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乌托邦——阿格妮丝?赫勒激进哲学的彼岸
2014-04-29李晓晴
李晓晴
[摘要]东欧新马克思主义重要代表人物阿格妮丝·赫勒从马克思主义出发,建立起自己的激进哲学,并指出激进需要必将导致现存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终结,而新的社会形式将是一种理性的乌托邦。认真研究和梳理赫勒关于理性乌托邦的构想,既有助于深化对其激进哲学和激进需要理论的总体把握,又有利于对马克思“联合生产者社会”等观点的深入理解,同时,也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探索提供有益借鉴。
[关键词]赫勒;理性; 乌托邦; 激进哲学
[中图分类号]B565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3541(2014)03-0126-05
阿格妮丝·赫勒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在经历了二战和“大屠杀”之后,面对犹太复国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抉择,赫勒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在对当时东欧的社会现状进行深入反思的基础上,从人本主义哲学立场出发,重新解读马克思关于需要和价值的见解,创立了需要革命论,希望通过需要系统的重组实现人性的解放。赫勒认为,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激进需要必将导致现存社会制度的终结,而新的社会形式将是一种理性的乌托邦。她从马克思的思想中提取了积极的乌托邦精神,并从“自由生产者的联合社会”的相关理论中,为她的理性乌托邦找到了理论基础。她认为,这个理性的乌托邦是一个承认并且包容需要多元化、价值多元化的新型社会,这一社会需要通过社会的整体革命才能实现。
一、理性乌托邦的理论基础
赫勒从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和《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入手,对马克思的需要理论进行了深入分析,指出需要始终在马克思的思想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提出了“激进需要”的思想,并认为“激进需要”的最终任务就是实现理性乌托邦。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人类的解放,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赫勒的理性乌托邦无疑也是来源于马克思关于人类解放的学说。
(一)“激进需要”是超越资本主义的力量
赫勒列举了许多激进需要表现的方面:“人们希望通过对方向和价值进行理智的讨论来决定社会的发展和形式,这是一种激进的需要。自由地选择个人所从属的经济和社会组织,一般来说是一种激进的需要。同样,人们希望在社会关系和各种资源的支配权方面得到平等的地位,也是一种激进的需要。个人渴望改变社会体制的不足之处,从而减少社会必要工作时间的增多所带来的压力,并获得更多的可供支配的空闲时间,也是一种激进的需要。避免战争和缩减军备竞赛也是一种激进的需要。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从人道主义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认识出发,希望驱除在当今高度文明的社会中存在的和大量与文明不相符合的错误认识的做法,从而阻止世界中的饥饿和痛苦还有生态学上的惨剧,这也属于一种激进的需要。”[1](p.140)那么,什么是“激进需要”?简而言之,“激进需要”就是那些客观上产生于现实社会中,应该被承认并实现,而事实上却不被现实社会所承认,无法进入现实社会的需要系统的需要。比如,根据赫勒分析,在马克思的一些论述中,特别是《资本论》第一卷中,当为了提高工资所进行的斗争被认为是无产阶级为了阶级的特殊利益而进行的斗争时,为更多自由时间而进行的斗争就超越了这一无产阶级的特殊利益,并在本质中包含了“与类的需要相一致”的需要。