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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气质研究

2014-04-29周佳琰

青年文学家 2014年17期
关键词:四世同堂老舍气质

摘 要:通过老舍的《四世同堂》和其他作品,对老舍作品中北京人的气质进行研究。总结出四点北京人的独特气质:“爱好和平”、讲究礼节、带有鲜明的旗人烙印、北京人的包容和优越感,并分析了这些特质的原由、体现与影响,揭示了北京人性格与城市水乳交融的关系,从个人心理、社会心态、行为方式、对待外来文化的态度等多角度阐释了北京人有血有肉的一面。

关键词:北京人;老舍;四世同堂;气质

作者简介:周佳琰,1993年生,女,浙江人,首都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7-0-02

老舍生在北京,他是最了解北京的作家,也是最懂北京人的北京人。老舍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并不为对北京深沉炽热的爱而当局者迷,他看到了北京人的可爱与优雅,也看到了普通北京民众身上软弱、蒙昧的一面。老舍身为北京人,却以一个文化批判家的眼光、站在高处审视北京人的性格,爱之深责之切:他爱北京人的爱好和平却反对北京人的顺民性格;他爱北京人的彬彬有礼却又反对北京人的形式主义。

一、“爱好和平”

北京城以和平著称,无论是清兵入关还是民国政权频繁交替,百姓的生活永远是你玩你的政治,我过我的日子。这是老舍先生最爱和最厌的地方。

《四世同堂》中反复提到“咱北平人是天底下最讲和平的人”,爱好和平是一种美德,但是过了头则会演化为无原则的妥协。探寻这种爱好和平思想的起源,我想起自然环境决定论:北京位于华北平原北端,是出关的要塞,三山环绕的环境给人一种在群山怀里的安逸感,内九外七的十六道城门又给人军事防御的信任感,四合院的房屋格局则给人安全感。正是在这种层层包围的格局下,怪不得祁老人常说“总以为北平是天底下最可靠的大城,不管有什么灾难,到三个月必灾消难满,而后诸事大吉[1]”。因此,他竟以为只要存储上三个月的粮食咸菜便可以与日本军队的现代化装备相抗衡。

《四世同堂》中的祁天佑是北京旧派商人的代表,他们一辈子恪守着“和气生财”的准则,面对汉奸们寻衅滋事时,他的脸上还是写着一团和气,到死都没有反抗一句。小羊圈儿胡同的寡妇马老太太也常教育外孙程长顺“凡事都得忍,忍住了气,老天爷才会保护”[2]可是她的邻居祁天佑忍到了死,上天都没有保佑他!死只会使亲者痛,恨者无感,而绝大多数人会在日常生活的鸡毛蒜皮中渐渐消磨了复仇的意志。“北平人,大难临头的时候,能忍,灾难一旦过去,也想不到报仇了。他们总是顺应历史的自然,而不想去创造或者改变历史。哪怕是起了逆风,他们也要本着自己一成不变的处世哲学活下去。这一哲学的根本,是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用不着反击敌人。[3]”这样的北平人中倒有百分之九十九![4]

忍字信条对于在皇城根儿底下当惯了顺民的北京人来说影响实在太大了,当爱好和平演化为一种心理定势之后,成为了小羊圈居民甘心做顺民的理论支持。只有到了欲做奴隶而不得的时候,才想到了反抗,可那时却为时已晚,小崔就是个的典例。老舍并不是不爱北京人的爱好和平,而是要打破这样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慢性自杀。

二、讲究礼节

北京人即使在战争年代,对礼节仍不肯怠慢,北京人重礼是公认的,彬彬有礼固然让人喜欢,但过于讲究形式而忽略了文化本质,就显得本末倒置。《四世同堂》中为了祁老人的大寿,大家似乎把国难都忘了,认为事儿再大也大不过礼。祁老人常说:“别管天下怎么样,咱北平人不能忘了礼节”,当祁老太爷八十大寿将近瑞全外出抗日还没有回来时,韵梅问瑞宣“有什么比爷爷过寿还重要的事?”

