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为啥念404

徐恺

手心出了老多的汗，攒着的简历也像极了有着蹦蹦心跳的小兔子，不安分地来回哆嗦。“这就是404了，希望你能喜欢上这里。”元老级实习生玉姐只是指了指面前一扇挂了“410”号牌的门便飞一般地踱步闪出了我的视野，忙去了。“这……在这儿呆久了，数儿都认不齐活了啊？！”我又揉了揉眼，敲门推开了实习的第一天。

磨咖啡、打奶泡、喝咖啡要有三个圈

“为啥咱管410念404啊？”呆了两三天后我不由地泛起嘀咕来。“老齐回来了！快把鸭脖收起来，筷子洗洗也掖起来……”大师姐慌乱中推门闯入了我的思绪。“马上！”我也傻了，先把可乐瓶用脚往写字桌下顶了顶，而后便帮着大师姐收拾起杯盘狼藉的“作案现场”来。12秒88都不到，一老男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刘翔都望尘莫及之速占领了我视野的上中下左右。“他就是实习生总教头，大boss，老齐啊！”不敢多看一眼，我赶紧低下了头。

“我想问你们这些新来的实习生一个问题，什么是404？”老齐翘着二郎腿，拣了正中间的头把交椅坐了定。“从老实习办公室的门牌号继承过来的呗，一群又一群、一批又一批的实习生都把404看成家了，尽管门牌号现在换掉了……”大师姐把筷子往背在身后的袖筒里推了推，故作镇定地搪塞道。

“你呢？你怎么看？”老齐瞄了我一眼问道。

“是磨咖啡、打奶泡、喝咖啡要很内行地喝出三个圈。”好吧，我承认当时3个脑袋也都让我全部短路掉，当时就听到了“新……什么是……”几个字。其实来到这里最早熟练起来的就是摆在实习间里的咖啡机，那是老齐从家里拿来贡献给“公家”的家当，对我来说很新奇，先前没接触过。

“好，也算。我一直在想404的文化是什么，我们应该传承下来的又该是是什么……”就这样，围绕着什么是404，大boss洋洋洒洒又讲了第三个一小时才算放过了我们。

相较于“什么是404”，“怎样才能打出奶泡”对我来说才是最新奇的。没有首先向师姐师哥们询问做好编辑记者的经验方法，“打奶泡”似乎是我最关心的事情。其实，我挺喜欢喝咖啡的，就像挺喜欢记者、编辑这个“行当”，而咖啡也是这个“行当”再恰当不过的代表物：当你想描述出文思的夜的黑，那么斟一杯咖啡吧，它的黑深邃如夜；当你想知道赶稿的压力与紧张那感觉，那么品一杯咖啡吧，那感觉为这苦涩的饮料巧妙贮藏。“什么是404，这块儿实习生之家传承下来的东西？”答咖啡看来也算驴头牵强地对上了马嘴，歪打的石头擦着边打了个着吧。

有跟大师哥聊过，他也觉得，“从磨到品的咖啡文化”至少算是“记者文化”的其中之一吧。虽然，喜欢极了咖啡的大师哥实习期满离开后，我再也没能看到咖啡机的影子，但404特有的“咖啡文化”却一直让我对新事物保持好奇，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的日日夜夜也是那种喝过一大杯特浓咖啡的感觉，激动人心甚至有时心惊肉跳。

头篇稿、做值编、采新闻遇有三道坎

我的大学专业是法语，来做新闻，完全是任了自己“喜新厌旧”的不良嗜好。从“0”开始的我简直让前辈们吐血洒泪千百回了都：“少过度，欠逻辑，火候不到……”大师哥包容了这些在“人民日报标准”下早已被拉出去“毙稿千百遍”的错误，给了我一片绽放梦想花朵的空间，在他的帮助下，我终于登了第一篇1500删到1000，删到800又删到600的稿件；“涉及专业知识太多，大长句子连连，不注重读者感受……”大师姐直言出我的致命硬伤，并告诉我要了解到实际的情况才能写出实实在在有价值、有用的稿件；老齐也丝毫不讲客气：“你做标题没会走就想跑，还搞对仗，真不知所云！”现在觉得，实习过后，我还是我，文风依旧，只是脸皮又厚了许多……要是谈什么是404，包容绝对算是入选词。

