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故居行
2014-04-24关颖
关颖
七月初的一个下午,我有幸亲临诺贝尔故居瞻仰。从斯德哥尔摩驱车二百多公里驶进一条林间小道后,一座典型的斯堪的纳维亚乳白色的二层楼房映入眼帘。小楼被茂密白桦林环抱,正门前是一泓湖水,没有围栏的庭院绿草坪和自然风景融为一体,环境清幽淡雅。庭院中央摆满了盆景鲜花,一座诺贝尔半身铜像矗立在花团锦簇之中。铜像安详凝重,既目视着他生命最后两年生活的居所,也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位到访者。
小楼的一层是诺贝尔的办公间、会客室和餐厅。四周墙上挂满了大幅照片和油画,有诺贝尔及家人的合影,显得非常温馨融洽,好像主人刚离开,很快就会折返回来。在通向二层的楼梯旁排列着五六支老式猎枪,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狩猎是诺贝尔最好的休息选择。二层有一个宽大书房,书橱里放满了各种文献和书籍,至今对访问学者开放。在靠近卧室的一个玻璃柜里摆放着一摞诺贝尔的手稿,这就是创立了五个大奖的著名遗嘱。
诺贝尔虽然在此只居住了两年多,但最终遗嘱在这里草就。这个小楼还为遗嘱执行归属提供了佐证。在诺贝尔去世后,由于他生前四处游荡,没有确切的国籍认可,谁来执行遗嘱和管理庞大的基金成了争论的焦点。当时的法国政府以诺贝尔在法生活十八年为由,企图将五个诺贝尔奖项落户法国。这对于热爱诺贝尔的家乡人们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于是诺贝尔生前的一位瑞典人助手,在首都找到一位著名律师和法国政府打起官司。他们查阅了大量法律文件,发现居住地与国籍归属有关,而符合居住地的条件必须有马厩和马槽,没有则视同暂居地,而诺贝尔最后在白桦山庄的居住地恰好符合这个条件,无论诺贝尔在法国还是意大利的居所都不具备该条件。诺贝尔奖最终落户他的祖国是理所当然的。
诺贝尔的卧室很小,仅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卫生间,床不大,很像没有围挡的婴儿床,睡上去是不容翻身的,否则会掉下去。据介绍,诺贝尔睡觉时生怕血液过多回流到头部,因此他是半躺半卧睡眠,旁边还放了一把左轮手枪,不是自卫用而是睡觉时身体不适用来报警的,足见诺贝尔对于生活的渴望,对于生命的珍惜。当一同来的访问者们在卧室里依次拍照时,我悄声问讲解员:诺贝尔是否在此离世?答曰:否。
谈及诺贝尔之死,多少有一些悲剧色彩。诺贝尔生前一直被心绞痛疾病所困扰,发作时痛苦不堪,当时医生劝他服用硝酸甘油缓解病情。诺贝尔十分震惊。正是这个硝酸甘油使他研制出的炸药让他毁誉参半,甚至在试验中意外夺去了弟弟的生命,致使老父亲终身残废。诺贝尔在一些人心目中成了“贩卖死亡的商人”。他拒绝了医生的建议,1896年患有心绞痛的诺贝尔去世前曾给他的一位同事留言:医生给我开的药竟是硝酸甘油,难道这不是对我一生巨大的讽刺吗?不久之后诺贝尔于当年的12月10日在意大利北部小城圣莫因,突发心脏病溘然长逝。由此我悟出一个道理:硝酸甘油,只是人类发明的一个化学物品,没有善恶可言,但邪恶之心便会把它用作杀人的利器,而善良之心则会将之化为救命的良药,这一念之差,决定结果是鲜花还是鲜血,是天堂还是地狱!
环顾整个故居,家具陈设一应俱全,然而却被告知故居中的绝大多数陈设均已拍卖,唯有卧室里的一把椅子是原物,其余都是复制品。这似乎有些伤感的意味。然而,诺贝尔留给我们的岂止是物质可以衡量的?他身后创立的五个奖项,一个多世纪以来激励着无数为人类和平、科学进步、文学创新的志士仁人为之奋斗,忠贞不渝。
在故居的出口处我见有人争相在留言簿上签名留言,便问及我国首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先生是否来过这里?得到的回答是: 也许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过于隆重,气氛过于浓烈,瑞典的朋友忘记告诉莫言先生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值得他拜访的圣地。当时若告诉莫言先生,相信他一定会来的,因为他也是一个念及故乡的人。
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在诺贝尔故居众多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个相貌酷似诺贝尔的讲解员时常装扮成诺贝尔,向来访者如数家珍般介绍这里的一切。不巧他因事未在。我想若有缘遇上,聆听“诺贝尔”的教诲,与他在客厅合影留念,真有一番穿越时空的感受,该是多么惬意呀!下次吧!
【原载2014年3月17日《工人日报·家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