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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海南,遥想东坡当年

2014-04-29一凡

小资旅游 2014年2期
关键词:北归平生儋州

一凡

出差去海南,很自然就联想起苏东坡。

流连于今日碧水蓝天、蕉风椰韵的海南,很难想象这个足以媲美夏威夷的观光胜地,古代却曾长期号称“夷岛绝域”,被视为“蛮荒瘴火”的鬼门关。因而也就成了几个封建王朝贬流获罪官员的终点站,苏东坡就是这贬流获罪官员中的一员。

苏东坡是在北宋绍圣四年(1097年)被当权者以讥讽朝政的罪名一贬再贬,贬到极为偏远的海南儋州。“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赠岭上老人》),对于这种安排,东坡明知其意:就是想把他这把老骨头扔在这“大海中极南之外”的“朱崖儋耳”了。所以在与友人王敏仲的书信中,他连后事都做了安排:“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昨与长子迈决,已处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当作墓,乃留手书与诸子,死则葬海外。”寥寥数语,浸透了他无以复加的沉痛与悲凉。

然而三年后(北宋元符三年1110年),苏东坡遇赦北归,却作诗《六月二十日夜渡海》,其中总结海南生活:“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三年流放,九死一生,竟轻巧地落在了“兹游奇绝”四字上,绝不是一般人的心境能够想得开的。作家李国文曾作此感叹:诗人的乐观胸襟,豁达精神,不屈意志,全在笔下流露出来了。

那么,被苏东坡称为“冠平生”的“兹游”到底如何呢?据史载,苏东坡被贬儋州后,先住在儋州官舍里,被上司逐出后,便在桄榔林里盖了几间茅屋居住,命名为桄榔庵。后黎族读书人家黎子云兄弟共同集资,在住宅边建一座房屋,既作苏东坡及其少子苏过的栖身之处,又作为以文会友的地方。苏东坡为房屋取名“载酒堂”。以后,苏东坡便在载酒堂里会见亲朋好友,并给汉黎各族学子讲学授业,传播中原文化。“三年野服多知己,万里天涯即故乡”。居海南三年期间,东坡是把儋州视为埋骨之所、第二故乡的,给这个斯文不振的荒蛮之邦播下了中华文明的火种,给这片无知愚昧的绝地郊野点燃了光明的篝火。《琼台记事录》称:“琼州人文之盛,实自公启之”。如今在儋州东坡书院的一副对联对此有很贴切的说明:“公来三载居儋,辟开海外文明,从此秋鸿留有爪;我拜千年遗像,仿佛翰林富贵,何曾春梦了无痕?”

“辟开海外文明”足见东坡带来的汉族文化对海南文化发展的影响,也可见海南文化发展的渊源。

然而,我对苏东坡的景仰却并非因为他开启了琼州的鼎盛人文,实为其在逆境中的洒脱、乐观、不妥协的精神所折服。综观苏东坡的一生,始终卷在政治漩涡里,然而他光风霁月,高高超越于龌龊的政治勾当之上,一副傲骨正氣坦然天地。一生屡遭贬谪,但撒向人间的,或宏篇巨作,或千古绝唱,或美味佳肴,或铮铮傲骨……早在被贬惠州时,苏东坡曾作即兴诗《纵笔》:“白发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日子过得照样自在洒脱。海南三年,他热心传播中原文化和儒家文化,设堂讲学,“以诗书礼乐之教,转化其风俗,教化其人心,听书声琅琅,弦歌四起。”“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州。”“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从这些诗句中,均可读出他的旷达乐观。

海南,可以说是苏东坡人生的最后驿站。北归不久,他就因积毒暴发,不可收拾,疗治无效,不语而终。海南三年,是苏东坡人生最后的辉煌,盛大的谢幕。因此,提及海南,我就不禁想起“我本儋耳人”的苏东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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