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女人
2014-04-18任勇
任勇
播下绿色的苗,
收获金色的海。
汲取土地的恩泽,
洒向人间的博爱。
奉献你芬芳后的芬芳,
舒展你盛开前的盛开。
远远地看,你就在眼前,
近近的拥,你却在天外。
黄花啊,我的渴望我的真爱。
闯入你的美梦,
划向你的心海。
摘下你秋天的颜色,
回报你春季的期待。
那怕你羞涩时的羞涩,
欣赏你陶醉时的陶醉。
远远地看,你就在眼前,
近近的拥,你却在天外。
黄花啊,我的渴望我的真爱。
——《黄花颂》
村头昊天寺的晨钟响起时,黄花已在地
里干活好一阵子。
黄花在黄花儿地里摘黄花儿呢。
这个时候,石老汉还没赶着羊群出来呢,太阳也还赖在被窝里,但是黄花儿地的金色波浪已经开始翻滚流淌。花农们在花海里披着几丝光彩,牵着几缕影子,伴着轻声话语,与东方晨曦组成一道和谐安谧的风景。
黄花是乔家窑头出名的黄花儿种植能手,一个人侍弄着三十多亩黄花儿。此刻正是黄花儿采摘季节,她把塑料薄膜束于纤纤细腰,裹了紫花裤子,露着粉花儿上衣,还有她三十出头却依然端庄秀美的脸庞。在金灿灿的黄花儿地里,黄花分外怡人。
一群端着各式相机,一早前来抢风景的人,拍着拍着就被黄花吸引了,远远地朝她包抄过来,纷纷按着相机快门。
“黄花,挺起奶脯来呀,人家们给你照相哩!”不远处,别的花农们嬉笑起来。
其实,黄花早看到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举着“长枪短炮”的人,围着她拍来拍去。对于别人的吆喝,黄花只是投去一笑,便又埋下头继续采摘,任凭周围的相机咔嚓咔嚓响。
那天从黄花地里回来,也就是早上九点来钟,她想洗洗身子。黄花爱干净,每天下地回来,总要把身子洗干净。黄花觉得干净了,精神就爽,说话办事也好像添了几分自信。
不承想,晶晶的到来,让黄花的心乱了。
侄女晶晶比黄花小七岁,从小就粘她,跟屁虫儿一样。长大了,因为与小姑感情深,晶晶逢人便说自己最像小姑黄花,像小姑一样美,像小姑一样要强。去年晶晶考上大学,去北京念书了,经常在电话里跟黄花聊天,一聊就是半天。包括她交了几个男朋友,跟男朋友做了些啥,都愿意说给黄花听。在处过的的男孩子里,没有一个能让晶晶特别心动,能让她呼吸急促,能让她迫切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近来,攀夫的出现,让晶晶有了这种感觉。
让黄花心乱的其实不是晶晶,而是跟她一起回来的樊夫。
黄花正洗身子呢,没提防着,晶晶带着樊夫闯了进来。黄花来不及遮掩,与迈进一条腿的樊夫打了个照面。黄花一脸的尴尬,一脸的火烧云。
晶晶与小姑拥抱着,来遮掩小姑的尴尬:“我的小姑哟,你这是干吗呢?该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搞一场人体秀吧?哈哈……”
晶晶嘻嘻哈哈的,一边帮黄花穿衣服,一边又调侃樊夫:“贵妃出浴都让你给看见了,怎么样?我小姑的身材好吧?”
晶晶继续打趣小姑:“谁说结过婚的女人身材会难看?小姑你的身材就一点也没变,简直比大姑娘还好看,瞧这小腰,瞧这乳房,瞧这美腿……”
黄花嗔怪道:“晶晶,你嘴上没把门儿的了?”
.