她认为,马克思是在强调这样一个事实,当工人在选择是提高工资还是得到更多的自由时间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当然,赫勒并没有否认这种为争取更多自由时间所进行的斗争,一直存在于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中。但是,她认为,出于对剩余价值的追求,资本主义已经不可能再大幅度地缩短劳动时间,因此,对于更多自由时间的需要从根本上也就演变为一种“激进需要”,它只有通过对资本主义的超越才能被满足。所以,赫勒总结到,资本主义社会自己使“激进需要”不断增长,最后成为自己的掘墓者,而且这些需要是一种资本主义社会本体的有机的成分,并在这种社会中不可能被满足。赫勒做出如下归纳:
1资本主义是一个矛盾的社会:它的实质就是异化。这种矛盾使商品生产变得很普遍,一方面产生了剩余价值;另一方面,却出现了需要的贫困。
2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整体,是一个社会主题,它在出现诸多异化现象的同时,必然也伴生着与社会不相容的异化意识,这种意识也就是激进需要。
3这种异化意识(激进需要)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是必然产生的。
“激进需要”从它的存在本身而言,已经超越了资本主义,而且它的发展也必然使得资本主义将不再保持生产的基础地位。因为人的需要已经超越了异化,这终将以一种革命的方式取代现存的异化的社会和生产关系,从而创造出新的不存在异化的社会和生产关系。赫勒在这里指出,虽然现在的历史进程尚未准确回答出资本主义社会是否出现了“超越了它界限的意识”的问题,但马克思却早就指出了这种意识的存在,也就是激进需要的存在。
(二)“激进需要”必然重新构建需要系统
赫勒认为,马克思对自由人的联合体的探讨是从分析需要系统入手的。因为从来就不存在独立存在的个人的需要,以及完全孤立的需要类型。从哲学观点来看,每个不同的社会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需要系统特征。资本主义社会的需要结构仅仅属于资本主义社会。它不能够普遍地被用来判断任何其他社会,特别是自由人的联合体,因为后者不光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对立面,同时也是现今存在的每一个文明社会的对立面,这是第一个未异化的社会,是自由的王国。
所以,赫勒指出,只有“激进需要”才能够导致整个资本主义社会需要系统的重组,马克思也认为这是不容置疑的。资本主义这个纯粹由生产力发展有效地颠覆了劳动分工的社会,能够并且实际上创造出了属于它的存在的需要,但这种需要不属于它的需要系统。这种需要的系统被马克思认为是“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先决条件。对马克思来说,在共产主义中需要系统必须要完全重组,对于任何一种未来社会来说都是这样。 那么,需要系统中所改变的是什么呢?赫勒在《能假设“真实的”和“虚假的”需要吗?》一文中指出:“在需要的系统中所反映的恰恰是生活方式。”[2](p.242)也就是说,需要系统的变革是对某种生活方式或其他生活方式的选择,也是选择生活方式的问题。
(三)满足“激进需要”的“自由人的联合体”及其特征
赫勒指出,在马克思那里,“自由人的联合体”是一个可以满足 “激进需要”,并能够建立一种新的需要结构的社会,是一个激进需要可以被实现的社会。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生产和需要结构之间,马克思所研究的是一种共同的新的需要结构。这里占主要角色的是劳动的需要。
1自由人的联合体的特征
第一,生产得到极大发展。物质生产无限过程的想法是马克思思想中很显著的特征。一方面,他假定资本主义到达了一个生产力发展的点,并停留在这一点,“自由人的联合体”的物质生产率将会更迅速发展;另一方面,已经增长了的物质生产率是由联合生产者的需要来决定的,但是,在财富增长的同时,这些需要将会变得越来越不直接指向物质消费产品。这已经构成了一种新的需要结构,这种需要结构有着决定性的重要意义。
