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王会”再写历史

2014-04-29李徽

今日中国·中文版 2014年3期

李徽

新年伊始，春寒料峭的古都南京迎来了两岸关系在马年的第一件喜事。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张志军与来访的台湾方面大陆委员会负责人王郁琦选择在这个对两岸历史具有特殊意义的城市举行两人的首次正式会谈。

作为双方两岸事务主管部门，国台办和陆委会这两个“对口”单位在成立后的20多年里，却始终处于“隔空”状态，此次面对面接触并交流意见，被舆论普遍认为是两岸关系中的一次创举。虽然王郁琦此次四天三夜的行程相当紧凑，双方代表团也只进行了3个小时的正式会谈，但张王两人间的这“一小步”无疑将为谋求进一步发轫的两岸政治对话实现“大步”的提速。

值得记录的一天

2014年2月11日下午1点，南京紫金山庄。虽然距“张王会”还有一个小时，但紫金厅里已经簇拥了来自全球88家媒体的220多名记者，长枪短炮早已就位，等待着见证一个新的历史时刻诞生。下午两时，国台办主任张志军率先步入会场等候王郁琦一行入场，随即，台湾陆委会负责人王郁琦快步走上前，两人紧紧握手，快门声响作一片。

“这是值得记录的一天。”王郁琦在致辞时表示。

事实的确如此。两岸自2005年开启交流对话大幕迄今已近十载。在大陆，再没有比国台办更熟悉陆委会的部门；在台湾，最熟悉国台办的也是陆委会。1988年成立的国台办和1991年成立的台湾陆委会在20多年后才实现面对面沟通，这样的来之不易也正是王郁琦此行备受瞩目的关键原因。

而对于王郁琦本人来讲，这次登陆也诠释了“人生总有很多奇妙的巧合”。作为24年前代表台湾大学与南京大学代表队同场竞技的辩手，王郁琦及队友们当时通过抽签决定的题目是“人类和平共处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理想”。曾经唇枪舌剑的主题无法主动选择，而今王郁琦和他的代表团，却可以自由、自主地对“两岸关系往何处去”做出选择，为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付出努力。

或许因为两岸历史与个人经历的巧妙重合，王郁琦在致辞时也显得颇为感慨。他说，国台办和陆委会成立20多年来，两岸关系有着非常剧烈的变化，“从当初几乎要兵戎相见，到今天我们可以坐在这边开会，这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2013年10月王郁琦与张志军在巴厘岛短暂见面，当时商定的双方两岸事务主管部门负责人定期互访，经过短短4个多月就得以实现，实属难能可贵。“今天我们在这里正式会面，共同探讨两岸民众关注的问题，这代表着两岸关系进入了新的阶段。对于得来不易的和平稳定局面，我们都应加以珍惜，也希望我们能在‘九二共识的基础上，继续发展两岸关系。”

张志军对此深为肯定，他说，两岸关系几十年一路走来，风风雨雨，跌宕起伏，在曲折中不断前行。从早期激烈的军事冲突和政治对峙，逐步走向缓和，打破相互隔绝的坚冰，开始接触交往。后又屡经紧张动荡，最终于2008年5月实现历史性转折，开辟了和平发展的道路。回顾这段历程，深感两岸关系能有今天这样的良好局面实属不易，应倍加珍惜。“绝不能让两岸关系再遭折腾，更不能走回头路。”

在短暂的寒暄和致辞后，双方开始近3个小时的闭门会谈。从会后记者会上公布的成果来看，此次会面双方就推进两岸关系有关问题广泛深入地交换了意见并达成一系列积极共识，包括：应珍惜并维护来之不易的局面，以中华民族整体利益为重，本着“两岸一家亲”的理念，继续扩大交流、推进谈判、密切合作，造福两岸同胞，共同振兴中华；双方在坚持“九二共识”基础上继续推进两岸关系，国台办和陆委会建立常态化联系沟通机制。

此外，双方还讨论了当前两岸关系发展中的若干事宜，表示将着力完成ECFA后续协议的商谈，完善两岸经济合作机制，务实探讨两岸经济共同发展与区域经济合作进程相衔接的适当方式与可行途径；进一步扩大深化两岸文教科技交流合作；继续协商海协会与海基会互设办事机构，尽早实现互设；继续推动两岸新闻交流以及妥善解决在对方高校及科研院所就读的学生的医保等待遇问题。

而舆论关注的“习马会”议题，在此次会谈中则未有触及。王郁琦对此表示，本就未纳入会谈议题，因此“并不遗憾”。而国台办发言人马晓光对此则表示：此问题应由更权威人士回答。

岛内舆论“两重天”

即便首次会谈的内容并未触及太多两岸关系深层次议题，但这样难得和良好的开局，已经足以让台湾舆论为之“兴奋雀跃”。

在“张王会”当天，台湾当局领导人马英九便通过“马办”新闻发言人李佳霏发声，对此次会谈的成果给予了大力肯定。据《联合报》报道，马英九认为，这是自1949年以来，首次两岸事务主管负责人的正式会面，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史上意义非凡，对建构两岸常态化互动关系更具重要意涵。他还表示，“看到两岸事务主管能直接互动，并就重要议题务实、坦诚交换意见，让他相当欣慰。”

