动全社会总投资2791亿元（见图5）。地方财政也安排专项资金，采用以奖代补的方法对节能技改项目进行补贴（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2012）。本文中计算全国省级财政用于节能技改的资金投入约为24亿元。在淘汰落后产能行动中，2011年6月，财政部下达了2011年中央财政奖励资金预算指标50亿元，其中工业行业40.3亿元。本文根据11个省区财政投入的加总，估算出省级财政安排超过5.6亿元资金用于淘汰落后产能①。部分市级财政，如河北省石家庄市，也安排专项资金用于支持和奖励工业企业淘汰落后产能（吴艳荣，2011）。

建筑部门的财政资金主要投向北方采暖地区既有建筑节能改造。2007～2010年，中央财政共投入63.7亿元用于北方采暖地区既有建筑节能改造，2011年和2012年又分别投入63.3亿元和53亿元（戴彦德、熊华文、焦健，2012；孙勇、王璐，2012）② （见图6）。地方财政方面，根据已知10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数据推算出北方15省（自治区、直辖市）省级财政总投入约为60.28亿元，假设地市配套资金与省级财政投入比为1：1，则各级地方财政总投入约120.6亿元③。此外，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还投入0.805亿元、7.37亿元和3.68亿元分别用于公共建筑节能监管体系建设、公共建筑节能改造以及国家高等院校节约型校园建设示范。

交通领域的财政投入主要计算交通运输专项节能资金以及“十城千辆”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示范推广应用工程（下称“十城千辆”工程）。2011年，中央财政交通运输专项节能资金共支持122个节能减排项目，总补助金额2.5亿元，主要分布在五个领域：公路基础设施建设与运营、公路运输装备、港航、交通运输管理与服务能力建设、低碳试点城市和财政综合示范城市（证券时报网，2011）。2009年初，财政部、发改委、工信部、科技部四部门共同启动“十城千辆”工程，在首批13个城市开展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试点工作。截至2011年，试点城市已增加至25个。至2011年底，这些示范城市共有新能源大巴8573辆，其中电动客车1102辆，混合动力客车7471辆（黄山等，2012）。2011年“十城千辆”工程的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投入分别为8.7亿元和8.1亿元。

在消费领域，2011年“家电下乡工程”“家电以旧换新工程”和“节能产品惠民工程”继续推行，在全球经济危机时期延续了刺激内需的政策方向。2011年，中央财政及地方政府分别投入326.6亿元、342亿元、164.7亿元用于“家电下乡工程”“家电以旧换新工程”以及“节能惠民工程”的补贴。这导致消费领域成为财政补贴投入最多的领域。

除此之外，中央财政还安排了8.3亿元支持清洁生产和企业能源管控中心建设（马丽，2011）。

（二）社会资金

社会资金占2011年中国能效融资总额的69.7%。社会资金融资渠道主要包括企业自筹资金、银行贷款、债券、风投/私募以及公众投资。从融资渠道来看，企业自筹资金是最重要的资金来源，占总融资额的49.7%；其次是银行贷款，占总融资额的16.6%。在可再生能源领域融资中，银行贷款是最重要的资金来源，占总融资额58.7%，而银行贷款在能效融资中并不占据主导地位（见图7）。此外，在可再生能源融资中，除银行贷款外，股市、债券、风投/私募都是重要的补充融资渠道，相比之下，能效融资的这些渠道所发挥的作用要小得多。

企业自筹资金：2011年，企业自筹资金共计2067.8亿元，占能效总融资额的49.7%，其中92.8%用于工业领域，占工业领域总融资额的67.7%。这反映了工业企业依旧主要依赖自筹资金完成节能项目的现状，银行贷款等市场化融资占工业领域总融资额的比例仍旧较低。

银行贷款：2011年，投资于能效领域的银行贷款共计689.5亿元，其中100%流向工业领域。

公众投资：公众对于能效融资的参与很少，主要集中于建筑节能领域。事实上由于统计口径问题，北方采暖地区既有建筑改造除政府补贴外的投资构成较为复杂，限于目前的数据可得性不能清晰地划分，所以暂时计为公众投资，实际上公众投资的数据可能更低。2011年，公众在建筑节能领域的投资为101.8亿元，该数据高于实际的公众投资水平。

债券市场：吉林省财政按每平方米40元的标准安排政府债券转贷资金，用于各市县既有居住建筑供热计量及节能改造的匹配资金，转贷资金总计10亿元（中国建设报，2011）。与可再生能源领域不同，股市尚未在能效领域发挥同等重要的作用。

