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后，“四十”不惑

陈亦佳

有媒体给徐瑞明取了个绰号：“临沂小盖茨”——大学中途主动退学创业、科技公司、年少成名，这些标签总让人不自觉拿他和比尔·盖茨对比。徐瑞明很烦屡屡被人提起，做掩面状：“年少的时候觉得挺好，现在反倒觉得太浮夸了。我做的这个事无论是规模还是社会效益，真没法跟盖茨相提并论啊。”他放下手又说，“大家都这么叫，索性当成自己的目标吧！”

2004年，读高二的徐瑞明参加冲线高考，考入了一所艺术院校。进校后，他发现教材、教法落后，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宿舍晚上准时熄灯断电，没法用电脑。憋了不到一个月，徐瑞明主动退学回了家。据说，他的一个老师在私下里也认同他的选择：“他不适合待在学校，他的思维无处不迸发着商业气息，在学校怕是要耽误他的前程。”

自11岁那年接触电脑后，徐瑞明很快便熟练掌握了3种编程语言，对做Flash动画产生了浓厚兴趣。高中时，他开始接触编程，给别人做企业网站赚钱。15岁获得中国金闪客奖，已成为当时业内知名的6大“闪客”之一，搭建了网络工作平台，名曰“仙之族”。“在学业和电脑之间，必然果断选择电脑！”

在工作中，徐瑞明结识了一位企业老总，他领导的一家设备精良的大型广告公司由于运作原因，每年亏损接近50万元。徐瑞明参股投资，成立了银光网络数码技术有限公司。此时的徐瑞明18岁，正式拥有了CEO头衔。徐瑞明引进日本富士影印数码技术，银光很快成为临沂广告界的后起之秀。

之后，徐瑞明将“仙之族”改名为“E族人”娱乐网站，并入银光公司。E族人注册会员总数达到500万，一度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互动站点。“因为我有做FLASH的背景，认识的闪客和工作室非常多，很多人都加入我们的旗下，把制作的作品上传到我们网站，我们网站为工作室开辟了专栏。播FLASH之前先播广告，给这个工作室分成，工作室拿三成，我们拿七成。”

美国新闻集团大股东布拉德·格林斯潘访问中国，约见了6位中国娱乐网站总裁，徐瑞明就是其中之一。会谈中，徐瑞明关于第二代互动协议开发和娱乐服务营利模式的阐述赢得了格林斯潘的关注。由格林斯潘掌控的BWA公司决定投资入股，E族人一跃成为中国第一大互动展厅、山东第一大网站和互联网公司，世界排名800余位，中国排名100余位，行业排名第7位。再后来，E族人娱乐网站与格林斯潘在中国创办的MY SPACE分公司合并。

懵懵懂懂地，未满20岁的徐瑞明就走到了纳斯达克的门前。

上市前没有人告诉徐瑞明，在上市后的两年内，实际控制人是不能套现股票的。上市后大机构纷纷套现，又赶上金融危机之前的资金抽逃，最终把徐瑞明套在了里头。“从自己的公司变成别人的公司，再把股权砸在里头，也就是一年的时间。上市不到一年，退市也不到一年。”

在同龄人刚刚开始大学生活的时候，“纳斯达克一年游”的徐瑞明捏着手里剩下不多的钱，开始了第二次创业。

徐瑞明手里只有不到400万元，他拿出150万元，买了两个域名：159.com、159.net。超过三分之一的资产投入，绝对算得上是“豪掷”了。

买的初衷就是投资。“纯粹就是机缘巧合，看它三位数字的数字域名，跟‘163.com离得挺近，就这么简单。”

意想不到的是，2007年下半年3G放号，中国移动放出的手机号段就是159。原来的手机号都是13开头的，159号段成了中国3G时代来临的标志。

徐瑞明决定，这一次的创业，就做跟手机有关的项目吧。这个决策，在外人看来确实过于随意，但在徐瑞明看来，这多少算是冥冥中的天意指引。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事情想问题往往瞻前顾后。有些事情，往往是先做起来再说的时候成功率较大，前怕狼后怕虎的会耽误时机。”