而岛内主流媒体几乎都对本次“张王会”的意义给予了高度评价。2月15日出版的《中国时报》、《联合报》、《旺报》等台湾主流媒体在头版等重要版面报道了王郁琦的大陆之行。《中国时报》报道指出，这是自2008年5月以来，又一次迎来有利于两岸关系深化巩固的新形势，历史性的“张王会”虽未签署具体协议或书面共识，但这场快节奏的对话活动，反映两岸政治形势的快速变迁，并呈现两岸高层互动新局，“张王会”只是序幕，发展大势才将开始。

《联合报》发表文章表示，王郁琦的大陆行有具体也有象征意义的突破。台湾“中央社”在报道王郁琦与大陆学者座谈的活动时，引用与会学者的意见表示，王郁琦访问大陆是两岸关系的重大事件，是两岸关系的一个里程碑。《旺报》则用六个版面报道了王郁琦大陆之行，并回顾了两岸关系正面发展的历程，该报认为：此次会谈开启了两岸政治对话与协商的序幕，“具有不可逆时代的意义。”

一些国际媒体也关注到了这一令人鼓舞的会面。美国《华盛顿邮报》就以头条刊出报道指出，“张王会”这项举动旨在尝试建立更紧密的经济联系以及两岸和谐关系。《华盛顿邮报》报道称，近10年来，大陆已采取更和谐的作法，鼓励更紧密的经济和文化交流。

而另一方面，台湾绿营媒体则显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态度。包括《自由时报》、三立电视、民视新闻等媒体的报道重点无一不集中在所谓“大陆媒体与国台办相关文件中不尊重台湾”，“不尊重王郁琦‘主委身份”等“陈词滥调”。其实早在王郁琦访陆消息传出不久，民进党方面就曾对他的大陆行提出“三原则、六不碰、五应谈”，如“不应触碰一中框架、军事互信机制、和平协议等议题”，极尽“搅局”之能事。台湾《中央日报》网络版就驳斥认为，如果按照民进党的要求行事，“王郁琦和张志军还谈得下去么？”

而对绿营一再杯葛的“称谓”问题，国台办发言人范丽青在2月17日的国台办例行新闻发布会上作出正面回应：双方两岸事务主管部门负责人的会面是在共同政治基础上，本着相互尊重、求同存异、良性互动的精神来进行的，是为深化两岸关系和平发展作出的务实安排，符合目前两岸关系的实际。会面的重点是要及时妥善处理两岸交往中遇到的突出问题。至于两岸间的政治敏感问题，应该通过政治对话和谈判来解决。

道走对了，路就不会遥远

尽管此次“张王会”备受瞩目，但3个小时的会谈和四天三夜的行程毕竟有限，会面能产生多大的效果，对两岸关系的走向能起到怎样的作用也成为各方关注和分析的焦点。

回首两岸从隔绝对峙到交流对话的历程不难发现，此次“张王会”绝对堪称“弥足珍贵”。新华社述评就指出：“隔空”20多年的两个对口单位终于实现直接沟通，面对面交换意见并达成积极共识，这无疑是两岸关系取得的重大进展，“代表两岸关系制度化达到新的水平。”

香港中评社也认为，此次会面不论谈了什么，只要双方两岸事务负责人完成常态性互访，就是历史性成果。“张王会”的定位是“两岸事务首长”会面，这是很不容易突破的一小步；国台办与陆委会建立常态联系沟通机制，可以说是又迈出了不容易的一步。

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王琼在撰写的评论文章中就指出，这场会面无疑为两岸对话增添了新的渠道，在两岸关系发展史上写下了新的一页。当我们把“张王会”放在两岸关系的历史坐标系中去观察，就会发现，它是两岸关系和平发展上升曲线中的一点，既有形成的必然性，也有增长的延续性。换言之，除了“承上”，“张王会”未来还将发挥“启下”的作用。而其构建起的权威性两岸事务处理机制和面对面的沟通模式，在两岸关系进入“深水区”的背景下，意义尤为突出。

而另一方面，对于一些岛内媒体过度解读此次会面弦外之音的看法，清华大学台湾研究所副教授郑振清则提出需要务实看待：“‘张王会就是和平发展进程中的一个台阶，不是一步到位要解决政治问题，它是一个台阶，仅是处理事务性问题。”

对于一些媒体担忧国台办与陆委会的直接沟通是否会取代两岸两会“白手套”的作用，“张王会”也再次给予了回答，明确国台办和陆委会建立的常态化联系沟通机制与海协会和海基会制度化协商及签署协议并行不悖，相辅相成。双方认为两岸两会在职能上完全不同于国台办与陆委会政策决策者的角色。且由于国台办与陆委会联系沟通机制将重点关注政策性、原则性问题，反而使两会有更多精力专注于具体问题的商签。

事实上，这次“张王会”是两岸交往中的一个特例和个案，也是对于中共十八大政治报告中“希望双方共同努力，探讨国家尚未统一特殊情况下的两岸政治关系，作出合情合理的安排”的积极践行。有专家指出，面对2014年年底岛内“七合一选举”和明年台湾进入“大选”年，2014年无疑成为两岸关系寻求新突破的重要机遇期。因此选择在此时召开“张王会”并在会面中“直接称呼头衔”，体现了大陆行政部门正视现状、寻求对话与交流的勇气与胸怀。

在此次“张王会”上张志军就指出，破解两岸关系发展中的一些难题必须有点想象力，对两岸关系未来发展应该有更大的想象力。而“张王会”的成功运作，则让两岸看到了这种想象力“变现”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