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衣(外一章)
2014-04-29卢静
卢静
1
究竟谁的姆指,紧紧按住一粒昼夜梦幻的紫?
环形结构的北极星剧院里,第七幕交响乐,以无法阻挡的气势覆盖了我。
横管,竖弦,却为何那么遥远?
匍匐在西部大地的边缘,群山跑调的回声,遮蔽了,我,一株草更加卑微的注释。
多少年了,我藏匿了第七个心室。
从峰尖的一粒雪,到封堵谷口的陨石,反复审视一个缓缓敛翅的三角。
2
我,从切割的石头里,伸出两只颤抖的触角。
锯齿形的热浪,一口一口赶在落日的城楼,吞噬你的额头。
又被沙丘高翘的足趾,毫不犹豫地驱逐。
哦,丢失了的一万个呻吟,被战车轮毂无限拖长的众人的暗影。
不!只要还能射出一根细小的弧,我,也要勾勒天穹的浑圆。
3
漏斗形的风暴啊!
无人注目的绝望。我右手的食指,火烫。
牧人的魔法,却赶在日出之前,掘出一眼小小的泉。
草尖上的立交桥头,一方镶紫边的手帕,高悬在比翡翠更绿的黎明。
请从驮畜皮毛的一粒盐巴里,取出我的暮年,拆解一千个味蕾,坠下一个词语变幻的流苏。
一株伊犁草,哑默的根须,就潜入薄荷气味的神话,绕住了九百九十条河流的源头。
4
爱的左翼,旋过了我。
旅人呵,你牵住的辔头呢?悲咽在历史的断壁残垣中。
一隐,一现。
我一袭蔚蓝色的披风,却包裹了鱼,包裹了太平洋最深厚的呼吸。
还有长歌当哭的乌云,白得忽然要远游的雪,毡房下的辎重,草原老母亲黄昏捕捞出的七彩锦绣。
唯留,你一角衣摆的余香。
雪水流过那拉提
1
谁将皑皑白雪,预设为比山巅还高的记号?
旅人呵!被诸神派谴的命名者。
一切从零刻度线上起跑、冲刺的事物,在安眠的秒针尖上,返回了似曾相识的故国。
谁,啄出无数的火星?
我只看见,一照千里的冰镜
看不见一只涅的凤凰,栖息在百草的清香中。
我只听见,哑默的旷野上回荡的欢呼,听不见生命极点,一声清脆的长啼。
2
难道,白纱敷住了我悲喜交集的双颊?
青纱垂下了我的腰肢?
谁,把我变小了?在一绺垂线上飞降,落入那拉提草原的心脏。
“神的话语,是时空盒子中任意的一个光点。”一个更小的声音,潜入你的耳鼓。
究竟谁铸造的雷霆,在天穹下的八方滚动?
沙漠、森林、海洋、草原、沼泽……万物才凝成一张脸庞,又漂泊出千变万化的表情。
谁,把我变小了?包裹尘埃里。
3
“渴啊,渴……”
穿越过生与死的缝隙,我抛开汗牛充栋的文书,磨灭了千年万载的脚印,探寻第一条螺旋形的水道。
直到飞翘的睫毛下,冒出第一滴淡金色的泪水。
岸,始终在移。我洗去了腮红与眉黛。
缓缓卷合的天幕中,七根古琴的弦,无比亲切地缠绕你的右臂。
走出与大地平行的一束日光,我滑下另一道垂直的月光,听,卑微的草根里,一浪浪翻滚的黄钟大吕。
4
雪,必须消融,生成水的密码。
以低于尘埃的结晶,复述一条河流的瞳孔。
一忽儿蒸腾,一忽儿成冰,在日晷的左边绕山,右边穿石,以随机应变的身段,演尘埃深处的智慧。
旅人呵,停下你乌黑的马吧。梳鬃,照影,掏出叶笛。
涨。不可摧毁的坚固物,正在万物最柔软的肢体上升起,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