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极限
2014-04-21陈功
城市的极限
随着推进新型城镇化工作部际联席会第一次会议召开,《城市规模划分标准调整方案》、《居住证管理办法》等将进入实施阶段,届时城区人口超过500万人口的城市,将被定义为特大城市,千万以上人口的城市则为超大城市,特大城市与超大城市均将严控人口。这些城市除了人口超过千万的北、上、广、深以外,天津、重庆、武汉、成都、西安、哈尔滨等直辖市和大批省会城市都将包括在内。
陈功城市研究学者、智库学者。1993年其创办的安邦咨询目前已是国内领先的战略型民间智库。陈功先生一向主张研究城市,要从城市微观和技术角度着手,认为微观城市才具有现实意义。他最关心的是,地方政府明天该做什么。
根据国务院发布《关于调整城市规模划分标准的通知》,正式调整我国城市规模的划分标准是以城区常住人口为统计口径,将城市划分为五类七档。城区常住人口50万以下的城市为小城市;城区常住人口50万以上100万以下的城市为中等城市;城区常住人口100万以上500万以下的城市为大城市;城区常住人口500万以上1000万以下的城市为特大城市;城区常住人口1000万以上的城市为超大城市。
在调整的做法方面,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规定,下一步严格控制城区人口500万以上的特大城市人口规模,可采取积分制等方式设置阶梯式落户通道,调控落户规模和节奏。有关中国城市化的速度问题曾经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属于安邦(ANBOUND)城市研究的重点领域,我们也曾提出这样的概念,中国的一切问题都是速度问题,城市化率达到50%左右是社会风险爆发的警戒线。时隔若干年后,看来行政政策已经跟上,下一步的重点问题就在于这样的重大人口政策调整将会造成哪些重大影响?人口政策为什么极端重要?
我们是这样看待上述问题的,首先,最重大的影响和冲击将会反映在城市规划领域,因为人口与消费购买力紧密相关,城市的密度和一些区块的容积率规定都将受到很大影响,必须做出调整。这次看来,一次全国范围的城市规划大调整潮是不可避免的。
其次,“十三五规划”是当前的重要工作,各地都在抓紧落实和制订。现在看来,很多地方政府的决策倾向依旧是“保增长”,但这种倾向越来越偏离政策趋势,势必需要调整。我相信,估计不少地方的“十三五规划”要重新调整,以符合中央政策。
第三个影响是对房地产业的影响。现行政策的趋势是控制一线和二线城市,发展三线和四线以至更小的城市。这样一来,很多房地产公司的策略就要进行调整了,因为所谓“产业的刚需”是集中在北、上、广、深,现在这些地方的人口增长稳定下来,就意味着市场需求发生改变,未来政策将会压迫开发商走“小而精”的路子。第三,人口政策与地方税收和经济增长紧密相关,地方财政今后势必面临重大调整,那些只顾铺摊子、忽视城市治理的地方政府会面临很大困难,需要反思。今后各个城市要比的、竞争的就是城市治理,只有城市治理上去了,才有持续的竞争力,才能吸引产业进驻。
总体看来,未来不少地方政府今后会面临一个困难的时期,转型的要求和实现,不是很容易的。前一个时期如果过于注重速度,摊子铺的太大,则今后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和痛苦。中央提出“换挡期”的思路已经很长时间了,但能够理解和贯彻的其实不多,在现实压力面前,很多地方还是选择优先解决财政问题,还是要保增长。但其实未来趋势很明显,这就是中国正走在转型的路上。未来中国的城市建设必然是素质导向,必然是追求精品城市和精细制造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至于对城市生活的影响,调整并非是不发展了。房地产业要发展,但要换个主力投资的方向,速度也要放缓。人口也并非是不聚集在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了,人口是活动的,是会出现自然置换的,高素质的人口依然会流入。同时其他城市的发展也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和更好的环境,使得人们拥有更多的生活选择机会。
我在上世纪90年代末就提出过城市是有周期和极限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可能永远的无限制的长大,线性发展在城市发展中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城市是一个复杂多变的巨系统,有其内在的秩序,可以自适应,但不可被控制。在城市的发展中,自然而然的周期形成和出现,是完全无法避免的事情,伴随着城市的发展,城市环境当中的限制条件会出现自然的堆积,早晚会淤塞到发展的路径,最终构成了一个个的发展周期。
有周期,就表明有极限,极限是相对的边界,所以承认周期是基本的城市认识。遗憾的是,现在这种客观的城市认识,已经被更多的彩色的梦所遮掩,人们更愿意相信的,不是冷静的城市认识,而是不断提出的无止境的发展概念以及无止境的增长。
每一个城镇都是一个或大或小的系统,而这个系统又存在于一个更大的系统之上。对于城市而言,这个更大的系统就是生态环境。现在各种各样的信号充分说明,环境这个大系统的承载力已经接近极限,除非我们愿意正视问题,休养生息,放慢增长速度,否则灾难性的后果已经在不远处等着我们。
从世界角度来看,中国这一政策的出现,实际做得晚了。伦敦和其他一些世界超大城市,早就采取措施纠正资本错配和发展失序的问题。今后唯一的问题在于,地方财政的痛苦和人们对此的适应,这肯定是需要时间来解决的问题。
也许人们现在不得不回头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城市是理想城市?安邦为什么在很多年以前提出“理想城市模型”并且认为中国最理想的城市人口是300万人,现在人们正在获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