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烟雨道江南

葛藟安

很久之前，我时不时会觉得，用这种华丽的文字来描绘内心可能显得有些矫情。将这种或杨柳风情，或春花秋月的辞藻杂糅在一起，放任地组合，总感觉失了朴实，且连带着用这种笔韵勾勒出的江南都显得华而不实，没有高雅气质，反倒透出胭脂俗粉的市侩与矫情。

如今，我开始从另一个方向思考问题本身。是不是你我都选择了浮躁，才会责怪方文山在《青花瓷》中的美丽语言，才会厌烦林徽因那令人不安的“四月天”，才会难以寻求《风雅颂》里不断荡漾的脉脉情愫？究竟是诗歌的曲调太过晦涩，还是我们本身在尘世挣扎，无法理解中国式诗歌的情调？也许，是我们忘了：曾几何时，我们都是那最柔情的赤子，采了玫瑰，借给佳人。

有人问我：“什么是江南？”

我说：“我的故乡就是江南。”

有人问我：“江南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说：“我就是江南人。”

迎接我的是一片唏嘘声，有善意的，有不屑的，但我就是江南出生的孩子。江南养育的每一个人，都应当怀有一份对江南的情怀，这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与此同时，他人也不会，且永远不会理解，一个江南人必定怀有一种对江南的伤怀。当你亲眼目睹了我的江南被现代化吞噬后，就会有这样的伤怀，这种情感如同江南的雨，轻柔，连绵不绝地抚摸每个江南人的内心。渐渐地，本属于你我的脉脉温情便会被洗去，染上一身现代化不可避免的浮躁与烦扰，令人难以抵挡。

啊，这才是江南人，有一份难以言状的悲伤，有一颗醉入江南的心。

江南，多么美丽的字眼，本是多少人穷尽半生来追寻的梦，却不知为何，如同我这样的江南游子，如今却难以摆弄独属江南的语言，难以启齿独属吴地的口音，难以用你我的真心来赞美我们的江南。江南啊，你可能不会知道，我将要为你牵挂一生了。你带给我的美好与伤感，你曾经的独特，你如今的失落，这些感受我不会对你诉说。自我明了你就是江南的那一刻，我已为你痴狂。

我的江南，亲爱的江南，我只是无意地行走，等再回头，却惊恐地发现你已经消失不见。我的江南，那个小镇，没有了当年的水墨青烟，没有了当年的温柔，没有了当年的人。我该怎么做？在无边际的烟雨中，我想要藏匿自己的记忆。常嘲笑冗长的犹豫，憎恶内心的浮华，我的江南，请不顾一切，将我捉拿。你想要那诗一样的结局，殊不知，你就是我的诗篇。

我的江南，亲爱的江南，我在最宁静的时刻写下这样的文字，但愿你不要厌恶我对你缠绵悱恻的怀想。我知道儿时的你已远去，我邀你静静地听一个远方人对你的相思，邀你回忆自己的过往，邀你重展温情。没有几个人能解得了你心中的伤楚，那就让我在心底永远拥有你吧，爱你的悠远，我的江南。

等我回到你的身边。

等我亲吻你的脸。

等我淋湿浸透你的温柔，洗涤我染尘的心，换取几片黛瓦，唤回一座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