风投/私募以及租赁：近年来，民间资本和租赁业务开始进入节能服务市场，但所占份额极小。2011年，民间资本和租赁分别占能效融资总额的0.4%和0.3%。

三、能效投资的领域

中国能效投资的主要领域包括工业、建筑、交通、消费、能力建设。2011年，以上各领域的能效投资共计约4162亿元。其中工业领域最多，投资共计2836.9亿元，占总投资额的68.2%；其次为消费领域，共计投资833.7亿元，占总投资额的20%；建筑领域投资共计369.3亿元，占总投资额的8.9%；交通领域投资共计113.8亿元，占总投资额的2.7%；能力建设领域投资数量最小，投资为8.3亿元，占总投资额的0.2%（见图8，表4）。

四、能效投资的效果

2011年，全国财政（中央财政与地方财政）对于能效的投入达到1261.6亿元，撬动社会资金2900.1亿元，全社会平均杠杆比（财政资金与社会资金的比值）为1：2.3，而“十一五”时期该比值为1：4.23，可见财政资金的杠杆撬动效应较“十一五”时期已显著减弱。在每一领域，财政资金的杠杆比有所不同（见表5）。工业领域的杠杆效应最显著，高达1：12.8，也就是说每增加一个单位的财政投入就能引起12.8个单位的社会投资；而建筑领域的杠杆效应最微弱，仅为1：0.9。这一结论与“十一五”期间工业与建筑领域的杠杆效应相吻合。建筑领域微弱的杠杆效应反映出许多地区长期以来对各级政府财政资金的过分依赖，缺乏市场化的融资机制。由于北方地区绝大部分省市尚未实行供热计量收费制度，能源服务公司无法与住户或供热公司分享节能收益，因而无法将合同能源管理模式引入既有建筑节能改造中（彭梦月，2010）。

从节能的比投资④来看，“十二五”时期节能的比投资显著上升。“十一五”时期节能的比投资为2500元/tce，“十二五”时期升至4000元/tce左右（吴良柏，2013）。节能的比投资显著上升，不同领域和技术的投资成本差异性加大。在《中国低碳发展报告（2010）》中，我们曾预测“十二五”时期的节能降碳成本将大幅提高（齐晔，2011）。从现在的数据来看，工业节能技术改造成本上升的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中国的能效投融资采用了以政府资金带动社会投资为主的模式，并通过建立多项专项资金来保障资金的投入与使用，此外还建立了节能目标责任制来保障节能目标的落实与执行。这一融资模式在“十一五”时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使我国基本实现了这一时期的节能目标。然而进入“十二五”时期以后，这种融资模式的缺点却日益突出，主要表现为能效投融资过于依赖财政投入，缺乏多样化的融资渠道；财政资金的杠杆撬动效应显著减弱，财政资金投入难以有效地带动社会资金投入。

基于合同能源管理项目机制运作的节能服务公司模式是新兴的融资模式，也是中国政府探索市场化能效融资机制的积极尝试。2011年合同能源管理项目融资额已达412.43亿元，约为能效领域总融资额的十分之一。节能服务公司运用市场机制开展节能服务，融资渠道较多，包括财政资金、企业自有资金、银行贷款、私募和租赁业务等。

总的来看，我国现行的以政府资金带动社会投资为主的模式难以有效地带动社会投资，当前需要积极探索以市场机制为主的能效投融资机制。从融资方面来看，需要开拓多样化的融资渠道，创新能效融资的债权融资、股权融资、融资租赁等多种融资模式。从投资方面来看，应拓宽参与能效投资的主体范围，大力宣传和推广建筑节能技术，鼓励公众实施家庭住宅建筑节能改造。此外，通过制定完善的产业激励政策，营造有利于产业发展的政策环境和市场环境，促进节能服务产业健康发展，将节能服务公司培养成为规范化、专业化的能效项目投融资和实施主体。

注释：

①11个省区包括安徽、海南、河北、广西、江苏、内蒙古、山东、山西、云南、浙江、福建。

②2011年中央财政投入由2007～2012年投入总额减去2007～2010年投入总额以及2012年投入计算而来。

③北方采暖地区15省（自治区、直辖市）包括北京、河北、天津、山西、内蒙古、吉林、山东、河南、青海、宁夏、新疆、辽宁、黑龙江、陕西、甘肃。其中以下10省（自治区、直辖市）数据可得：北京、天津、山西、内蒙古、吉林、山东、河南、青海、宁夏、新疆。

④比投资指形成1吨标准煤的节能能力所需投资数。

参考文献：

[1]清华大学气候政策研究中心.中国低碳发展报告（2014） [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2]彭梦月.北方采暖地区既有居住建筑节能改造费用和投融资模式现状、问题及建议（上）[J].建设科技，2010（12）.

[3]齐晔.中国低碳发展报告（2010）[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

[4]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与行动2012年度报告[R].2012.

[5]戴彦德，熊华文，焦健中国能效投资进展报告[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

[6]齐晔.中国低碳发展报告（2013）[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