第二,社会财富不完全取决于生产的发展。这个问题可以分为两个问题:一是在什么程度上,劳动可以被看做是物质财富的来源呢? 二是在什么程度上,生产被看做是一般财富的唯一来源?赫勒指出,马克思认为这两个问题是根本不同的,因为使用价值的起源是劳动和自然,而不仅仅只是劳动。真正的社会财富是通过社会个体的自由自觉的活动和他们自己全面的需要系统实现的。
第三,不再存在劳动分工。赫勒分析认为,首先,在 “自由人的联合体”,社会分工会停止,如果存在某种意义上的分工,也是个体为了发展的需要,而进行的自由的选择;其次,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区别将被克服;再次,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也会存在技术上的劳动分工。对此,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以格言的形式说道,人同时可以成为一个渔夫、猎人、牧羊人和批评家,但并不意味着人要成为一切事物的爱好者,而是说人可以从事很多本质上完全不同的活动。
第四,克服了剩余价值。赫勒认为在马克思那里,“自由人的联合体”中的劳动在本质上的不同不仅表现在不同部门的工业也表现在不同的人身上,所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不能作为评价劳动的尺度。个人的劳动也就不再分为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没有剩余劳动也就没有了剩余价值。
第五,必要劳动时间与剩余劳动时间的比例不再重要。马克思认为,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财富的评价尺度不是必要劳动时间与剩余劳动时间的比例,而是必要时间与可支配时间的比例。当然,自然生产力的发展是人类可自由支配时间的前提条件,但是人类真正的财富是在可自由支配时间内的自由自觉的活动中实现的。
2“自由人的联合体”中生产与需要的结构之间的关系
第一,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需要结构和自由人的联合体中的需要结构的不同。在资本主义中,劳动是负担,因为这种劳动是外在力量的强迫下从事的,因而它是异化的,而且因为它的特殊本质是不能为它提供自我实现的可能性。而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这两种条件都被满足了:异化被克服了,而且劳动变成了工作。所有的劳动都在本质上变成了脑力劳动,成为人的个性的自我实现的领域,人类个体的自我认识开始苏醒。由此,劳动变成了一个重要需要,一种决定性的人类需要,因此它也要求一种在需要结构中的决定性地位。
第二,物质需要和生产之间的关系。在这里,赫勒对马克思的需要思想作了进一步的分析。社会生产是“为了”需要的,联合生产者会衡量需要和他们的可支配的劳动时间,并确定每种活动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
第三,真正的社会需要。赫勒接着分析指出,马克思反对平等主义,马克思认为,平等的概念属于商品生产,实际上商品生产就是通过平等实现的,平等和不平等都是互惠决定的,有平等就有不平等和压迫。“平等”作为一个标语和一种要求始终存在于资产阶级社会的地平线上。尽管如此,实际上在马克思眼中是没有平等主义的,他所想要建立的这种模式并不是“平等”的而是需要系统的完全重组。
3新需要系统的建立
对马克思来说,当集体作为一个与人的类本质相符合的时候,它才是合理的。在这样的集体里没有利益,没有利益冲突。赫勒认为,马克思关于集体和社会需要的观点,是青年马克思时期研究的理论重点。对马克思来说,未来的理想社会就是“自由人的联合体”。集体的存在和集体的需要不需要再辩驳,已经成为未来社会存在的前提。可以说,未来社会中的每个个人的日常生活并不是建立在生产劳动上的,生活活动的中心是那些与人的类本质相符合的活动,而生产劳动仅仅在这些生活活动中处于次要的从属的地位。作为目的的需要将成为人类的首要需要,这些多元化的需要将使每个个体都成为独一无二的,从而逐渐建立起深刻而丰富的需要系统。
二、理性乌托邦的具体内涵
