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书才情说
2014-04-18陈胜凯
陈胜凯
1970年出生,福建周宁人,中共党员,现任厦门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厦门大学两岸书法研究中心主任,是厦门大学唯一的书法学科学术带头人。2011年6月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获博士学位,是福建省唯一的书法创作博士。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厦门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福建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兰亭书社社员、全国七十年代书家艺委会委员。作品多次获全国,省部级专业权威奖项,并有多篇论文发表于一类核心期刊。
主要学术成果
1.是厦门市在全国获奖最多,获奖级别最高的书家。其中有“全国第八届书法篆刻展”最高奖——全国奖(是中国书法界最权威展览,五年一届),全国首届草书展提名奖,全国第二届草书展二等奖等。
2.受省政府和厦门市人民政府表彰,分别获福建省第五届百花文艺奖二等奖、厦门市第二、三、四届文学艺术奖政府奖,其中获厦门市第四届文学艺术奖个人最高奖——“荣誉奖”。并于2010年九月获“厦门文艺六十年突出贡献奖”,是厦门书法界唯一受此殊荣的书家,也是厦门市获省部级奖项最多的书家。
3.作品四十余次参加“当代书坛名家系统工程.全国五百家书法精品展”、“全国展”、“中青展”等等中国书协主办的各项权威展览及多项学术邀请展,并先后多次举办个人书画篆刻展,是厦门市入选全国权威展览最多的书家。
4.书法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福建美术馆、中华儿女美术馆、中国文字博物馆、TCL集团、中国抗日战争纪念馆等权威机构收藏。是厦门市唯一被中国美术馆收藏的中青年书家。
5.和全国各地书坛交流密切,参与全国书法界活动较多,是全国七十年代代表书家,现为“全国七十年代书家艺委会委员”,在全国中青年书坛创作群体中有较高知名度。
6.2011年12月被聘请为“中山书学博士工作站”驻站学人。
7.有多篇论文发表在《中国书法》、《新美术》、《书画艺术》、《东方艺术》、《书法》、《书画世界》等一类核心或权威刊物上。
8.2012年3月底随厦门市政府团赴台交流,作品作为市政府礼品被市长刘可清赠与王文洋、连胜文等知名人士。
9.作品被校领导出访时作为重要礼品赠送予海内外知名人士及杰出校友。
组织活动
1.参与组织厦门市书法家协会重大活动
2.参与组织“全国七十年代书家开平展、漳州展、吴江展、南京展”
3.参与组织“2005杭州国际书法节草书大展”
4.参与组织“‘艺术春天中国美术学院研究生作品展”
5.参与组织“2010‘书非书杭州国际书法节”
6.参与组织“2011书可以群”全国书法博士十人展
7.成功策划举办2012“书以学养——首届两岸高校书法名家学术提名展”
作为创作主体的人是草书的主宰,所谓人奇字自古。对创作主体——人的品格次第决定了草书所能达到的高度,正可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人的格局胸怀决定其艺术能走多远。而作为草书创作的第一要素,才情是先决条件。什么是才?“人所不能知,惟我能知,人所不能言,惟我能言”就是才。用科学的解释就是带有遗传基因的,具有超乎常人的创造能力的禀赋,是极富艺术的气质。它不因学而来,也不可学无法学。李叔同曾谓丰子恺曰:“马先生是生而知之的。设有一人,生而即始读书,日览两冊,过目成诵,及马先生之年纪,其所读尚不及马先生之多。”马一浮先生就是与生俱来的天纵之才。近段红遍网络的农民朱之文,一张嘴就是纯正的意大利美声,从未受过任何正规训练,他就是声乐天才。张旭酒酣狂草,怎么写都好,想不好都不行,处处反常规,处处皆合规,在他手里没有对错,我们认为不好的,在他手下全活了,这就是天才。马克思也承认各个领域的天才在人类创造活动中的不可替代性。他认为艺术天才是先天遗传基因和后天诸要素的融合。创造性和独具慧眼的敏悟力是艺术天才具备的两个基本特征,具有别于平庸的超前性和超越性。它类似于西方气质学中胆汁质的特征:直率、热情、精力旺盛、情绪易于冲动、敏感、反应迅速等。怀素《自叙贴》言:“观夏云多奇峰,尝师之”,是对自然有超乎常人的敏感力,一旦为境、为景、为情所感,则思如泉涌,变化莫定,一发而不可止,发而无不中节。这种激情如姚鼐所言有“崇高”气象:
“得于阳与刚之美者,则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
在草书艺术创作中,“情”是风流倜傥、率真豁达、卓尔不群的个性魅力,是大真情。才情一体,才因情而发,情因才而真。正如清代性灵派诗人袁枚所说:
“人必先有芬芳悱恻之怀,而后有沉郁顿挫之作。”
才能“神虬腾霄汉,夏云出蒿华,逸势其状,莫不可测。” 我们以此审视草书史上独具创造精神的大家,无不合于此则。
