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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农民受害者

2014-04-29

凤凰资讯报 2014年18期
关键词:反革命登记表罪行

徐星今年57岁,在年轻人的眼里,他大概就是个拍纪录片还不得志的大龄“愤青”。但事实上,徐星曾是著名作家。在上世纪80年代他因为先锋小说的写作声名远播。一部折射年轻人内心不安和叛逆的《无主题变奏》被称为“中国当代文学走向现代转型的標志”。

沉默的农民“反革命” 2010年,徐星在北京宋庄画家贾和震那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张人像草稿,草稿背面竟是一张文革时期的“犯人登记表”。徐星一点点翻找,一共找到22张,“犯人信息”都是“文革”期间的“现行反革命”,涉案者大部分是农民,被下放到浙江衢州十里丰农场劳动改造。这些登记表让徐星大受震动,他决定要去浙江寻访这些“文革中的人犯”,做一部他们的《罪行摘要》。

镜头中的老人,大部分对当年的冤屈早已麻木。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委屈,也没有愤恨——或许因为数十年来他们都没表达的机会,时间长了,自己为自己找到了一种认命的姿态。

60多岁的林品新,坐在自家门口新刨出的红薯堆旁接受了徐星的采访。从他破碎的叙述中,偶尔能够听到“被抓”“脚镣”“老婆没了”。关于当时的经历,已经很难拼出完整的故事。只知道他给“中央文革”写了封信,就被判刑20年。当被问起信的内容时,他说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在衢州十里丰农场的头一年,他把重镣挂在脖子上劳动。他说起这些就像在讲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然而也有“现行反革命”对徐星有着另外的期待。他们希望徐星可以帮他们平反。“文革”期间,只因为一些荒唐的理由,这些普通人莫名其妙地背负了罪行。周明夫当时是村里一名会计,他的罪名是“拿气枪污蔑毛主席宝像”,其实只是因为他在会计室摆弄过一把已经坏掉的气枪;王光生读过不少书,在部队当过文化教员,由于性格张扬,自诩通晓天下事,喜欢抛头露面,结果得了一个“协助反革命首犯投递匿名信”的罪名。而这封信的内容只不过是向北京反映当地阶级斗争的方式问题;其他还有诸如“对现实社会不满”“参加反革命集团”之类的罪名,五花八门。其中最有戏剧性的是胡竣录、程德华和翁志渝三人。他们由于出身不好,被划为“黑五类”,在很多方面受到歧视,处境艰难。于是三个人就组成了一个小组,互相帮帮忙。但忽然有一天他们就被抓去交代问题,翁志渝说,“没有反革命组织,没有组织名称,”接着就开始被人用枪托猛砸。翁志渝说,“我必须想出一个罪名,不然就要被打死。”但这个罪名还必须不至于被拉去枪毙,想了半天,他说了两个字,“启蒙”。三个人终于有了罪名——“启蒙领导核心小组”,而其中的罪行有一半是翁志渝给自己罗织的。

抢救一段历史记忆 徐星自己的插队经历对这部纪录片的拍摄起到了很大作用,起码他懂得如何与农民打交道。纪录片后期制作的辛苦让眼前的徐星满脸疲倦,但他“寻找罪行”的经历更加辛苦和不易。徐星的原始线索只有写有“犯人”原住址的22张登记表,这些“犯人”如今的下落早已无人知晓。为了寻找这些“文革”中的“现行反革命”,他几乎跑遍了整个浙江,四处打听,每找到一个人,都像撞上了大运——绝大多数人早已从原住址搬走。

徐星没有工作,几乎没什么收入,拍片子的费用都是朋友们给的。为这部纪录片,他花掉了十几万。“真的常常会有朋友问我你图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图什么。”尽管他有意躲避崇高,但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抢救一段历史记忆。纪录片在徐星的电脑上播放着,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的老人当中,大部分人的生活都被毁了。

“文革”中的知识分子和领导干部平反了,经过多年的言说,人们了解了他们的苦难,但是有着类似遭遇的底层农民,正在被遗忘。“这么多年来,‘文革底层受害者通常不被提及,尤其是农民,他们因‘反革命罪进就进去了,出就出来了,没有解释、没有平反、没有补偿。我希望我的新纪录片给大家多提供一个研究角度——‘文革中的农民,我试试填补这个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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