姑侄俩斗嘴,把樊夫晾在一边。他转过身来,盯着斑驳的水泥地面。他觉得转过身来,是对这位美丽女人的尊重。樊夫学过美术,面对过许多女性模特的胴体,他都能像欣赏雕塑一样淡定。而今天,他的心被刺了一下。这种刺,没有痛,好像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忽然从心里涌出,传遍了全身。
晶晶回村,带回个大博士,成了乔家窑头的大新闻。
中午,黄花和丈夫保河热情款待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客人是研究地质的博士,既有北方汉子的豪放,又有知识分子的儒雅,一米八的个头,健壮、高鼻梁、单眼皮,戴一副金边眼镜,按晶晶的话说,符合现代女性的审美观。樊夫对地道的晋北农家饭赞不绝口。保河做的饭能得到博士的赞赏,黄花感激在下房忙碌的丈夫,她喊丈夫进来跟樊先生喝几杯。保河却迟迟不过来,他觉得自己的样子,只配在下房忙活。
最后还是晶晶到下房,不由分说地把姑夫拽去了。保河进得屋来,很是不自在。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对樊夫说,俺是乡下人,不会劝饭,你吃好喝好。说完就仰头干了,又回下房去了。留在樊夫眼里的,是保河高大宽厚的背影,与晃晃悠悠的走姿。他并不知道,保河的左腿有残疾。
樊夫平时并不咋喝酒,现在保河一大杯倒进肚里了,他也只好干了一大杯。为了缓和一进门儿时的尴尬,他跟黄花又干了一小杯。
他这次跟着晶晶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这里的火山群。他的博士论文选题,就是火山。晶晶的老家正好有国家级火山地质公园。晶晶是学中文的,对樊夫所致力的火山并不关心。那种黑不溜秋的火山岩,老家人管它叫浮石,常用来洗脚搓脚,再平常不过了,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呢?虽然两人各有想法,但毕竟一起成行了。
这晚,樊夫住在了县宾馆。
晚饭后他把晶晶送走,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黄花的倩影,黄花的胴体,老在他脑子里晃动。他觉得很羞耻,便使劲掴了一下脸。然后又到卫生间,把头泡在凉水中,泡了足有五分钟,方才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平静下来。他从卫生间出来时,晶晶正推开房门,像猫似的钻了进来。
“樊夫,你就这样把我打发了?我一个人回家,你也不怕我让狼叼了?”
“不会吧,怎么还会有狼呢?”
“是色狼!我请了假,辛辛苦苦陪你来我们这里,你就这样对待我呀?”
“你……”
“不行!你啥也别说了,今晚我不走了,就要跟你住在一起。”
说着话,晶晶就把衬衣和裙子一脱,钻到卫生间里去了。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出了淋浴的声音,还有哼唧的歌声:
花儿快乐地开放,
鸟儿自由地飞翔,
爱情拥抱了我们,
我们要去那远方。
一整夜,樊夫脑子被搅得乱糟糟的,既有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晶晶,又有被一个耳刮“掴走”,却因晶晶的到来,又重新占据他脑中的黄花。
家中的黄花也难以入眠,她知道在床的另一侧的丈夫,看似一动不动地睡着了,其实心亮着呢。
保河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为了他的黄花,他可以忍受一切。他这辈子只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他的黄花。他曾想离开过黄花,因为黄花还年轻,不能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黄花,一天也离不开。他也想过,允许黄花再有个男人,可又怕那样的事真的发生。再说了,他的黄花也不是那种人,如果哪天他真的跟黄花说了,让她再有个男人,那黄花一定会跟他急,认为是对她的侮辱。
从前的保河并不是这样的。年轻时候的保河高大帅气,在乔家窑头男人中间数一数二,是村里姑娘们心目中的汉子。乔家窑头有两口井,一口井的水甜,在村东头,人们都到这口井上挑水。另一口井在黄花家门口,水有一点点苦,只有保河去挑。有一次他去挑水,黄花从短短的院墙里,探出半截身子来问,保河哥啊,别人都不吃这口井的水,你为啥偏要吃呢?保河说,两口井嘛,大伙都用一口,慢慢就只剩一口了。保河的话,黄花并没有好好听懂,没听懂又不好再问,她只说这个井的水苦。
