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伟大艺术的奥秘
2014-04-29卢那察尔斯基
卢那察尔斯基
作为一位给人们带来希望的天才,贝多芬在困难的时刻给我们以支持,给我们以鼓舞,用幸福的微笑给我们以奖励。
贝多芬为我们描绘的最终的和谐,
绝不是佛教的圆寂,更不是自满自足的太平盛世和均衡状态,而是欢乐
音乐的基本过程,是它首先在我们心中引起各种波动和不满足,继而把一切引向统一,达到和谐。解决不和谐,乃是音乐产生心理影响的主要活动方式。但,音乐之所以能够打动人心,可以说,还是靠它的形式手法;对贝多芬来说,则是靠反映他自己的内心世界,靠体现他的哲学观和宗教观。
贝多芬的音乐丰富多彩,有着巨大的无所不包的内容:贝多芬能在我们面前展现疾病、贫困、死亡、罪孽的贪欲、卑劣的动机、罪恶的诱惑以及许许多多其他方面。你们在他的每一部作品里都能感觉到他的主人公在绝望之前同一切内外敌人进行斗争,但最终取得胜利。这种胜利有时是悲剧性的,可能通过个人的牺牲才赢得,但总是胜利。贝多芬为自己、也为我们描绘的最终的和谐,绝不是佛教的圆寂,更不是自满自足的、典范的太平盛世和均衡状态,而是欢乐。直到最后一部交响颂歌,他讴歌的仍然是纯粹的欢乐。
贝多芬具有极其深刻的个性特征。但同时,在音乐家乃至所有艺术家当中,他又是一位最具有社会性的大师。怎样理解这一点?
因为贝多芬表达出来的感情,是最具有全人类性的。他在自己的身上和自己的作品中以惊人的鲜明感体现了这一全人类性。这正是贝多芬的个性特征。
所以,要用高亢、清晰的声音唱出人间分散而又朴素的心声,要求非有一位与众截然不同的巨匠不可。这个人首先要有一颗真正善良的心,方能在表达自己内心的同时,也表现出众人的内心,而绝不反映那些不恰当、为人厌弃的东西。
贝多芬所表达的,
向来都是巨大的情感和热情。所以,他永远是乐观的
贝多芬以后的音乐家,如舒曼、肖邦、德彪西,还有未来派,是走了一条更加个性化的道路。未来派表达的个人感受,对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因为我们只能接受这些感受的外壳,对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因为我们只能接受这些感受的外壳,我们有时甚至会怀疑,除去这些外壳,在音乐作品中便不再有别的东西了。如果不能这样说的话,那是因为还有少数上层社会的人,他们是具有细腻的审美感的命运宠儿,这些人以其敏锐而脆弱的神经完全能理解自己的音乐家的语言。广大人民群众是不懂这种语言的。现代音乐简直从个人和集體融为一体的全人类的艺术大道方面,偏离到个人情感的羊肠小道上去了。
丹第是法国优秀音乐家之一,他把音乐中的两种威力——结构和情感对立了起来。一种是结构性音乐,所以它是客观的,它注重于创造严谨的曲式;另一种是主观的抒情性音乐,它着重各种表情,甚至注意勾画个别心灵的丑恶。丹第推巴赫为最伟大的结构性音乐大师,推肖邦为情感性音乐的典型代表。我们一旦接触贝多芬的作品,便会发现,他同结构派的倾向毫不相干,而巴赫,甚至整个巴赫学派却常沉湎于这种倾向。但是,贝多芬的音乐结构也是雄伟。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块巨石,每一根圆柱,每一座拱门,都喷发出火光,充满着生命。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的音乐的确是浸透着灵魂。
与此同时,贝多芬绝不卑薄,把自己降低到顺应“感情”的地步。凡理解贝多芬的人,如果碰到这样的情形,说贝多芬在某一首奏鸣曲里也表达了内心的情绪(如感情、期待等)便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微笑。不,他所表达的,向来都是巨大的情感和热情。所以,他永远是乐观的。
由于贝多芬是古典音乐家中最典范的一位音乐家。他善于在自己的音乐中,把宏伟的结构与深刻的内心感受融合一起,因此在客观上他是抒情的。而客观的抒情主义——通过伟大的个性表现出来的全人类性的抒情主义,一般来讲,是一切真正伟大艺术的奥秘。
比之近数十年来先后有过的音乐,
贝多芬更接近于我们的未来,
他是人民艺术的真正先驱
通常,一种艺术,只有当它像希腊艺术那样,表现为宁静或雄伟的成就,而不是暴风雨之路;当它像古希腊罗马的神祇,而不像古希腊罗马的泰坦的时候,才被称为古典艺术。热情洋溢或充满危机和痛苦、远离心平气和的艺术,则是浪漫主义的艺术。
贝多芬具有极端的热情和雄伟气魄。同时,这雄伟气魄,其顶峰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充满着必胜的信念。又是在如此令人信服、如此完美、对自己如此充满信心的形式中表现出来的,在这里,一滴滴泪水真正变得光芒四射,一滴滴鲜血变成为红色的宝石。
关于他,还可以说许多话。我们渴望已久、在经过一次地震之后开始繁荣起来、广大群众为其增添了新的血液的新艺术,当它要为自己的根基寻找养料时,将不得不穿过那些相对来说是现代音乐中的毫无成果之地,最终在贝多芬这块沃土上为自己找到大量的营养。
比之近数十年来先后有过的音乐,贝多芬更接近于我们的未来,他是人民艺术的真正先驱。
(摘编自上海辞书出版社《世界演讲名篇鉴赏辞典》)
贝多芬善于在自己的音乐中,把宏伟的结构域深刻的内心感受融合一起,因此在客观上他是抒情的。而客观的抒情主义——通过伟大的个性表现出来的全人类性的抒情主义,是一切真正伟大艺术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