在近现代哲学和社会理论中,对于“乌托邦”一词的理解与界定有着较大的差异。原则上,科学主义和实证主义思潮通常把“乌托邦”与“空想”、“梦想”、 “幻想”等同看待、认为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状态,持有较为明显的否定态度。而秉持人本主义的思想流派则往往倾向于把“乌托邦”看做人类社会或人自身内在的批判向度,即超越现存社会的价值取向及要求,具有明显的肯定和积极意义。显而易见,赫勒在使用这个词时更接近人本主义思想,是用来定义未来理想的人类共同体,也就是以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为基础的社会共同体。
(一)马克思的理性乌托邦
通过对自由人的联合体的考察,赫勒得出结论:“马克思关于自由人的联合体的观念中有许多方面,而且在集合的个体的需要系统中都有乌托邦思想,当我们衡量我们今天的生活和我们行动的标准时,它们仍然是肥沃的。他建立了一种我们用来可以衡量显示和我们价值观念的标准,用这些我们可以判定我们行为的缺陷;它表现出了最美丽的对成熟人性的渴望,一种属于我们的存在的渴望。”[3](p.96)赫勒认为,马克思应该被看做是“左派激进主义的哲学大师”,他的终极理想就是扬弃异化,扬弃人类在个体和类之间的分裂,最终实现理性的乌托邦或激进的乌托邦,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共产主义”,是克服了异化的“自由人的联合体”。
在这里,赫勒指出,马克思的理性的乌托邦只是对哲学的理解,马克思自己同时认为他的著作是一种科学。因此,恩格斯说社会主义是从乌托邦到科学发展来的。这种科学的强调是具有历史性的,并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本质的联系。这种历史的相关性可以通过马克思和恩格斯生活时代的实证主义哲学家的话来总结。在那个时代,真正的价值观点被看成是科学的一部分,而那些真正的理论被认为是科学。激进哲学卷入到在科学理论中对于自己哲学的一种应用。而社会科学是和实践相关联的,马克思的社会科学也不例外。赫勒指出,马克思的哲学上的观点可以应用到不同的社会,即使是现在,他的哲学将会永世存在。
最后,赫勒强调,马克思把他的理性乌托邦寄托在人类的未来。对于马克思来说这种未来是一种与资本主义相对立的生活形式,也就是人类社会的解放。他考虑到进行这种解放,就必须依靠那些有激进需要的人,工人阶级的需要就是激进的需要,哲学的任务就是指导激进的实践和实现理性乌托邦。然而,如果人们要进行这种革命,那么人们就不仅需要理性乌托邦,而且需要激进哲学。激进哲学中的有机和内在方面是社会理论的发展。
(二)激进哲学的任务
赫勒指出:“一种哲学可以被定义为激进,那么它就不能只作为一种标准被陈述,也要实行。”[1](p.145)她接着说,如果“ 一种激进哲学没有在社会理论中提供自己的价值,也没有占据它本身的思考和论题上的任务和经验主义对于乌托邦的认识,这样的哲学不是一种激进哲学”。[1](p.145)因此,她提出激进哲学的任务是以下几点:
第一,“它要从自身出发,思考什么是哲学的任务。”[1](p.146)也就是,“通过价值讨论‘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是对的,来发展理性乌托邦的理想。”[1](p.146)这不意味着一种广泛的和细节上的对未来社会的描述,因为未来社会的具体情景是不可预知的。这种理性的乌托邦只对现在是可信的,它的理想显示了现在的进步,现在的行动。这个目标是一个价值目标,这种与之相符合的行为因此是属于价值合理性的,这些价值观点的闪光处是,激进哲学不得不对建立在依附和统治关系中的社会作出批判。赫勒指出,这种批判是整体的,它要在这种情况下发展它的乌托邦,并且通过社会改革实现这种形式。
第二,“激进哲学要在这样的表达中满足需要:思考你应该怎样思考。”[1](p.147)赫勒认为,激进哲学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就是是否经验主义的人类和人性适合实现这种理性乌托邦的理想。它要考虑同时代的社会生活的进程和这种进程中所有冲突的情况;也要考虑经济和政治的关系,国家的冲突、阶级、阶层和操作的形式,工作和工作条件、教育和分配、法律、观念,等等。在每种具体的分析之后,它都要提出具体的建议,这些建议是可以实现的,同时又可以从理性乌托邦的价值理想中表达。因此,激进哲学作为一种带有历史意识的哲学,是可以把自己融入到真正的改革中的。