黄花比保河小八岁,那时候她压根儿没想过会嫁给保河。她只是常常从院墙里探出头来,偷偷看保河从井里往上打水时,两条胳膊上像铁疙瘩一样的肌肉,那肌肉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亲近感。那年保河要参军走了,全村人敲锣打鼓,到村口为他送行。有几个姑娘眼红红的,竟在背地里哭了。黄花觉得非常好笑,送就送吧,有啥哭的?而她呢,说不清为什么,反倒希望保河不再回来,在外边做事更有出息。
后来,保河在训练时为救一个战友,从山上滚下来,摔坏了左腿的肌腱,留下了终身残疾。部队给了个二等功,保河就复员回家了。知道保河回来后,黄花第一次为保河哭了,把自己关在家中自己的屋里,哭得很伤心。哭的时候,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和保河究竟是啥关系。她和保河连多话都没说过,却为保河痛哭了一场。
保河回村后,村里人都挺高兴的,多少有些遗憾的是,左腿当兵当下了毛病。回村不久,保河就带领一帮人办起了砖厂,而且办得一天比一天红火,村里的姑娘都争相接近保河。黄花看着也动心了,发现自己原来是爱着保河的,于是这天早上,在砖厂门口截住保河,说她要去市里买书,让保河去送送她。
保河说:“行啊,我这就叫司机送你去。”
黄花说:“不行,我就要你去送我。”
此时的黄花已出落得非常漂亮,保河压根儿没想到黄花会来找他,让他开车去市里送。至于谈婚论嫁,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前面已说过,黄花和他连话都没多说过。再说了,黄花小他好几岁,在年龄上也不匹配。如果硬要自己有啥希望的话,那就是希望黄花将来嫁个好人家,不要委屈了自己的人才。
去市里的路并不远,保河开着砖厂的车,让黄花坐在驾驶室里,很快就到了市里。在新华书店门口,保河送下黄花后,本来是要回的,砖厂里还有事要办。可是黄花不行,非要他陪着不可。保河不好意思推脱,只能把车停在个地方,先陪黄花把书买下,然后这里那里的,在市里转了个遍。黄花说不出的高兴,一边让保河陪着转,一边把满肚的悄悄话掏给了保河。
那天,保河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在黄花不无羞涩的悄悄话中变成了现实,黄花与他公开地谈起了恋爱。很自然的,那天之后,黄花也进了砖厂,当起了保河的助手,与保河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可就在他们决定冬天砖厂闲了,准备举行婚礼的时侯,一场车祸无情地降临到了保河头上。保河开车外出时,为躲避一个行人,翻倒了公路下的沟里。保河伤得不轻,连续昏迷了几天。在医院抢救过来后,他才知道因为自己的第二次灾祸,老母亲竟吓得心脏病突发,永远离开了他。那段日子,如天塌地陷一般,多亏了黄花的悉心陪伴与照顾,如果没有黄花,他说不定也随老母亲而去了。
当时黄花也吓坏了,两天两夜没合眼,之后又因为照顾他,累得人都瘦了一圈儿。保河伤愈出院后,父母与亲朋都劝黄花,她已经很够意思了,保河现在成了这样子,她还是再找一个对象吧,否则会一辈子受累。可是黄花不同意,说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离开保河,除了保河谁也不嫁。
结婚那天,黄花把自己打扮得美若天仙,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她要让她的保河开心,让她的保河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晚上客人散尽后,夜已经很深了。乔家窑头村安然入眠,一轮浩月挂在吴天寺上空,月光从窗缝偷偷钻进屋里,窥探着一对新人的甜蜜。保河用他急不可待的嘴巴、宽厚的胸脯和粗笨的大手,从头到脚爱抚着黄花,黄花渴望地承接着保河的爱抚,终于在保河急促如牛的喘息中,黄花敞开女儿身的最珍贵之处,让她的保河与自己融为一体时,令他们至为痛苦的事情发生了。保河根本没想到,此前也毫无觉察,那场车祸永远剥夺了他性爱的权利。他浑身是劲,就是使不上。在黄花的反复鼓励下,经过一次次挥汗如雨的失败后,当村头吴天寺的晨钟响起时,保河眼泪如坝溃似的一涌而下。
在人生最为幸福的新婚之夜,保河被无能的命根击垮了。之后多方求医,也无济于事。一晃几年过去了,保河像换了个人似的。砖厂已转交给别人,其他支应门户的事,也撒手由黄花去承担。整日足不出户,沉默寡言的,不停地做这做那,把家收得干干净净,给黄花把每顿饭做好。晚上的时候,常常半夜睡不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
黄花极尽劝慰也不行,到后只能由着他了。
晶晶回学校走了,樊夫也被带走了。
黄花的日子又一如从前之状,每天去地里采摘她的黄花儿。偶尔也会想起樊夫来,想起他刚来时进门的那一幕。樊夫在的时候,曾建议她办个小型黄花加工厂,黄花加工的前景很看好,并说可以帮她的忙。黄花当时听了很兴奋,心里跃跃欲试的,只是感到事情大了点,有些胆怯吃不准。夜里睡下后,她还征求过丈夫的意见,看他觉得行不行。
她说:“哎,你说,要是办个黄花加工厂,我能干了么?”