“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这是我在404做值班编辑时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从选题会到稿件采写，从文稿互改到插图选配，从划块儿校对到呈送报样……每个环节的我都裹在404的襁褓中，得到的帮助压过了困难的风头：宿宿刚下火车便不顾疲惫帮忙添补了一篇中间稿，小杜精心选好了配文的插图，小康重感冒中找齐了会场的照片……当然，除此之外，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里需要将稿件精确到每一个标点，一分又一秒的压力中需要早早备足了防止开天窗的图片，一前一后的思考之间更要想好了每篇文章的标题……当热乎乎的报纸定样弹出打印机的那一刻，就好像自己的孩子降临人世，想多生出几只手来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好。

采写新闻现场遇到第三道坎也让我记忆犹新。和老乡李琳一起采过留学归国人员创业园的“创业投资洽谈会”，因为学校有课便将写好的稿件交给了老乡。老乡也是费尽了脑汁才将稿件用心改好。但由于我的疏忽，没有在改稿后再审一遍稿件，稿中有一处描述不是很精确，对园区管委会的投资引导政策产生了错误的解读。于是，在版面发版的那天晚上八点，刚刚坐在饭碗前的我便接到了采访对象打来的电话：“现在是八点十分，八点半你给我一个交代，就是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要打给你……”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堵，从未遇到过这样有力的一击。难题就这样不期而遇，不请自来。

稳了稳情绪，与采访对象在电话中沟通，请她指出文章中表述不恰当的地方并提出修改意见；老乡李琳也同时提供了好的意见与建议，并由他得到了大boss老齐的一些建议……可能当你功成名就时，享受成功喜悦的只是你一个人，但在404，当你遇到困难时，与你一同分担的却是一群人，一群可爱的、不在乎分担，不在乎分担的是什么的人。巧的是，在那短短的30分钟里，妈妈从家打来了电话，问我是不是还在加班，我说没有并告诉她我又在报上登了稿件，十分开心……那一刻，突然有一种走出妈妈怀抱的感觉，有一种把嘴移开了奶嘴的感觉：在404我有一双臂膀，我要学会担当。

想家人、恋校园、实习难舍三段情

在404，实习时的情感被分成了三段。

初到“海外版”是在春节前，为了能尽快熟悉手头的工作，并考虑到节后社里的人手不足，我只给了自己在家六天半的时间。腊月二十八那天，和依然留守在办公室的巴老师告别，用节前挣到的稿费在就近的超市买了只北京烤鸭、坐了从“海外版”经国贸，过天安门到西客站的公交车，朦胧的双眼看过节日长安街上的重重灯影，我拭了拭眼角，那一刻，想伸出手去，对灯影里的妈妈说一声：“儿回来了”。肯定的，以后真正工作了，回家的时间只会更少，家的感觉会更多地成为深夜蜷在墙角痛哭时的幻象。正月十五，楼下有一家三口在单位过节，老婆孩子陪老公一起赶稿子、过元宵。我有幸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看到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与温暖。还有隔壁文艺部的阿姨，周末也总爱带着女儿来写作业，小姑娘也时常过来小调皮一下……我想，这便是“海外版”、是记者光鲜背后最真实的一面，是珍惜挚爱的职业与珍惜家人最矛盾的一面。警卫小哥总问我：“你们是怎么放假的？”我回答：“我们还好，没稿就能休息。”我只是想把自己积极的一面，正能量的一面展现给累累地站在那里的他，心里却明白“有稿天天都挂心。”

第二段情感当属愈发珍惜校园的生活，珍惜眼前的拥有。我常常这样犒赏自己，写完稿子后漫步在报社一尘不染的大院子里，去瞧瞧一天天盖起来的“大玉米”（人民日报社的新办公大楼，大家亲切地称做“大玉米”），漫步到社内的小花园中，但我也会更加奢侈地在有稿件在身时放纵一下自己，漫步在人影攒动的校园之中。再忙也要及时给同学回复短信，告诉他们你对他们的在意。单位旁边的“稻香村”有卖好吃的糕点，我也慢慢学会买来用身子在挤地铁时小心护着，带给自己关心的人品尝……我依然是一无所有，而此时，这种一无所有地漫步校园中的闲暇却多了几分求知不易。“好好珍惜眼前的拥有！”我反复念叨着。

第一天实习结束时，清楚记得离开“海外版”，和搭伴李岁竹拖着疲惫的身子挤地铁时说过的一句话：“刚刚过去了九十分之一天”啊！转眼间，眼前剩下的却是这最后的“九十分之一天”。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这可能便是对老齐、对师兄、对师姐、对“战友”们难以割舍的又一段情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