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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米亚京《我们》中的反乌托邦思想

2014-04-29何丽珍

青年文学家 2014年17期

摘 要:《我们》是三大反乌托邦作品之一,全书充满讽刺地讨论了自由与幸福,理性与非理性,人性、灵魂、存在、觉醒等等哲学话题。下面我将从物与人、集体与个人、客体与主体的关系三个方面浅谈书中所蕴含的反乌托邦思想。

关键词:扎米亚京;《我们》;反乌托邦

作者简介: 何丽珍,(1994-),女,汉族,浙江义乌,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本科,在校学生,研究方向:外国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7-0-02

集现实、象征和梦幻于一体的长篇小说《我们》(1920)是扎米亚京“新现实主义”的巅峰之作,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杰出的反乌托邦小说之一。长篇小说《我们》描绘的大一统王国具有前代乌托邦的基本特点,但与传统的乌托邦相反的是,那里没有自由民主,精神生活极端贫乏,人变得毫无个性,是标准的反乌托邦。小说以“我们”为題,“我们”与“我”的关系涉及物与人、集体与个人、客体与主体的关系,由此显示的是物对人的挤压,群体对个性的挤压,客体对主体的挤压。

一、物与人:人的物化

白银时代后期,俄国的未来主义者在否定传统文化、否定宗教信仰的同时,给自己树立了新的上帝——机器和大机器生产,从而描绘出一个大机器主宰世界的新乌托邦。战时共产主义时期,几乎所有的文艺流派都倾向乌托邦,而随着“物”取代“人”成为文学创作重心,歌颂机器和大机器生产的作品更是不断涌现。无产阶级的乌托邦预见,工人将每天工作三四个小时,业余时间从事科学研究,新发明接连不断,驯服了“太阳能”,就像冈察洛夫的《星际旅行者》(1924)一样,所有的能源问题都解决了。未来主义者马雅可夫斯基的“放声歌唱”更加有名,在《一亿五千万》、《第五国际》等作品中,到处充满了节日气氛。

在“大一统国”中,没有“人”这一称呼,当然更没有姓名,取而代之的是“号码”。《我们》中这些没有名字的“号码们”就是住在六边体的玻璃房子里,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内出来散步,整个王国在同一时间醒来,也在同一时间陷入黑暗,甚至连吃饭咀嚼的次数也是明确的“50次”。字母加数字编号,彻底删除了名字所具有的超越性涵义,使人不再是某个特别的亚历山大和彼得,而是成为与各种机器没有任何差别的一种机器。号码们已失去了独立存在的意义,变成了大一统王国这个机器上的齿轮和螺丝钉。一统号飞船在进行试验运行的时候,“当响起第一声轰鸣时,他们立即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些渣子和黑焦炭。此刻,我不无骄傲地指出:我们的工作并没有因此而有分秒的停顿,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震惊。我们和我们的机器继续着自己直线和圆周运动,没有些微的偏差,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1] 既然人只是机器,那就不能随随便便、放任自流,就要按计划组织管理、按计划生产。

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对极权主义和技术拜物教发出警告:人“作为一种工具、一种物而存在,是奴役状态的纯粹形式。由于物化有可能凭借其技术形式而成为极权主义,组织者和管理者本身就愈来愈依赖于他们所组织和管理的机器。”[2] 也就是说,人的物化使管理者本身也成为奴隶。

二、集体与个人:个性与感情的毁灭

反乌托邦小说的一个共同特点是对极权社会的恐惧,在《一九八四》和《奇妙的新世界》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组织严密的社会。歌颂机器与歌颂“我们”是统一的。十月革命后的俄国,到处弥漫着只有“我们”,没有“我”的文化氛围,革命作家们大都沉浸在“我们”的强大力量的憧憬之中。这是作为集体的“我们”,而不是个别的、有独特性的“我”。正如安德烈·普拉东诺夫在《标准化的工人》一文中所说,“标准化的螺母乃是社会主义的最好组成块”,“标准化的工人乃是最优秀的共产党人”。“共产主义事业是在消灭个性并以个性的死灭来创生新的社会、集体”;“社会的物质生产组织化愈是完善,哲学、宗教、艺术愈是无益而有害……难道时至今日,基督、雪莱还比电气化更有意义吗?”[3]