丈夫说:“能干了,一定能干了!”
可如今樊夫人都走了,说的话还能算数么?黄花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傻呀,人家一个北京的大博士,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就在黄花全然要忘记的时候,樊夫又出现在了她面前。樊夫是为她的黄花加工厂来的,带来好多有关办厂的资料。设备加上其他费用,一共需要投资十来万。一听投资这么多,黄花犯憷了。樊夫说别悉钱,钱不足的话,他可以帮她先垫上。眼下最主要的事,是赶紧选好办厂的地方,把事情张罗起来,切莫拖拖拉拉的。
黄花听后心里热扑扑的,有樊夫做依靠,她就不再有什么顾虑了。接下来的日子,樊夫与她跑上跑下,“求爷爷,告奶奶”,经过两三个月的努力,在村里租赁改建的几间厂房内,加工生产的第一批“乔家窑头”黄花儿投放市场后,市场反映竟出乎意料地好,竟招来了北京的客商。黄花和樊夫都舒了一口气,所付出的辛苦先不说,最根本的是没让钱打了水漂,像这样的行情生产下去,用不了两年就收回了投资。两个人十分高兴,一次从市里返回的路上,樊夫从市场上的黄花儿,说到坐在身边的黄花儿,问黄花你的名字是谁给起的,为啥要叫黄花呢?
黄花说:“是我娘给起的。我出生的时候,正赶上采摘黄花儿,所以就叫黄花了。”
樊夫又问:“听说采摘黄花儿,要在没开花的状态下采摘,是这样吗?”
黄花听后笑道:“这个嘛咋说呢,黄花儿开花以后营养成分就差了,就像嫁人了的姑娘一样,一变成小媳妇就不值钱了。”
“那怎么才能看出哪些花就要开了,哪些花还不到开的时候?”
“哎呀,你眼直直地多看嘛,把它看羞了,就看懂了……”
樊夫准备回京之前,黄花为表达感激之情,要陪樊夫出去好好转转。樊夫说要转以后转吧,现在厂子才开张起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呐。黄花却不同意,坚持要陪樊夫转转,樊夫只好说,那在你们这里转转得了。于是,黄花陪樊夫去了几趟他非常感兴趣的火山,将大大小小十几座火山转了个遍。还陪樊夫去了一趟土林,樊夫被雄伟壮观的土林所震憾,一边拍照一边赞叹不已。
看着樊夫的高兴劲,黄花没来由地想起了晶晶。她说:
“哎,我说呢,晶晶非常喜欢你,将你能帮她留在北京吗?”
樊夫忙着拍照,没有应答她。她又说:
“我看得出来,晶晶最大的愿望,便是嫁给你。樊夫,你会娶晶晶吗?”
樊夫仍没有回答她,仍在咔嚓咔嚓地拍照。她继续说:
“晶晶跟我说,她已经跟你那个了……”
樊夫立刻停下手来,脸上竞带了一丝怒容,问道:
“黄花,你是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黄花看着变了脸的樊夫,有些怯怯地说:
“当然是要真话了……”
“那我告诉你,我们屁事都没干。那天夜里,我只想着一个人。”
“谁呀?”