彼时市场上是彩屏手机一统天下，智能手机还没出现。徐瑞明给159.com起了“机客”的名字，意思是“爱玩手机的人”。

机客做手机的应用下载，增值服务。“什么都做，游戏、电子书、小图片、闪图、小笑话……乱七八糟的什么有，没有什么详细的分类，只要手机上能用的，上边都可以找得到。”通过点播收费，机客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2009年开始，因为SP业务领域乱象丛生，国家开始从严治理。和所有电信增值服务提供商一样，机客也面临转型。

机客的应用商店的模式雏形始于2009年，包括后来的云助手等一系列研发都是由此演变而来的。

“实际上，转型还是转慢了，某种程度上不如后来者。转型的不如直接着手智能机的来得快。”

互联网行业比较新，客户群体多数是年轻人。徐瑞明没事儿就琢磨他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也花钱买群体分析报告，包括消费的层次、群体数量、分布。徐瑞明拿到了清科的数据和摩根士丹利的分析报告。数据表明，当时中国有4亿部塞班手机，以诺基亚为主，也包括其他使用塞班系统的国产品牌。

这反倒让徐瑞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我们当时看好的这个群体，觉得这个群体经济实力不够，手机不能说扔就扔了。我们也是过于相信诺基亚的实力了，觉得诺基亚是行业龙头，研发新产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没想到百年老店的诺基亚说不行就不行了，塞班没抵挡住谷歌的安卓系统和苹果的iOS系统。”

一年的时间，4亿用户就消失了。

拿到苹果官方发布数据的时候，徐瑞明震惊了：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苹果应用商店应用数量已经超过10万个，每天有超5000万美金的进账。到2011年，应用数量增长三倍，达到了30多万，每天有接近5亿美金的收入。

“很明确地知道，应用商店这条路能走下去了。但第一轮没能紧跟上，我们只有逐步往前追。”

他更享受大产品经理这样的角色。把每一个创意变成现实，这个过程就足够让他兴奋。“机客是用内容带动平台。我们瞄准的不仅是一个手机应用商店，而是整条产业链：在上游，我们为手机厂商提供定制版的应用商店，真正实现量身打造；在下游，我们有移动互联网培训学校，学员培训出来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产品。”

徐瑞明喜欢开摩托艇，自己在沂河边开设摩托艇俱乐部，去年还邀请国际摩联过来做水上F1。嗯，他甚至有时间完完整整地谈恋爱，“计划找个好日子，今年领证。”

他也觉得很累。“这个行业风险挺大，瞬息万变。安卓、iOS这样的上游厂商升个级更新个系统，就意味着我们要全盘推倒重来。18天一个小更新，18个月一个大换代，这是移动互联网的摩尔定律。你一分钟都不能放松警惕。”

徐瑞明提供了一组数字：机客为187个品牌、9626款手机提供相应的手机应用商店服务，包括手机游戏、手机软件、手机主题、短信祝福等类别，还拥有10多家传统内容版权提供商，基本覆盖了所有手机品牌和服务。目前用户逾4000万，是国内最大手机应用内容提供商。

2010年末，机客获得中国达晨投资基金、华貅资本、中润涌信等大型机构基金的联合注资，估值达到1.5亿元人民币。2011年，机客展开第二轮融资计划，估值飙升到2.5亿元人民币。

徐瑞明决意北上。在北京寻找孵化器的同时，徐瑞明还在临沂投资建设了3万平方米的青年创业孵化器科技鑫城。他专门联系了数家风投公司，设立了3000万的孵化基金，为入驻企业中的“潜力型”企业注资。

这世界变化太快了。烈火烹油的盛景可能转瞬就湮没无闻，昨日的无名小卒或许凭借一个灵光乍现就暴得大名。徐瑞明经历过不少这样的时刻。

“你们杂志下一步有没有可能只做网络版？”他突然“采访”我。

不等我回答，他语气肯定：“许多变化就是一夜之间的。”

