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纪实性电视纪录片的主观性
2014-04-29苏孝余
苏孝余
摘 要:纪实性纪录片虽然以记录客观现实为主要职责,以最大限度还原客观真实为主要目的,但它无法拒绝创作者在创作过程的主观介入。本文从纪实性纪录片的创作理念入手,论证了主观性在纪实性纪录片中不可避免性,并初步探讨主观性对纪实性纪录片创作进程的影响与作用:契合主观审美情趣是纪录片选题的首要标准;主观取舍的是纪录片创作顺利进行的基本保证;只有主观介入才能最终完成纪录片的审美功能。
关键词:纪录片;纪实性;主观性
中图分类号:J9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4)04-0093-02
一、纪实性电视纪录片的含义
纪实性电视纪录片是一种运用纪实性的电视画面语言,真实地纪录社会生活,客观地反映生活中的真人、真事、真情、真景,展现生活原貌和过程的电视节目。以“真实性”作为创作生命的纪实性纪录片,强调对现实世界的客观记录,限制运用再现手法,反对任何形式的演绎。这种纪实性纪录片的传统观念本身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失去了客观性,纪实性纪录片所反映和探讨的本质问题必然失去现实的基础,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必然随之消失。所以纪实性纪录片特别强调纪实主义创作方法的运用:创作者拍摄中要尽量选择客观的视角,后期制作和提炼的过程需尽量保留其自然形态,不能做过多的变形处理,呈现给观众的永远是真实的人生形态和真实的生活流程。
二、纪实性电视纪录片创作理念的嬗变
梳理中国纪实性电视纪录片的发展历程我们发现,其创作理念伴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大众审美情趣的变化而发生鲜明的阶段性的变化。
20世纪60至20世纪80年代,中国纪实性电视纪录片的创作理念是“教化与指导”,是带有较强主观色彩的政治化宣传。此时的创作特征主要是重视文本﹑依赖解说﹑声画分离。严格地讲,这个时期的中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纪实性电视纪录片,它们是为揭示思想、宣传观念而拼凑的躯壳。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末,中国纪实性电视纪录片的创作理念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客观与再现”成为创作者手中的圭臬。这个时期的纪实性纪录片以中央电视台《生活空间》为标志,创作者讲究的是记录生活,视角贫民化,再现原生态,强调现场声,主题被淡化。
进入21世纪,中国的纪实性电视纪录片揭开了“客观再现与主观表现相融合”的创作序幕。以2002年张以庆《英与白》获得一系列纪录片大奖为发端,在客观记录的前提下,主观化电视画面的运用逐渐被接受,创作者不再忌讳在纪录片中融进自己的感情,并总是试图通过纪录片来反映自己的主观感受、阐释某种观念。
可见主观介入已深深地融入了21世纪的中国纪实性纪录片的创作中。
三、主观性对纪实性纪录片创作的影响
(一)契合主观审美情趣是纪录片选题的首要标准
纪录片的创作同样要符合文艺创作的一般规律,创作者在创作前必须充分调动(激发)自己的创作激情,并使之贯穿于整个创作过程。面对纷繁复杂又千头万绪的现实生活,纪录片创作者挑选何事何人何情何景为自己节目的表现对象,绝不是随机选择的结果。他们总是以审美的视角取观察世界,过滤生活,筛选符合自己情感体验和审美趣味的人物、事件、场景作为创作对象。
著名纪录片制片人张以庆在谈到《幼儿园》的创作动机时,曾说自己小时候在北京寄宿制幼儿园里度过的时光记忆“不是那么美好,想起来就不是那么多彩。”但他一直还是认为童年是美好的,幼儿园是美好的。于是,张以庆就带着一个非常良好的愿望,想带着所有成年人重新上一次“幼儿园”,去净化一次、美好一次。尽管成片后的《幼儿园》完全颠覆了人们对于“童年总是美好”的一般概念,但如果没有创作者幼儿园生活的情感体验与“童年总是美好的”观念的反差激发,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将镜头对准武汉的那所寄宿制幼儿园呢?
客观现实千姿百态又千变万化,不同的纪录片创作者之所以会选取各不相同的拍摄对象和场景,无不与个体的不同情感体验和审美取向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有时即使是面对相同的对象和场景,不同的纪录片创作者也会由于生活积累、审美趣味的差异,结构出大相径庭的片子。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融入创作者的主观体验和审美趣味,纪实性纪录片该怎样选取拍摄对象?
