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你
2014-04-29胡恩豪
最近《来自星星的你》这部韩剧很火,这剧名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狗——星星。它伴随了我们一家十个年头还有余。它刚来时,才睁开眼还没有断奶,也不能四脚行走,只会爬行,只会发出嘤嘤的声音。如同对待一个新生婴儿般,我们一家开始为它忙碌起来。大家轮流为它泡奶粉,然后喂它。
慢慢地,我们也教它学一些东西,比如:敲门,奔跑,将大小便拉到指定地点。奔跑是狗狗的天性,根本用不着我教,而要让它敲门,要求它将大小便拉在指定地点,那可是件太困难的事了。但我依然对星星充满期待。那个时候受到奥特曼的影响,正义感爆棚,我都想好了,我要和我的星星组合成拯救地球的小分队,队名叫“无敌”。我比它年长,我当队长。
它长大了些,和5岁的我在阳光下追逐、嬉戏。它已经可以奔跑,而且速度比我还快,它甚至学会了独特的敲门方法。准确来说,不是敲,而是走到门前,用“汪汪、汪汪汪”的节奏叫唤几声。它断奶了,已经可以吃我吃不掉的东西。我饭吃不完,给它;零食吃不完,也给它。那时候我特别钟爱两种零食,直到现在对它们也是情有独钟:一种是上好佳薯片,另一种就是咪咪虾条。我第一次将咪咪虾条扔到地上,它闻了闻,拿爪子拨弄了几下,舌头一伸,一舔,还象征性地嚼了几下,再一咽,虾条就进入它的腹中。然后它摇尾,又向我讨食。
之后,阳光很好的下午,我就和它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我从家里拿出几包咪咪虾条与它共享,向它说些幼儿园里的事。比如谁偷吃了谁的零食,谁骂谁笨蛋,谁喜欢谁。它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不时地叫上几声,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几包虾条,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口水慢慢地从它嘴里流出来。我随性赏它几根虾条,享受当土豪的快乐。
很快,我要上小学了,而且得住校,双休日才能回家。一想到周一一早离家,周五放学后才能见到星星,我感觉像是世界末日来了,心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开学第一天就有考试,试题很简单,有看图认物,背手机号码,认读汉字等。然后一个大叔(其实是校长)跟我们说了很多话,小学第一天的校园生活就那么落幕了。
接着,我们回家准备住校要用的东西。
“爸,可以把星星也带去吗?”我问。
“不行。”爸爸答。
“为什么?”我软磨硬泡。
“学校不准养狗。”爸爸解释道。
我很沮丧,大哭大闹了一场,最后被爸爸“武力镇压”。星星本在屋外徘徊,好像看懂了什么,冲进来跳到我的床上,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那个晚上我没有睡好,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失眠。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学校。
这种情况直到我认识了两个好伙伴才逐渐好转。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一个叫郭,一个叫叶。我会跟他们说星星的事,他们也会和我分享零食,当然还有作业答案。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无敌”小队队长总在盼望周五晚上八点半早点到来,一到点马上抓起收拾好的书包,飞奔到校门口,在车海中寻找那辆白色桑塔纳。
“这次数学、语文考了多少?”那天爸爸一接到我就问。
“数学100,语文97。”我答。
“儿子你真棒,带你去吃肯德基。”爸爸鼓励道。那时候,吃肯德基算是挺好的奖励,我喜欢吃它家的甜筒和鸡翅,到现在也没有变过。吃完鸡翅上的肉后,我将骨头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包装盒中。
“你干什么?”老妈疑惑地问。
“带回去给星星吃。”我说。老妈默认了我的做法。
到家后,我轻唤星星的名字。它马上从黑暗角落中蹿出来,舔我的小腿。我将带回的东西放在地上给它吃。
日子还是那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无敌”小队一直没有机会大展拳脚。我在学校和郭与叶一起过得挺快乐。半夜的时候还会偷偷跑到他们的床上,和他们说一些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我们聊的话题很简单,永远是什么好吃,什么好玩,什么电影或电视好看。
我以为那么单纯的时光会一直在。不管周围发生什么,我们就这样迷茫地前行着。三年级的时候,我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她有美丽的大眼睛,微笑时会露出甜甜的酒窝。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好想知道。这是我孤独的少年心事,一直都不敢向旁人吐露。只有星星知道这个秘密,并且永远为我保守着。
星星从小贪吃贪玩,好动不安分。可那次回家,我意外地看见它从远处慢慢地向我爬过来。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啄了几下,十分难受。问了爸爸才知道,它刚被一辆拖拉机碾伤了腿。当时我就紧握着拳头要找那个拖拉机司机算账,并且对父母咆哮,责怪他们没看好星星。
然后,星星开始接受治疗。在家时,我按时给它上药,送它去医院打针。它在行动不便的那段时间,还是将大小便拉到门外,每次它都是一点一点地爬出去,然后又很艰难地爬回来。我看到地上有丝丝血迹。它真是一条好狗。我将与它共度的时光当成最珍贵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收藏。
不久,我未经父母同意,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胡狗狗。
接下来,我遭到了一群同学的嘲笑。
“他疯了。”
“他就是一个神经病。”
“胡恩豪妈妈吗?你儿子在参加抗震救灾签名活动的时候签了胡狗狗作为自己的名字,你有空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好吗?”那天放学后,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当我面给妈妈打电话。
然后我被她狠狠地训斥。后来,郭和叶也来了。他们的脸上没有其他同学的那种很不解的表情。郭先是淡淡地说:“我也乱写了我的名字。”叶跟着说:“我也是。”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被教育了几个小时。
很快,我们成了好哥们。我们是按功力强弱来排名的。郭为了表现他的铁头功,不慎把头磕在石子路上,绑了三星期的纱布,因而获得了我们的尊重和敬佩,被尊为老大。叶弱不禁风却坚持要与我一决雌雄,而我不忍心对他拳脚相加,就屈居老三。
学校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以至于我对星星的思念都减少了几分。但我还是会在有人陪伴的时候想狗,有狗相伴的时候想人。而后,我变得忙碌起来,因为期末考试快要来了。
“我喜欢上了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有一天叶突然对我说。
“啊?”我感到有些吃惊。
“她叫沈。”叶补充道。
“啊?”那是我暗恋的人哪!
