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歌
2014-04-29王翰宁
王翰宁
春风吹拂,柳絮又开始四处飘扬。爸爸在书房里听周云蓬的《春歌》:“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似念经又似唱戏的旋律略显老土,却透着春天里恬静的气息。
这个名叫周云蓬的盲人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一阵子了。他住在蕺山脚下的老房子里,虽然看不见白墙黑瓦的屋子和屋子前面的青石板街,他仍然觉得这里很美,美得就像他诗里写的一样。
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写诗,也办过诗社。
有一天我走进一家书店,看见大堂正中央堆得像小山一般的他的诗集,被温暖明亮的灯光照射着,才感觉到,一年之前他在这里还只被当作一名匆匆过客,而现在却成了一个宠儿。
这个江南小城的人们之所以这样,并不是佩服他身残志坚的勇气,也不是敬畏他在民谣界极高的名气,而只是出于对文化艺术的尊敬。他的台门里不会有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他的演唱会上也不会有荧光棒和闪光灯。他不喜欢这些,所有了解他、懂文艺的人也不喜欢。人们最多在路过他的房子的时候远远地听他唱歌,最多评论说这歌唱得真不错,但不会和着旋律一起哼。也有人会说他的诗歌写得很棒,比如那句“绣花绣得累了,牛羊也下山了”,让人一抬头就好像看见安闲的晚霞。
更多的人知道他,是因为看了他发表在《独唱团》上的《绿皮火车》。据他说,小时候在动物园里看到的大象是他最后能看见的东西。而后,他就开始了浪迹天涯的旅程。然而在他笔下,风景豪迈如长河落日,精致如小桥流水,仿佛这个世界还依然在他的眼前。我能感觉到,他从来没有在黑暗中迷失过。
那次,我在南方的一家书店里听他唱歌。我仔细端详这个戴着墨镜、留着长发的中年人。不唱歌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厚棉衣。我突然想起了爷爷。每当到了冬天,爷爷总会像台上这个盲人歌手一样坐在椅子上,双眼黯淡无光地望着远方。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会不会在想同一件事情?我没有答案,也不再多想,继续听他唱歌。他才四十岁,可大江南北的风却把他吹成一个七十岁老头的模样。
曾经从广播里听到这样介绍他:“周云蓬有着中国最具感动力的声音……”当时我不理解为何他的声音会“最具感动力”?后来我想,也许是他把需要用眼睛去表达的情感都揉进他的歌里,用歌声去表达了吧。可我听了许多他的歌,也没听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他那样的生命体验。爸爸就对他那些我听了没有感觉的歌很喜欢。我问他听出了什么,他却摇摇头,不说话。
我想,这个世界一直在等待一个像他一样能用笔写出、用心唱出世间美好的人。上帝没有给他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是上帝赐给人间的一件很好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