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影响

谢欣

【摘要】利用包含人口老龄化指标的柯布-道格拉斯函数和索洛-斯旺增长理论，分析年龄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并使用实证对二者进行分析，结论表明：过去，老龄化对经济增长产生正向作用；长期，老龄化与经济增长呈反比。在关注人口数量及年龄结构的同时，也应关注人口质量。

【关键词】老龄化 经济增长 索洛-斯旺增长理论

一、引言

过去，我国以平均高达9.4%{1}的经济增长率获得了世界的瞩目，同时，随着年龄结构的梯度推进效应，尽管还是发展中国家，老龄化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挑战已经浮现，我国开始面临发达国家所遭遇的老龄化危机。中国自2000年进入老龄化社会发展时期{2}，年龄结构老化速度不断加快，经济社会发展负担也随之加重。

人作为经济活动的主体，老龄化必然会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因此，研究老龄化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文献综述

中国一直都是人口大国，因此，研究中國人口问题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尤显重要。

（一）国外相关的研究综述

欧洲和日本是世界上进入老龄化阶段较早的地区，也是老龄化程度较严重的地区，大量国外文献对欧洲和日本的老龄化问题进行了集中的研究。Lindh and Malmberg（1999）、Faruqee and Muhleisen（2002）、Mackellar（2004）Tyers（2007）的研究结果表明，实际的老龄化对投资和经济增长的影响并没有像生命周期理论预测的那样会产生促进作用，而是阻碍了经济的增长。Lee、Skinner（1999），Bloom（2000），Wang、Mason（2005），Wei、Hao（2010）研究了劳动年龄人口和人口抚养比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二）国内相关的研究综述

在老龄化通过劳动供给率影响经济增长方面，林毅夫、李勇军（2003）通过描述性分析认为，老龄化会削弱我国劳动力资源丰富的优势，使得经济增速下滑。蔡昉（2006）的研究结果表明，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劳动力的充分供给。

在老龄化通过储蓄率影响经济增长方面，袁志刚（2001）、贺菊煌（2004）通过跨期迭代模型和生命周期理论研究表明，老龄化通过降低储蓄而减少经济发展的物质基础。

在实证检验老龄化对经济增长影响方面，王德文、蔡昉、张学辉（2004）通过实证方法分析亚太地区年龄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胡鞍钢、刘生龙、马振国（2012）建立索洛正在模型，利用1990年～2008年中国28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研究结果表明老龄化通过降低中国的储蓄率进而阻碍经济增长。

目前，大多数学者认为老龄化对经济增长有负面影响。也有学者认为，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既有挑战也有机遇。姜向群和杜鹏（2000）指出老龄化对经济可持续增长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如果处理不当会影响经济可持续增长。李军（2006）通过索洛增长模型分析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得出老龄化会对经济增长产生正、负、零三种影响。

三、理论模型

本文参考方显仓{3}（2011）和胡鞍钢{4}（2012）的模型，构建一个包含人口老龄化指标的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从索洛-斯旺增长模型入手，分析人口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Y=AKαLβ，Y表示总产出，A表示技术水平，K表示总资本，L表示总劳动力，假设资本和劳动力是规模报酬不变的，即α+β=1。本文将总劳动力L用含有人口老龄化指标的表达式代替。用N表示总人口，用u表示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用h表示14岁及以下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用p表示适龄劳动年龄人口中参与生产的比例，即15～64岁的适龄劳动人口的比例为1-u-h，适龄劳动年龄人口总数为N（1-u-h），即总劳动力L=p（1-u-h）N。因此，变形后的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形式如下：

Y=AKα[p（1-u-h）N]β （1）

（一）人口老龄化对人均产出的影响

本文用k表示劳均资本，y表示人均产出。即：

从（2）可知，人口老龄化u提高了劳均资本k，这有助于提高人均产出y；另一方面，从（3）可知，人口老龄化u与人均产出y呈反比，这将导致人均产出下降。

（二）人口老龄化和储蓄率化对均衡增长路径上人均产出的影响

（三）人口老龄化和人口增长率对人均产出增长率的影响

从（10）可看出：技术水平A、储蓄率s、劳动参与率p对人均产出增长率产生正向的影响，人口增长率n、人口老龄化水平u对人均产出增长率则有负面的影响。

四、实证检验

考虑变量之间的内生性以及数据连续性、可得性等因素，本文选取人均实际国内生产总值、人口老龄化水平、储蓄率和人口增长率四个变量，对我国1983～2012年人口老龄化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数据均通过国家统计局相关的原始数据计算而得。所有检验均在Eviews 7.0软件下进行。

