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雷斯街头的“天使”

汤园林

如果你走在墨西哥的华雷斯城，在某个偏僻的街头，可能会不经意地邂逅一位小天使，这些天使穿着白色的长袍，长着白色的大翅膀，和神话里纯洁美丽的天使一模一样。不要以为你出现了幻觉，这些天使真实地存在着。

辛西娅就是这些小天使中的一员。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但八岁那年的悲剧，依然清晰地留在她的脑海里。

那天晚上，母亲带着她在超市里购物，还给她买了一直想要的芭比娃娃。然后，母亲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拉着她，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在一个拐角处，忽然冲出来两个黑衣人，他们不由分说，一把夺下母亲手里的东西，又把母亲打倒在地，翻走她身上的钱包后，扬长而去。

辛西娅躲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直到黑衣人消失不见，她才扑过去拉母亲。可是，母亲软得像一滩泥，辛西娅一用力，鲜血顿时喷了她一脸。

辛西婭吓得大哭，她没有想到，黑衣人不但夺走了母亲的东西，还在母亲身上捅了几刀，鲜血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很快将母亲吞噬，将她幸福的童年撕得粉碎。

从此，辛西娅成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再也没有人细心地为她缝衣服，再也没有人半夜起来为她掖被角，再也没有人听她唱儿歌，再也没有人拉着她的手买玩具。无数个夜里，她从梦里惊醒，母亲死时的惨状在眼前晃荡，惊得她汗流颊背，痛得她大哭不止。

失去母亲，辛西娅的人生变得残缺不全，每一天，她都郁郁寡欢。父亲不忍看着女儿被伤痛毁掉，就鼓励她到教堂里祈祷，希望那颗受伤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第一次走进教堂，看到墙壁上镶嵌的小天使，穿着纯洁的白袍，长着洁白的翅膀，微笑看着众生，辛西娅竟觉得伤痛少了几分。她好奇地问牧师，为什么教堂里要放小天使呢？牧师告诉她，天使能够净化人的心灵，让人放下恶念，一心向善。

原来，天使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从此以后，辛西娅每天都会到教堂里去，在天使的注视下，虔诚地祈祷，祈祷母亲在另一个世界不再受到伤害，祈祷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快乐。

但是，辛西娅很快就发现，来教堂祈祷的人，很多都失去了亲人，其中有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都和她一样，小小的心灵装了无限悲伤，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伤痛。

辛西娅慢慢了解到，自己所居住的华雷斯城，是墨西哥最暴力的城市，抢劫、贩毒、谋杀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平均每年有五千起谋杀案，也就是说，每天有十几个人死于暴力袭击，无数的家庭因此破裂，无数的人在承受着生离死别的哀痛。

这些数据让辛西娅很揪心，她常常在教堂里看着天使出神，纯洁的天使啊，你为什么不肯感化那些犯罪的人，让他们放下屠刀，还居民安宁？她继而又想，肯定是那些犯罪分子没有机会走进教堂，没有机会看到天使，所以才继续行恶。如果天使走上街头，会不会减少犯罪的发生呢？

辛西娅决定穿上天使的衣服去试一试，她买来白色的长袍，又买了一副装饰用的白翅膀，仿照着教堂里的雕塑，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天使。想想，似乎还缺少点什么，于是，她又找来一个牌子，在上面写下了“放下屠刀，上帝会宽恕你”几个大字。

一切准备就绪，当天晚上，她举着牌子，走到了母亲遇难的街头。过路的行人看到她，纷纷驻足，大声念着牌子上的字，有两个黑衣人看到这一幕，转身快速地消失。

那天晚上，辛西娅站过的地方，没有发生一起犯罪事件。这让辛西娅大受鼓舞，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第二天，她找到其他的小伙伴，鼓励他们一起去扮演天使。

很快，华雷斯街头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小天使，大家利用星期天和晚上的时间，在那些犯罪高发区出没，所过之处，皆吸引了无数市民的眼球，也让那些犯罪分子不敢再轻易出手。

现在，小天使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已经遍布华雷斯的每个街头，并在吸引着更多的人加入。

十三岁的辛西娅，决定将天使的事业进行到底。自己的肩膀或许很稚嫩，但只要敢于向暴力宣战，善意终将代替暴力，长驻人的心中。

（摘自《做人与处世》2014年6月下）

荐稿人：裴金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