(二)主观取舍是纪录片创作顺利进行的基本保证
在对冗杂的现实生活做出题材选择之后,纪录片创作者不可能随便选择几个拍摄点,架起摄像机,用同样的景别对拍摄对象做不间断连续拍摄。很显然,在怎么拍摄的问题上,创作者需要更加自觉地主观意识。选择什么样的拍摄点、采取什么样的视角、应用什么样的景别去拍摄素材,不仅融进创作者的审美趣味,更是创作者主观选择的结果。张以庆为了预示主人公白和英的生活颠倒、枯燥、禁锢和苦闷,在纪录片《英与白》的一开始,大胆应用颠倒画面的主观化构图:画面中的电视机倒着播报看新闻,一个女人忙碌的身影连同电视机在画面中被虚化了,景深仅停留在笼子中的铁栏杆。
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但艺术创作不能等同于生活的翻版,而应是生活与艺术的完美融合,是典型生活的审美化处理。艺术作品应该、也必须比实际生活更概括、更凝练、更典型。在纪录片创作的后期编辑制作过程中,更加离不开创作者的主觀取舍。对大量前期拍摄的素材如何进行取舍,用何种叙事方式来结构片子,怎么把握纪录片的叙事节奏等等,都离不开创作者的用心思考、精心定夺。据了解,张以庆的《幼儿园》拍摄期共14个月,素材长达5000分钟,而最后的成片只有69分钟。没有主观介入选择、取舍和提炼,能创作出强烈冲击我们心灵深处童年情结的《幼儿园》吗?
可见,无论多么强调客观再现的纪录片都经过了创作者的主观取舍,都渗透着创作者的主观意识。从某种意义上说, 没有主观取舍的流水账式的纪录片是不存在的。
(三)主观结构是纪录片形成审美价值的必要手段
纪实性纪录片与一般电视新闻报道相比,除了传播功能、宣传功能之外,更强调其审美功能,以独特的记录形式传达出特定的现实信息,进而形成某种意义,达到一定文化深度和文化品格。
纪录片的创作不仅仅是呈现日常生活或事件的自然发展,也绝不是为了机械的复制客观现实的自然面目。创作者总是以自己独特的眼光和视角去发现客观世界发展过程中的美,在此基础上归纳、传递一定的感情思想或观念,把这些抽象的思想、观念融进纪录片的审美功能中,让观众在审美体验里感知、收获。
众所周知,现实生活中的美往往隐藏在松散平淡又纷繁复杂表象之下。纪录片创作者通过主观情感和审美趣味获得作品素材之后,必须用主观结构的艺术化处理,提炼原本松散繁杂的客观现实,以个性化的影像表达个体对客观现实的感受和内心体验,使之高度概括,更加典型,让观众得到或崇高、或悲壮、或和谐的二度审美体验。每一部经典的纪录片,无不是创作者深思熟虑、精心剪裁、谋篇布局的结果。日本电视纪录片《小鸭子的故事》记录的是一只野生斑嘴鸭在东京现代化的繁华街区产子并哺育它们成长的一段客观现实。创作者为了传达鸭子的爱憎喜恶等情感,在片中设置了明暗两条线索,明线在母鸭和小鸭子之间展开,而暗线则在围观小鸭子的市民中延伸,并假借围观市民之口“赋予了鸭子的行为一定的思考,也赋予小鸭子的生活一定的情感”,从而大大提升了作品的审美趣味。全片采用希区柯克式的悬念叙事策略,更是始终扣人心弦,让观众欲罢不能。
如果电视纪录片创作者只是忠实用电视画面记录客观现实面貌,那他仅仅是完成了纪录片的第一步。“如果他不能通过自己的记录有效地向人们传达出来自人本身、来自生活和生命本身复杂而温暖的情愫,不能使人感受到纪录片点点滴滴无形渗透出的生命的美,并使人有所思想有所觸动的话,他就未完成纪录片的全部使命”。只有创作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才能拍摄出精美的镜头画面,结构起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对叙事节奏做恰当的安排,倾注情感和思想于其中,才能赋予纪实性纪录片独具特色的内涵和审美价值,才能让观众在审美体验中得到感情和思想的升华。
四、结 语
客观记录是纪实性纪录片的躯体,主观介入赋予纪录片活生生的灵魂。没有以客观记录为前提的纪录片,就没有了反映现实的基础,终将失去其存在意义;缺少主观选择和主观结构的纯客观记录,必然无法让观众获得审美体验,从而引发来自心灵深处的共鸣,纪实性纪录片也会失去其存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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