（一）变量选取

被解释变量为人均实际国内生产总值，通过GDP剔除CPI（以1978年为基年）并除以年末总人口而得，用对数形式表示。记为lnavggdp。

解释变量为人口老龄化水平、储蓄率和人口增长率。选择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人口老龄化水平，记为u。储蓄率为GNI减去全国居民的总消费（C）的差额占GDP的比例，记为s。人口增长率通过年末总人口的增长率而得，记为n。

（二）实证检验

1.平稳性检验。本文用ADF检验法检验变量是否存在单位根，进而判断平稳性。结果见表1。

由表1知，在5%的显著水平下，四个变量在原序列时检验结果均为不平稳序列，经一阶差分后，一阶差分序列表均为平稳序列。

2.Johansen协整关系检验。在变量同阶单整的情况下，进行Johansen协整检验分析。结果见表2。

由表2知，结合迹统计量检验法和最大特征根统计量检验法，表明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最多存在一个协整关系，规范化协整方程系数见表4。

由协整方程可知，人口老龄化和储蓄率与人均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呈正向关系，人口增长率与人均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反向关系。这与理论模型分析结果基本一致，只有人口老龄化与理论模型分析结果不一致。

理论分析中，老龄化对经济增长产生负向影响，因为老龄人口比例提高，使劳动适龄人口比例减少。假设老龄人口没有产出只有消费；适龄劳动人口有产出、储蓄和消费。所以，当老龄人口比例提高时，会阻碍经济增长。而实证结果显示正向关系。这只说明，过去30年的数据中，人口老龄化程度不足以对经济产生负向作用。即，过去30年，我国还未进入老龄化阶段或者刚踏入老龄化国家的行列，人口年龄结构还处在“人口红利期”，人口增长率下降，适龄劳动人口比例增加，劳动供给充足，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一大驱动力。根据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可知，2010年我国15岁～64岁适龄劳动人口达到顶峰，随后开始负增长。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2014）{5}发表评论说，将2010年标注为人口红利消失点。本文实证结果与蔡昉的观点基本一致。

3.脉冲响应。本文采用一般脉冲响应方法进行脉冲响应分析。结果见图1。

（1）LNAVGGDP对U的冲击的响应。U上升引起LNAVGGDP下降，并且负向影响幅度逐渐扩大。说明当我国进入老龄化国家的行列后，老龄化程度对我国经济增长呈现反向作用，不利于我国经济增长，随着老龄化的持续，人口红利消失，较大的赡养负担阻碍了经济增长。

（2）LNAVGGDP对S的冲击的响应。S上升对LNAVGGDP的产生正向作用，但是从第6期开始，S对LNAVGGDP有略微的负向影响，并稳定收敛。长期，储蓄率增加對经济增长的影响是反向的，一味地进行储蓄，使得储蓄率过高不利于开展经济活动，阻碍经济增长。

（3）LNAVGGDP对N的冲击的响应。N上升对LNAVGGDP有明显的负向影响。单纯地加快人口增长并不一定促进经济增长，到后期会阻碍经济的增长。

4.方差分解。表4给出了经济增长的方差分解值。

由表4知，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先减少后增加；储蓄率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前期不稳定，中后期逐渐增加，后期影响较小；人口增长率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程度逐渐增加，成为影响人均实际GDP的最主要因素。

五、结论及建议

（一）结论

通过对我国经济增长与人口年龄变量之间的理论和实证分析，得到如下结论：

1.人口老龄化水平在长期内对经济增长产生负向作用。我国初步进入老龄化阶段，但仍享受“人口红利”带来的经济快速增长，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持续上升，到2011年开始有所下降，下降幅度非常小。但长期，经济增长与人口年龄结构之间存在负向关系。随着老龄化的持续，较大的赡养负担阻碍了经济增长。老龄化对阻碍经济增长的作用明显，必须重视我国进入老龄化的事实，积极应对未来老龄化带来的不利影响，尽可能地降低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冲击。

2.储蓄率在长期内对经济增长产生负向作用。当我国老龄化程度还不明显时，储蓄率对经济增长有正向的影响，但由脉冲响应分析发现，储蓄率在长期内与实际GDP呈反向关系。老龄人口逐渐增多，老人喜欢储蓄的观念也使得我国储蓄率一直过高。我国养老制度和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老人为了今后养老保障，倾向于将资金进行储蓄，而不是消费。这导致我国经济市场内需不足，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经济增长。

3.过高的人口增长率不利于经济增长。“计划生育”政策成功控制了我国人口总量，并提高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增加储蓄，为我国经济增长创造了“人口红利期”，促进我国经济高速增长。但“计划生育”政策导致现在我国老龄化程度加剧，阻碍经济增长。人口的数量对我国经济的增长影响有正有负，在关注人口数量的同时，更应该关注人口质量对经济的促进作用。