“你怎么了?”叶抬头看我。
“没什么,改天让我看看漂亮不?”我回他。
“当然很漂亮啊。”叶偷笑了一下。
明明对沈喜欢得不得了,我却装作不认识她。其实,我早就从一位女生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和爱好。沈多才多艺,民族舞跳得很棒,学习成绩也不错。同时我也知道了,总和沈在一起的是她的闺蜜,叫蔡。
随后叶就领着我和郭去看他的沈。我没有说话,怕露馅遭他怀疑,更怕我们的兄弟情义因此遭到破坏。然后,我干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试着让自己去喜欢那个叫蔡的女孩。郭那个时候还沉迷在口袋妖怪游戏中,对恋爱这种事一点都不开窍。
星星的腿好点了,勉强可以站起来。辞旧迎新的日子就是冷,我赴了叶的约会,去吃肯德基,依旧带回了骨头给星星吃。它吃得很有味,我看着很开心。它吃完后,执意爬到我的身边,用头蹭了蹭我的手。我蹲下摸了摸它的头,它那黑黑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星星,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喜欢蔡。”我忧伤地对它说。它认真听着,似乎很享受我的爱抚,满足地闭上了眼。
转眼学校的跳绳比赛要开始了,于是人手一根绳,大家都在练习。因为场地有限,同学间不时会发生一些纠纷。沈被一个同班男生欺负了,我知道后马上赶过去。叶和郭搞不清状况,但看我行动也马上跟过来。虽然那个男孩比我还高一点,但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然后他反击。三对一,自然是我们赢了。结果我们都被请到老师办公室“喝茶”。
我没有听到沈对我们说一声谢谢,只是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看到她看向我们这里。也许她是在看叶吧,我告诉自己别多想,可是忍不住要多想。
星星的脚痊愈了,但留下了后遗症,它跑得不如以前快了。那一身白而密的毛也开始发黄。它依旧喜欢吃虾条,我依然会和它一起散步,跟它说很多心事。那天,我忍不住对它说:“如果你是沈该多好。”
很快,我们就要毕业了,大家写在同学录上的话语都很煽情。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哭吗,为什么在毕业联欢会的时候又都泣不成声?我们不是商量好了,毕业后就向各自的“女神”告白,为什么已然没有心情?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读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为什么在这个暑假还是要分离?
“星星,我毕业了。叶去了二中,郭去了他家附近的高中,而我进了所有家长都希望自己儿女进的一中。我们在这个暑假分别。虽然心里很难过,但分手的时候,我们还是假装坚强地说,我们已经长大了,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星星,我很想他们,你呢?想我吗?”
星星身上的毛慢慢由密变疏,毛色也更黄了。它怀孕时候的下垂肚皮不见了,它生下的小狗不是送人就是夭折了。叶和郭,似乎都有自己的绚烂生活,沈不知道去了哪里,蔡我根本就没再关注过。
然后过了一个冬天,星星不见了, 我知道它走了。我给它立了一个碑,没有刻字,不知该写什么好。我听奶奶说过,猫和狗都是上帝派来陪伴小朋友的天使,等小朋友长大了它们就会突然消失不见,所以我真的长大了。而那些年和我在一起的你们,现在还好吗?
“星星,现在我在外地读书,我好想你,好想家啊。我不再是那个会对着你说半天心事的少年,现在我将所有的心事都写到自己的日记里。星星,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暗恋沈。我的一切,你一定会关注吧?你是最懂我的。我的日记,是未来的她才能看的。”
我还是会时常想起你,来自“星星”的你,还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