扎米亚京看到了“我们”机器崇拜的可怕之处,用“我们”这个词作为其长篇小说的标题,力图找回“我”,瓦解“我们”的统治。“我们”笼罩在一个完全密闭的玻璃罩子里,看得到外面的世界,却触摸不到那郁郁葱葱的丛林也听不到鸟鸣,只有春天黄色的花粉在大一统王国中四散,对于这个连空气也消过毒的世界来说,并不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幸运的是,号码们对于玻璃罩外的世界并不感到新奇,他们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状态。在这个“幸福”的国度里,“我们”是一个和谐的整体,就像他们的音乐一般,只有“无穷无尽的半音音阶”,保持着如磐石般的规律。

三、客体与主体:寻找失去的“我”

不论怎样机器化,毕竟不能完全泯灭人的个性。因为人毕竟不是真的机器,哪怕是真的机器也会出差错。因此,在大一统王国的顺民们中间,还是存在着一些具有野性的号码。他们企图找回失去的自我,找回自己的主体性,进而唤醒其他号码的主体意识。

(一)自由女神I-330

在基督教的经典著作《圣经》中,魔鬼似乎是和上帝一样从更高的层次中诞生出来的,自从有了造物主,便有了与之分庭抗礼的撒旦。I-330的出现不能说是突兀的,但在大一统王国近千年的历史中,她是第一个勇敢站出来想要走出绿色大墙的号码。

显然,I-330有些与众不同。首先她掌握了一些古代人的技巧,比如弹奏“黑色大箱”(钢琴),并且穿着“古怪”的衣服,这样的装扮将工程师的目光立即吸引了过去,黑色的长裙凸显了女性姣好的身材,洋溢在嘴边的微笑,就像一根尖刺,刺入了工程师的心头。Д-503显然也不想立即去除心头的不快,而是享受这样的“痛楚”,他跟随着I-330逐渐走入了另一个世界,逐渐将禁锢在内心深处的自我释放出来。钢琴演奏,作为古代社会的原始和落后的象征,不但没能证明古代的野蛮,恰恰相反,唤醒了潜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在被硬生生隔断的历史中悄悄拉上了一根纽带,让人们知道曾经有过依靠个人才智创作的时代,而不是一直有“音乐创作机”。

(二)大恩主与宗教大法官

小说中领导大一统王国的大恩主(Благодетель),是号码们的领袖,是一个“不荒唐的、十分明确的上帝”。 与I-330不同,也与所有的号码不同的是,大恩主没有编号,他也就自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那么大恩主是以铁腕惩治一切异端的方式来管理国家的。扎米亚京《我们》中的“大恩主”,就是这样“谦卑”地统治几十亿幸福的赤子的!当然,宗教大法官还是承认上帝的,因为宗教法庭和教会必须打着基督的幌子让信徒们臣服于脚下,但是大恩主已经将古代人的信仰赶出了号码们的生活,彻底割断大一统王国与历史和宗教的联系。“如果采纳了神通广大的精灵提供的第三个忠告,你就解决了世人寻找答案的所有难题:向谁顶礼膜拜?把良心交给谁?怎样使所有的人连合成一个没有争议、和睦共处的蚁穴?因为全世界联合的需要是人们的第三桩,也是最后一桩烦恼了。”[4]

(三)徘徊于“我们”与“我”之间的Д-503

Д-503作为一统号飞船的主要设计者,既是I-330争取的人物,也是大恩主争取的对象,他的意识水平处于人与机器之间,摇摆于“我”与“我们”之间。

这位“度年如日”的工程师,吃着石油食物,住着玻璃房子,享受着唯一的权利——接受惩罚。他厌恶自己那双有着返祖现象的双手,可是与I-330的邂逅,却让内心那个充满野性的自己渐渐走了出来,直到有一天,他明显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自我诞生了!

科学技术革命是一把双刃剑,除了带给人类社会生产生活巨大便利的同时,也给人类未来带来恐惧、灾难甚至是毁灭。由此,反乌托邦思想的产生并非空穴来风,凭空捏造,那是一种体现人文温度的关怀,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我们都应该辩证看待技术革命的利弊,事在人为,以求完备。

参考文献:

[1]扎米亚京《我们》P103-104

[2]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P32

[3]《解冻文学和回归文学》,谭得伶、吴泽霖著,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P294

[4]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荣如德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8年版,P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