老舍是出色的风俗批判者和社会讽刺家,他从一个文化家的角度对民族文化进行批判,以此为突破口,揭示人们尚未觉醒的真正原因:“当一种文化烂熟之后,人们从中获得的不是凝聚力和向心力,而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吃喝拉撒的节目中去了。[5]老舍先生对北京文化进行的沉痛批判,以及由此产生的现代的挽歌情怀在一起,使得老舍先生的作品具有了比相同时代其他主流创作派别更加复杂的审美及情感特征。[6]

三、带有鲜明的旗人文化烙印

老舍生活的时代,满族虽已被“请出”了皇宫,但北京人的生活很大程度受旗人文化影响,没落的贵族虽清贫但仍保持着雍容散淡的气度,这点在《四世同堂》的小文夫妇身上体现得最为集中。小文夫妇衣食无着,但仍不肯下海,靠变卖东西换米面的时候依然天真。夫妻二人对任何人都很客气,也不轻于去巴结人。街坊遇到困难,求助于他们时,即使自己拮据,也决不摇头,手底下有什么便拿出什么。小羊圈的居民们对小文夫妇的态度也是敬重有加,连冠家的二小姐也愿意跟小文太太拜師学艺。旗人是北京人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不同于市井里的汉人,他们大多数出身优越,从小衣食无忧,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长大后突然家道中落,但是一时又无法改变生活习惯,靠着典当祖上的基业过活。他们对钱财看得比较淡,为人也跟小文夫妇那样低调却不失格调。

老舍作品中,北京的汉人和旗人之间并没有那种面对家园侵略者的敌忾,更多的是相互学习、相互欣赏的态度。这种现象源于近代的特殊条件——清末世家子弟的飘零、平民化,以自娱性的艺术、技艺为谋生手段;民国以来愈益发达的民主思想与文化的平民化——使旗人文化走出皇宫王府大宅门儿,终于成为北京市井文化中不可剥落抽取的构成部分。[7]严酷的八旗制度规定八旗子弟不可务农经商做工,使得这个骠勇善骑的民族在清末丧失了用武之地,逐渐变为文化气息浓厚的社会群体:上层旗人醉情于琴棋书画的书斋式生活,而下层旗人则靠着吹拉弹唱这些手艺混点生活费。

满族是个极富才情的民族,对汉族文化显示着极大的热情,且学习能力极强,在后来被汉化的过程中,旗人的性格气质对北京影响深远。就以京剧为例,清代京剧艺术一直在“双轨制”下发展:一方面主要是以科班出身的专业艺人们创作及商业演出,另一方面,又有旗族业余爱好者非营利性的切磋琢磨与表演实践;二者经常彼此沟通交流,使京剧艺术从一开头就形成了雅俗共赏的品位,且直接贴近了京城文化的总格调。[8]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出身清宗室的“红豆馆主”溥侗。旗人票友中的知识分子弥补了科班艺人文化水平较为缺乏的不足,为京剧艺术提升了审美格调。

在日常生活方面,满族服饰的影响最为深远。改良旗袍通过京师传播到世界各地,成为东方女性美丽的标志。立领、盘扣、对襟的裁剪样式的唐装其实与汉人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实质上是一种经过西式裁剪的满族马褂,只是因为通过“唐人街”流行开来,才被误传为“唐装”。旗人对北京市民的影响可以说是细微到生活的各个角落,就从我们现在可以在北京看到的一些小玩意儿,像鸽铃,鼻烟壶儿,蟋蟀罐子,兔儿爷,我们若是细心地去看,就还能看出一点点旗人怎样在最细小的地方花费了最多的心血。

四、包容与优越

北京市民作为天子脚下的百姓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烈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不同于上海人孤高的市民意识,是一种兼容并包的超自信。例如祁老人常常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靠谱的城里的市民,但他并没有因此看轻村民常二爷,北京人很少会鄙视乡下人,在他们心里永远只有北京人和非北京人两种身份,但也不会像一些闭塞的地区一样集体歧视异乡人。北京人見的人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对文化的包容度也提升了。北京的包容厚德使得北京人大多恋家不愿意离开北京,这种魔力也同样适用于外乡人,近代许多曾经“北漂”的作家们,离京之后,都忍不住撰文来“想北平”,比如英国作家哈罗德·艾克顿的《一个审美者的回忆》,林语堂的《京华烟云》,刘半农的《痛爱北平》。

城市赋予北京人独特的气质,而北京人独特的气质又回馈这座城市十二分的魅力、活力与人情味儿。我想有一天当我离开北京,我也会怀念这座城,想念那里的人的。

参考文献:

[1]老舍.老舍文集(第四卷)[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3

[2]老舍.老舍文集(第四卷)[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158

[3]老舍.四世同堂.[M].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 579

[4]老舍.老舍文集(第四卷)[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171

[5]宋永毅.老舍与中国文化观念[M]. 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156

[6] 李志瑾.论老舍的京味小说[J]. 时代文学(上半月).2011(04).222

[7]赵园.北京:城与人[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181

[8] 关纪新.满族对北京文化的贡献[J]. 北京社会科学.2007. 3: 8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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