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列火车经过（外一首）

陈学华

夜太深

盐浸浸的川南浅丘 秋风正紧

一列火车顺势驶来

划伤安静的夜晚和我胀痛已久的诗行

渐行渐远的汽笛声里

一些明净的词语从伤口滴落

一些正在隐隐地分娩

窗外 夜色堆叠虫鸟失语

是什么在头发之下急匆匆生长

一睁眼 睡意悄悄塌陷

突然记起武松醉倒的小店

那货真价实的三碗酒该不会止于口耳相传

还有那些可以化蝶而舞的爱情

那些为一个信念凛然断掉的头颅

会不会沦落为化石躲进发黄的书卷

那些至今仍在佛像前焚香叩拜的信徒

悄悄许诺的还是不是行善积德的信仰

一条狗 突然叫得慌乱

夜行的人不知去往何方

我悄悄起身 打開窗

守候天明将临的第一缕阳光

一粒米，坐在草丛里

是谁，不小心将你掉落

我轻轻地捧起

捧着你，我小心翼翼

眼里盈满滚烫的泪水

耳朵里是清风吹送稻香的温婉

以及青蛙关于丰收的反复咏叹

一低头，就窥见你灵魂的宽广

你那短得不能再短的花期

你那些低头思索的日子

你和蛙鸣、稻草的苦涩分离

以及你从金黄金黄的居所里走出

展开那洁白无瑕的心事

我知道，你从不张扬梦想的宏远

比那些居高临下的词语襟怀坦荡

你的生命，是人类的身体和灵魂中

生生不息的奔跑，是大地之上

时间河流里，一程又一程的接力

你的光芒，高过我的视线

高过阳光对禾苗的每一寸滋养

高过你在时间的纵深里

养活的全部历史养育的所有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