张旭、怀素天性颠逸,率真绝俗。故李白有诗赞曰:“楚人尽道张某奇,心藏风云世莫知。三吴郡伯皆顾盼,四海雄侠争相奇。”常常酒酣兴发,物我俱忘。“志在新奇无定则,古瘦淋漓半无墨。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欲书书不得。”韩愈《送高闲上人序》谓:“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万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颠张醉素”的才情借于酒酣,“有动于心”之意得以迸发,若无其“颠逸”之才情,纵饮千杯也无济于事,哪怕在草书下过很大功夫,也只能是醉态中任笔为体了。这些足以深刻阐明草书尤其狂草的天纵之才所需的激情燃烧的无比重要。试看《草书四帖》、《断碑千文》、《肚痛帖》、《自叙帖》如惊蛇走虺,飞腾变幻的线条、起伏奔泻的真情,兴到酒酣处,长廊粉壁、衣裳器皿上倾泻了他们人性的颠狂。后世的黄庭坚、祝允明、徐渭、傅山、王铎等草书也表现了强烈的情感起伏的线条:大起大落、高潮迭起,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呈现出了强烈的视觉震撼力。endprint
明项穆《书法雅言·神化》中说:
“相对而动,或知其情,从心所欲,鲜悟其理。”
“从心所欲”正是全凭天性使然,不以物碍。我们完全可以感受得到这些草书大家主体生命的全部投入和展开的轨迹,可感受得到他们在创作中倾泻出的势如江潮的情感瞬间,为书法史呈现了一幅幅“无声而具音乐的瑰奇,无色而有图画的绚烂”的富于蓬勃勃生机的生命大乐章、大图景。
中国书法艺术中,唯有狂草和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张旭
“每饮醉,辄草书,挥笔大叫,或以头濡墨中而书”
张旭、怀素在进入草书创作炽情状态之前有因自然事物的触发,也有作者属意于某种媒介的作用,而“酒”就是他们的不二选择。酒在草书创作中的作用,就是麻痹显意识,唤醒潜意识,使艺术家依托现实中“假象”的蒙蔽,所谓嗜酒而见天真,酒后能吐真言,醒时“天真不全”(苏轼语)。张旭以头濡墨而书,醒后“自视以为神”,不可复得。“真我”的创造力连张旭自己都为之兴叹。怀素亦有此体会,他在《自叙》中说:“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欲书书不得”,“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徐利明先生在《中国书法风格史》中对为何在酒酣而不醉的状态下能创作出“醒来却书书不得”的狂草是这样解释的:
“酒酣之时,理性退后,心境得以净化,艺术天地随意驱使着笔墨纵横驰骋,无拘无束,大胆放任,意象迭出,痛快舒畅之至。只有‘理性的退后,‘平时在头脑中形成的各种杂念、意欲、行为准则、条条框框才不再制约艺术的天性,才能充分发挥自我的情性。
理性的强大显性作用被暂时潜隐起来,潜意识中被长期压抑、积留的生命之原始的、本能的情性得到了畅然的倾泄。用现代医学的语言就是当他们的情感达到沸点时,他们的生理机制即大脑皮层下的节律、呼吸、心律、供血状况等机能都倍显活跃,表现于创作时自然就高度流露于表情、动作、语言和腕底了。于是就有了“露顶据胡床,长叫三五声”,“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和 “醒前犹自记华章,醉后无论绢与墙。一颠一狂多意气,挥毫倏忽千万字”的狂狷之态。
由酒而带来的灵感,能使狂草创作在炽情状态下意气豪达,旁若无人,感受着忘我挥洒中心灵震颤的刹那,正是“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之境。古人作草全凭心灵的召唤,每作都契与“偶然欲书”,而终至“无意于佳乃佳”。黄庭坚说:
“书老杜《巴中十诗》颇觉驱笔成字,都不为笔使,亦不知手,手不知笔…下笔痛快沉着,最是古人妙处…”
没有大才情,绝难有此语也!西方大哲人柏拉图更把这种灵感的获得与迷狂息息相关:
“诗人是一种轻飘 的长着羽翼的神明的东西。不得到灵感,不失去平常理智而陷入迷狂,就没有能力创作,就不能作诗或代神说话。”
迷狂状态即如炽情状态,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才能把本来缘觉自在的真如本性调动出来,才能无所不为。这和袁枚“役典籍,运心灵”的性灵说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几乎所有艺术门类的创作在进入最高境界的时候,其心手双畅的心灵愉悦都是相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修正我们的行为,让内心永远充满虚静和真诚,使之趋同于自然本性的大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迹同其心,得自然之妙有!
参考文献:
[1]姚 鼐 《惜抱轩文集卷6》1991年版 中国书店出版社 第125页
[2]《随园诗话卷十八》1997年 江苏古籍出版社 第96页
[3]《历代书法论文选》1979年10月版 上海书画出版社 第317页
[4]《历代书法论文选》1979年10月版 上海书画出版社 第529页
[5]陈 思 《书小史》1983版 台湾商务印书馆 第39页
[6]徐利明 《书法风格史》2009年1月版 河南美术出版社 第128页
[7]水赉佑编 《黄庭坚书法史料集》1993年版 上海书画出版社 第31页
[8]朱光潜译 《柏拉图文艺对话集》1961版 人民文学出版社 第8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