第三,“激进哲学提出了一种生活的形式。”[1](p.148)赫勒的意思是,激进哲学回答了“你应该怎样生活”这个问题。激进哲学不相信救赎,它只相信自由的人类的行为。这是一种人类能够有自由行为的能力的前提条件,也就是说,人们已经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哲学希望给世界一个标准或者是一种标准的世界。
第四,“激进哲学和怎样做事这个问题相关联。”[1](p.151)很明显,人们怎样做事这个问题是在他们的哲学理想中天生存在的。哲学必须对于人们怎样做事和现在什么样的行为是可能的之类的问题给出建议。激进哲学的一个任务就是给政治一些建议。激进哲学不相信拯救,它不相信任何人类单一的救赎行为,它不相信在一夜之间激进哲学会成为牛奶和糖果。它的任务是和所有试图解决具体冲突的人一起思考,和他们一起找到在具体情况中适合他们的最好的行为。对于他们行为的建议要建立在两种标准的基础上:理性的乌托邦中应该的标准和可能性的标准。
(三)理性乌托邦的理想形式
赫勒以人类是普遍社会的群体为参考点,表述了具体和普遍的激进哲学的理想。应把激进哲学作为激进乌托邦的指导价值,因为它的保证是普遍正确性的,它的组成是大多数人的价值和大多数人的生活形式。赫勒认为,理性的乌托邦应具备三种理想形式:
第一,第一种理想形式是“自由支配交往的理想形式,这种形式在合理化交往社会中出现”[1](p.156)。这种理想的交往社会是一种实现民主政体的观点。赫勒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作为平等的有思维的人类参与到价值讨论中。并且激进的民主政体必须采取一种制度化的形式。本质上这不是意味着每一种价值讨论都应该在制度中发生。民主政体的实现只有和民主的人性相结合才是可信的。自由支配的价值讨论和理想的交往社会相结合是可信的,在人们理想的感觉中,每个人都有权利和义务参加到真正价值的讨论中,人们要接受合理化的争论,去决定和理解价值。在这里,赫勒引用了哈贝马斯的观点,他把这三种基本的价值归为理性化的交往社会,并且把它作为价值理想:真理、正义和自由。这是从理性的乌托邦角度开始的真正的理性化并且是对价值判断的具体概括。它包含了真正的价值的观点,它是建立在哲学上的价值讨论的理想观点基础上的。
第二,第二种理想形式:所有的需要都应被承认。赫勒讨论指出,在世界上,人们从道德的角度满足每一种需要。从这种道德的角度出发,每种需要都应该是被无条件接受(当然,以他人为手段的需要除外)。“对于理性的乌托邦来说,我们认为道德超越了职责:一种人性的道德和善良,一种不能把人们分为人类现象和人类本质的道德。”[1](p.160)这种每个人的需要应该被承认,这样的价值就是指人类的最终普遍性。因此,这种每个人的需要作为一个个体被承认,这种价值就和人性的最终的个体实体相关联。
第三,“第三种作为激进乌托邦的理想的出发点:人的类的丰富。”[1](p.169)在马克思的理论中,对于异化的废除的前提条件是个体与类的统一。因此,这种人的类的丰富也同时意味着个性和人性的丰富。“人的类的丰富”意味着,所有的物质、精神和心理的能力的使用和发展都是物种的特征。“个性的丰富”就意味着,所有这些物质、精神和心理的能力的使用和发展是对于社会中的每个个体的发展来说的。赫勒这样表达这个理想:“人的类的丰富,即人类的物质、精神和心理的能力得到极大发展,与个体本身的物质、精神和心理能力的发展是和谐统一的,正是这种适合个体自身人性的人的类的丰富实现了个性的丰富。”[1](p.174)这样的表达使每一个人都能具有这种给定的社会丰富水平,所以,这种价值对于人类是那种最普通的基本的价值。它同样意味着,每一个人通过自身的能力和需要的发展实现了这种丰富。
三、理性乌托邦的实现形式
(一)自主和大多数的生活形式
在赫勒的理论里,“真、善、美”是哲学的最高价值和最终理想。“真”是对知识的掌握,对世界的认识; “善”支配着人与他人的行为和社会关系;“美”则是对未来社会的合理规划和向往。这三种理想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她推论出,自由是最高的形式,这三种理想只是自由的表现形式。因为人是根据需要进行价值选择的,而不是利益,利益仅仅是需要的某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