（二）建议

通过理论和实证分析表明GDP与人口老龄化、储蓄率和人口增长率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协整关系。为更好的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社会经济影响，促进经济增长，实现人口与经济的持续协调发展，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1.稳健调整计划生育政策。及时放松人口的严格管制政策，减缓人口老龄化的速度，从而减缓人口年龄结构的变迁，缓解人口老龄化剧烈变化带来的经济影响。生育率的高低将决定我国人口的未来，而我国人口目前面临的主要是问题是生育率过低。

2.完善社会保障体系。保持经济稳定持续增长的前提下，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老人退休后的收入跟以前相比大幅减少，应对风险能力减弱。我国养老、医疗等保障体系尚不完全，随着老龄化程度日益严重，增加了老龄人群对于未来收入和风险不确定性的预期，增加储蓄率。储蓄率在短期内有助于经济增长，但是在长期内却是阻碍经济增长的。

3.加大对储蓄-投资有效转化的引导。我国储蓄率处于较高水平，使得国内消费疲软，实体经济发展不景气，资本市场资金供给不足，阻碍经济发展。目前中国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可借此拓宽储蓄转为投资的渠道，让资本有效进入实体经济，振兴实体经济发展，为我国经济增长打下坚实基础。同时，资金从储蓄转化为投资，带动资本市场良好发展，完善融资途径，有利于民营企业发展，进一步促进我国经济增长，缓解我国高储蓄对于经济增长的不利影响。

4.重视对教育对人口质量的改善。过快的人口增长率不利于经济增长，但是一味控制人口增长在长期内更加不利于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我们不应将注意力单纯放在人口数量上，而要加大对人口质量的关注，重视教育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正面影响。人口数量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是不可持续的，后期会加重人口老龄化的程度，阻碍经济增长。但是人口质量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是可持续的，并且是可积累的。

5.加快優化产业结构。老龄化导致老年人口比例的增加，导致劳动力供给短缺。进而要求经济增长方式由劳动密集型产业向技术创新型转变，减少经济增长对大量劳动力的依赖，可减少因为人口老龄化导致劳动人口减少而带来的劳动供给不足。

总之，人口老龄化很可能给我国未来的经济增长潜力带来长期的十分不利的影响，对此不可低估。在加速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背景下，将这一挑战转化增长与转型的新机遇，缓解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注释

{1}数据来源：基于《中国统计年鉴》原始数据计算而得。

{2}联合国对人口老龄化国家判定的新标准：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达到7%。1999年，我国人口老龄化水平为6.9%，2000年，我国人口老龄化水平为7.0%。

{3}方显仓.中级宏观经济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4}胡鞍钢，刘生龙，马振国.人口老龄化，人口增长与经济增长——来自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证据[J].人口研究，2012，36（3）：14-26.

{5}蔡昉.人口红利告罄致中国发展进入较低稳态.中国经济导报，2014年2月15日.

参考文献

[1]蔡昉，王美艳.“未富先老”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的挑战[J].宏观经济研究，2006（6）：6-10.

[2]贺菊煌.人口变动对经济的影响[J].人口与经济，2004（2）：1-6.

[3]胡鞍钢，刘生龙，马振国.人口老龄化，人口增长与经济增长——来自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证据[J].人口研究，2012，36（3）：14-26.

[4]姜向群，杜鹏.中国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可持续发展影响的分析[J].市场与人口分析，2000，2（000）：3.

[5]李军.人口老龄化条件下的经济平衡增长路径[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6，23（8）：11-21.

[6]林毅夫，李永军.比较优势，竞争优势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J].2003.

[7]王德文，蔡昉，张学辉.人口转变的储蓄效应和增长效应[J].人口研究，2004，5：2-11.

[8]袁志刚.中国养老保险体系选择的经济学分析[J].经济研究，2001，5（13）：123.

[9]Bloom，D.E.，Canning，D.，and Malaney，P.N.2000.Population dynamics and economic growth in Asia.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Review 26：257-290.

[10]Faruqee H，Mühleisen M.Population aging in Japan：demographic shock and fiscal sustainability[J].Japan and the world economy，2003，15（2）：185-210.

[11]Lee，R.，and Skinner，J.1999.Will Aging Boomers Bust the Federal Budget.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 13（1）：117-140.

[12]Lindh T，Malmberg B.Age structure effects and growth in the OECD，1950–1990[J].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1999，12（3）：431-449.

[13]MacKellar，L.2004.Economic Impacts of Population Aging in Japan，Edward Elgar Publishing.

[14]Tyers，R.Golley，J.and Bain，I.2006.Projecte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and India：The Role of Demographic Change.Working Papers in Economics and Econometrics No.477，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

[15]Wang，F.，and Mason，A.2005.Demographic Dividend and Prospects for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China.Papers presented at the UN Expert Meeting on Social and Economic Implications of Changing Population Age Structures，Mexico City.

[16]Wei，Z.and Hao，R.2010.Demographic Structure and Economic Growth：Evidence from China.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38：472-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