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奚的统战谋略

艾新强

摘 要：祁奚是春秋时期晋国一位难得的统战谋略家。他出以公心，为国荐贤；慧眼识珠，荐当其职；为国救贤，施不望报。这些，至今仍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祁奚；羊舌赤；晋平公；统战谋略

[中图分类号]B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339（2014）02-0035-03

祁奚（公元前620—公元前545），姬姓，名奚，字黄羊，春秋时晋国人。祁奚本晋献侯之后，父为高梁伯，因食邑于祁（今山西祁县），遂以祁为氏。公元前572年，晋悼公即位，“始命百官”，立祁奚为中军尉。平公时，复起为公族大夫，去剧职，就闲官，基本不过问政事。祁奚在位约六十年，为灵公、厉公、悼公、平公四朝元老。他深通统战谋略，忠公体国，急公好义，誉满朝野，深受时人爱戴。

一

体现祁奚统战谋略的事迹，《左传》中有两处记载，一处在《襄公三年》中，一处在《襄公二十一年》中。这两处记载，与《东周列国志》第六十回和六十三回的叙述基本一致。另外，还有一处记载，在《国语·晋语》中。这处记载的祁奚介绍其子祁午的话，《东周列国志》一书没有体现出来。这三处记载如下。

《国语·晋语》：祁奚辞于军尉，公问焉，曰：“孰可？”对曰：“臣之子午可。人有言：‘择臣莫若君，择子莫若父。午之少也，婉以从令，游有乡，处有所，好学而不戏。其壮也，强志而用命，守业而不淫。其冠也，和安而好敬，柔惠小物，而镇定大事，有直质而无流心，非义不变，非上不举。若临大事，其可以贤于臣。臣请荐所能择而君比义焉。”公使祁午为军尉，殁平公，军无秕政。

《左传·襄公三年（公元前571年）》：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雠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

《左传·襄公二十一年（公元前552年）》：秋，栾盈出奔楚。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黑，囚伯华（羊舌赤）、叔向（羊舌肹）、籍偃。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其为不知乎？”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知也。”乐王鮒见叔向曰：“吾为子请。”叔向弗应。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闻之，曰：“乐王鮒（晋平公宠臣）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乐王鮒，从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举不弃雠，内举不失亲，其独遗我乎？《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夫子，觉者也。”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鮒，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驲而见宣子，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书》曰：‘圣有谟勋，明征定保。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犹将十世宥之，以劝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兴；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无怨色；管、蔡为戮，周公佑王。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子为善，谁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悦，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不见叔向而归，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二

爱护人才，培养和选拔接班人，这是历代统治者都十分重视的一个问题。祁奚在告老退休的时候，向晋侯举荐继承人，他不计仇而举解狐，不避亲而荐其子，不怕冒着结党营私的嫌疑而举荐其友——他自己副职的儿子继其父职。祁奚退休闲居以后，仍然心系社稷安危，为国惜才爱才，出面解救受其弟牵连入狱的羊舌赤、羊舌肹兄弟。正因为如此，他受到了当时和后世人们的称赞。

一是祁奚能够出以公心，为国举贤。中军尉祁奚已经七十余岁了，他向晋悼公请求退休时，推荐了自己的仇人解狐。悼公乃召解狐，未及拜官，狐已死。他又推荐了自己的儿子祁午，并说祁午“和安而好敬，柔惠小物，而镇定大事，有直质而无流心，非义不变，非上不举。若临大事，其可以贤于臣”。中军尉副羊舌职去世，他又推荐其子接替父职，说：“职有二子，曰赤，曰肹，二人皆贤，惟君所用。”晋悼公从其言，以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职副之。“诸大夫无不悦服”[1] 400。舉人唯善，不避亲仇，这是需要有一点勇气和精神的。如果一个人不是出以公心，而是为己唯利，那么他对于自己的仇人，一般说来，不去落井下石，趁机打击迫害，已是不易了，哪里还会加以举荐呢？即使这人很有本事，很有才干，实足增其嫉妒和不满而已。而祁奚却能从大局出发，不计私仇而举荐称职之人，这的确是难能可贵的。如果一个人不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那么他畏于旁人的议论，迫于环境和社会的压力，岂敢贸然推荐自己的亲友？尽管自己的亲友的确具有某方面的知识和能力，一般说来，他也宁愿让别人去举荐，何必自冒风险，自讨苦吃呢！而祁奚却能够从实际出发，不计个人得失，敢于不避忌讳而举拔自己的亲友，这的确也是不易的。