首先,实践意义上的价值。赫勒指出,哲学上的价值讨论是在真正的价值之间的讨论。它可以是理论上的讨论,也可以是实践上的讨论。在理论上的讨论中,这样的讨论是在自主的人或者即使在相关联的理论和价值不一致的情况下的一种讨论。每一个讨论的参与者承认别人的价值是真正的价值,而他们自己的价值和他们的需要之间显示出一种亲密的关系。我接受这种价值也想满足它,我们将会根据你的价值做事。
其次,价值理性行为。赫勒认为,价值理性行为有两个方面。第一,人们必须要选择价值,在每一个具体的单独的事件中每个人要选择哪一种标准应该遵守,然后每个人必须决定哪种价值具有优先权,因为不是所有的价值都能被遵守的,它们本身就含有价值的冲突;第二,对于遵守所有的价值也是不必要的。存在的价值道德有以下的几个结构:它意味着在社会中的一致性,至少和最一般的价值观点是相关联的;它要求每一个人,带着他们的价值观点去比较他们的行为,并且把行为和自身相联系。同时,这种具体的价值上的认识是作为他们怎样遵守去拟定的。这个意味着的一种和谐的价值观点,至少再不能和他们产生矛盾。
再次,大多数的生活形式。赫勒指出,在她的理性乌托邦中包含着大多数的生活形式。不是一种简单的相类似的社会,而是一种多数的不相同的社会。每一个人都能自由地选择他们想要属于或是不属于的社会。她清楚地表示,理想的社会是一个需要多元化、价值多元化,甚至社会形式多元化的社会。
(二)社会的整体革命
赫勒强调,激进主义哲学要付诸实践,整体革命才能实现。既然理性的乌托邦的理想是:“什么是‘应是”,是在“不是这个,那个是真的”、“不是这个,那个是善的”、“不是这个,那个是美的”这样的判断中总结出的。并且通过价值判断提出什么是现在存在的,并作出了一个整体的批判。如赫勒所说:“这样走了一条跟随哲学的道路。”[1](p.183)哲学家努力追求合理,让他们的判断从开始到结尾都是和标准相符合的,是可信服的。如果哲学家们知道从“是”中不能推演出“应该”,那么他们的哲学作为真正的哲学就是不完整的。但是,激进哲学中的应该不能在依附和统治的关系中推演出。因为只要把三种理想相关联作为“是”的标准,那么他们就会导致二律背反。然而,从属和上级的关系必然也同样包含需要,而人们提供需要是和别人的意义不相同的需要。在以依附和统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中的需要是作为利益被表达的,即作为一种冲突利益。即使是激进的需要几乎也能通过作为冲突利益的利益找到自身的表达形式。然而,应该承认所有的利益是不合理的。因为赫勒认为,接受一种利益本身包含否定了另一种。二律背反中所有的需要不能都被承认,在以依附和统治的关系为基础的社会里,需要不能也必须不能都被承认和都被满足。在这样的社会里,需要以异化或是质量上的形式出现(贪婪,野心,对权力的贪心),这种形式是无限的,无法满足的。赫勒指出:“这种二律背反同样能被解决,但是只能在实践中。在整个社会革命中,通过人类赢得激进的需要和激进的需要的结构,一步一步地减少利益的关系和矛盾,单单依靠哲学,这种二律背反不能被解决, ‘是和‘应该也不能调解。”[1](p.185)的确,哲学仅仅指出了方向,但它必然通过实践去使自己的蓝图变为现实。
整个社会的革命也不能实现哲学上的调解功能。这是哲学唯一能做的事。它可以给世界一个标准,它可以根据人们的意愿给世界一个标准。人们应该根据自身需要去假设哲学的标准,至少有一些事哲学是可以假设的,根据现存的需要哲学发展自身的标准。哲学必须清楚整体社会革命的观念是不能调解“是”和“应该”之间的关系的,只有整体社会革命的本身才能调解“是”和“应该”,是具体的行为在实践中解除这种恶性循环。赫勒认为,激进需要必将导致现存社会制度的终结,而新的社会形式将是一种理性的乌托邦。
[参考文献]
[1] Agnes Heller,Radical Philosophy[M]Oxford: Basil Blackwell,1984.
[2] [民主德国] 凯特.勒德雷尔主编:人的需要[M]邵晓光译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88
[3] Agnes Heller and Ferenc Feher,The Grandeur and Twilight of Radical Universalism[M]New Jersey:New Brunswick,1990.
(作者系哈尔滨师范大学副教授,哲学博士)
[责任编辑张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