记者：中国的高科技公司特别是互联网公司，基本都驻扎在北上广等一线城市，而机客网在你的家乡临沂。在临沂这样相对偏远的地方做高科技企业，会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和优势？

徐瑞明：在这里过小日子很滋润。说回做高科技企业，人才招聘的难度肯定是要高于北上广的，但因为生活成本低，相对的人力资源成本也低很多。在临沂拿一万五的工资，最后手里剩的要比在北京拿两万的人还多。山东是人口大省，不习惯北漂的人大有人在。机客网积累了一大批北漂不适的员工群体，有老家是山东的，也有家乡是中西部地区的。

记者：但据说机客网也正在谋求北上？

徐瑞明：我的团队正在北京考察孵化器，准备在上地（位于北京海淀的高科技产业区）安家，把研发方向再拔拔尖。行业主流百分之百在北上广，这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做到了我们这个层面，不走出来可能就获取不到新鲜空气了。

与“大神们”对接资源，让我感觉到我们在业内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另外，我们的股东对企业上市还是挺迫切的，搬到北京，离证监会这样的相关部门近。

记者：像豌豆荚这样的手机管理软件很多，许多都做得很有特点。你们的产品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徐瑞明：这些软件都需要往手机里头安装一个客户端，同时电脑上也得安装软件。机客云助手只需要你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个159.com，就开始往手机里面无限地传输应用，包括管理你手机里的东西。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如果你用苹果手机，往往需要越狱才能安装一些第三方的应用，这是违法的，而且有风险。用机客云助手就不需要越狱。

现在大部分的用户在选择多样化的各种产品，比如说用安卓的手表、苹果的手机、Windows系统的笔记本，还带着一个安卓的智能电视。用户需要一个兼容性非常强、能同时管理所有智能设备的平台。这就是我们的产品致力的方向。你可以在乐视电视上把它打开，输入我们的网址，就可以管理你的智能手表，用电视管理手机，或者用手机往电视里下载东西，或者用你的电脑来管理电视。

记者：那你们盈利点在哪儿？

徐瑞明：机客云助手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下载的，但是我们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可以获取到大量的用户，产生大量的用户数据做大数据营销，里头带动的有广告业务，有我们用户的其他安装行为。我们业内叫CPA业务，就是说我们替它推了它的游戏，它要给我付费，我不收用户的钱，但是我要收厂商的钱。

外国人更注重自己的信息和隐私，可能更倾向于选择购买收费的软件，但中国人不看重这块，在互联网领域更喜欢用免费的东西。免费的安装之前都有一些同意的条款，下载就意味着你同意了，之后我们将利用用户信息再给你推送新的适合你的产品和广告。

实际上我们的卖点就一个：免费的东西最昂贵。

记者：作为明星企业家，你入选了福布斯“中国30位30岁以下创业者”排行榜，也当选了临沂政协委员。这些荣誉，对你企业的发展是否有所助力？

徐瑞明：价值观上是一种肯定，对宣传企业正面形象有一定作用，无形当中也获得了一些很好的宣传资源。但是做企业的，还是觉得扎扎实实的好。国外知名的、能战略全球市场的大企业，有哪一个是靠政府捧出来的、宣传出来的？我们也希望自己往国际上接轨，让企业自主发展，政府没规定不让你干的事，你就大力去干就是了。至于政协委员是社会职务，体现到你除了交税之外，对社会还有哪些贡献。你除了做企业，除了应交的税之外，还得有点社会贡献。

记者：作为80后的成功创业者，你怎样定义成功？

徐瑞明：我觉得80后、90后的创意、发散思维、商业气息，要高于以往的任何一代。这一代人，未必非得定义自己是创业者，平常心最好。人生四个阶段：毕业、就业、创业、事业，每个环节赋予人生不同的价值，不一定你全部走下来才算成功。作为创业者，永远不要被“成功”所裹挟。

摘自《小康·财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