二是祁奚有识人之明，举荐得当。祁午和羊舌赤就任以后，十分称职，“殁平公，军无秕政”。举人不避亲仇，固然值得称道，然而所举者也必须是“善者”、“贤者”，是称职的优秀人才，而不是平庸无能者。因此，举荐者要能慧眼识珠，那他自己也必然是善者贤者。祁奚正是如此，《左传》的作者左丘明因此感叹说：“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雠，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其祁奚之谓矣。解狐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2]这段话的大意是，祁奚举荐自己的仇人而不谄媚，安排自己的儿子而不朋比，推荐朋友之子而不结党，使天下人信服。左氏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三是祁奚能够为国救贤，不望报答。羊舌叔虎是羊舌赤、羊舌肹的庶弟，他与栾盈相善，参与栾盈叛乱，结果被执政的正卿范匃派人捕获，羊舌赤、羊舌肹也被牵连入狱。晋平公使司寇议罪。此时的祁奚业已告老，退居于祁，闻羊舌赤、羊舌肹被捕入狱的消息，便乘车连夜入都求见范匃，说：“老夫为晋社稷存亡而来。贤人，社稷之卫也。羊舌职有劳于晋室，其子赤、肹，能嗣其美。一庶子不肖，遂聚而歼之，岂不可惜！昔郤芮为逆，郤缺升朝。父子之罪不相及也，况兄弟乎？多杀不辜，使玉石俱焚，晋之社稷危矣。”范匃蹴然离席曰：“老大夫所言甚当。但君怒未解，匃与老大夫同诣君所言之”[1] 422。于是并车入朝，见平公奏言赤、肹与叔虎贤不肖不同，不曾与闻栾氏之事。平公大悟，宣赦赦出赤、肹二人，使复原职。赤、肹二人蒙赦，入朝谢恩，事毕，羊舌赤谓其弟曰：“当往祁老大夫处一谢。”肹曰：“彼为社稷，非为我也，何谢焉？”竟登车归第。羊舌赤心中不安，自往去见祁奚，结果，祁奚办完事就回祁去了。羊舌赤叹曰：“彼固施不望报者，吾自愧不及肹之高见也！”[1] 423一般而论，人们帮了别人，总希望别人感谢自己，有的人为了讨好，根本没有帮助别人，也会说自己出了力。祁奚不是这样，他解救羊舌兄弟，是出于爱才护才的考虑，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而不是出于私利，更不是要赢得羊舌兄弟的感恩戴德。这一点，羊舌肹很明白，被捕后一直想与之交好的乐王鮒许诺要帮他们说情，他不相信而不予理睬，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外举不弃雠，内举不失亲”的老大夫祁奚身上，这说明羊舌肹十分了解祁奚，也说明祁奚的公正无私已经赢得了有识之士的广泛信任，实在难能可贵。

三

爱才重贤，举人唯善，不避亲仇，这是事业获得成功的可靠保证，无数的历史事实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如春秋时期，为了帮助公子纠取得君位，管仲曾箭射公子小白。但小白继承君位后，并没有惩处管仲以报一箭之仇，而是重用管仲为相执政，致力改革内政，富国强兵，“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使齐国一跃而称霸诸侯，齐桓公小白也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位霸主。汉末建安时期，天下大乱，群雄割据。袁绍雄踞北方，曾让陈琳为他撰写了讨伐曹操的檄文。官渡之战后，袁绍被灭。曹操不避前嫌，仍用陈琳为书记。正因为曹操能唯才是举，不避亲仇，所以他能广泛地延揽人才，扫灭群雄，很快地统一了北方。唐代魏征，也曾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政敌李建成的谋臣。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魏征建议李建成及早杀掉李世民。但太宗通过玄武门之变继承帝位后，并未对魏征打击迫害，进行惩处，反而委以重任，信任不疑。正因为如此，魏征才敢于竭尽忠诚，直言谏诤，对贞观之治的盛世作出了巨大贡献。相反，任人唯亲，睚眦必报，不管开始多么强大，后来必然走向灭亡。殷纣王因比干强谏得罪自己，便“剖比干”，杀一人而使天下离心就是明显的例证。

中国共产党历来主张用人唯贤，举人唯善，倡导五湖四海，反对任人唯亲。与其他用人主张相比，这一主张最能团结广大人才、最能调动广大人才为革命建设改革事业服务的积极性主动性，保证了革命建设改革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中，坚持这一主张，就能选拔出一批又一批实绩突出、群众公认的领导干部。有了这些领导干部，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就会更加巩固，就会更得民心，新时期的爱国统一战线就会更加巩固和壮大。孔子就说过：“举直而措诸枉，则民服；举枉而措诸直，则民不服”（《论语·为政》）。从这个意义上说，祁奚不愧是那个时代顾全大局、公忠体国、识才重贤的难得的统战谋略家，其统战谋略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冯梦龙，蔡元放. 东周列国志[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2]左丘明. 左传[M]. 长沙：岳麓书社，1988：181.

[3]邓球伯. 论语通解[M]. 北京：长征出版社，1996：35.

责任编辑：陈振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