“你说呢?”
樊夫走后,黄花为厂里的事忙得团团转,晚上有时也闲不下,躺到床上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就这还闭不上眼,一是累过了头睡不着,二是想起了樊夫,那真是一个好人啊,没有樊夫就没有她的今天。别的眼下都不打紧,最打紧的是赶快让厂子赚了钱,首先把樊夫给垫的钱还了,他也是个靠挣工资糊口的人,就算有其他的收入,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
一想起樊夫来,黄花就侧脸看看已熟睡的丈夫,自厂子开办以来,一个家都丢给了保河,每天默默地替她操持着,不管她回不回来吃饭,到时候都会把饭热腾腾地做好了。等厂子办顺手了,她要跟保河商量抱养一个孩子,雇个褓姆给看着,最起码让保河在家里有个陪伴的。
每当这个时候,黄花就不由地伸出手去,轻轻地将丈夫的手拉过来,轻轻地放在自己滚圆的乳房上,轻轻地搓抚来搓抚去。有时搓抚得浑身火热起来,很想和丈夫爱抚一番,但是看着身心比自己还累,难得酣畅入睡的丈夫,她就于心不忍地免了。她按捺住心头的冲动,将丈夫的手移至脸上,不禁眼泪汪汪的
.樊夫回京以后再没来过,主要是前段时间因为帮黄花办厂,手头积攒下好多事情要做。其间打过几次电话,寻问了黄花一些厂子里的情况,给黄花提供了一些咨询,鼓励黄花一定要抓住市场行情,尽快让厂子步入正轨。有什么困难,及时给她打电话。
转眼又几个月过去了,厂子已基本办得心应手,黄花决定去一趟北京。一是去看看北京的几个客商,听听他们对产品还有啥意见;二是去看看侄女儿晶晶,这个死丫头好久不与她联系了;再一个么,自然是去看看樊夫了,跟他好好唠叨唠叨。
到了北京见过客商后,黄花便去学校看晶晶。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宾客,姑侄两个住了一晚上,无所不谈地聊了大半夜。当黄花问起好长时间了,为啥不给她打电话时,晶晶突然沉默不语了。过了半晌,泪涟涟地问道,小姑你爱他吗?
黄花惊讶地看着侄女:“你说谁呢?”
晶晶扭股儿道:“就是那个人嘛。”
黄花心里哦地一声明白了,明白这么长时间,侄女为啥不给她打电话。她憋不住地想笑,却又笑说不出来。别看侄女见面嘻嘻哈哈的,似乎什么都不当回事,其实非常心细。黄花一时间五味杂陈,不能说侄女问得坏,却又不能说侄女问得不坏,总之是怎么也说不清。晶晶见她不说话了,反倒扑哧一声笑了,眼里的泪都溅出来了,说小姑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很知道你,也知道姑父,你们活得不容易。当然,我更知道我自己,我跟樊夫其实并不合适,强扭的瓜不会甜,我愿意把他让给你。
黄花从床上腾地坐起来,怒道:“晶晶,你越说越坏了,让你姑父知道了,非揍死你不可!”
晶晶收敛了笑,倔强地看着黄花说:“姑父才不会呢,他是一个大好人,这些年了我还看不出来?”
“得得得,想说你一个人说吧,我睡呀!”
“我就说,早就想说了,你、别、收、活、寡、了!”
第二天一早,黄花就去看樊夫。晶晶说什么也不去,黄花也没硬勉强,带着买好的几盒子礼品打的去了。黄花事先已打过电话,樊夫早早地等在小区门口。在樊夫有些憋促的家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上午。中午,黄花要到外面请樊夫吃饭,樊夫却坚持要在家里,亲自操刀下厨,炒了三四个小菜,煲了一锅米饭。饭桌上,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喝到高处的时候,便抱在了一起,深深地吻了几分钟。
然后黄花推开樊夫,替樊夫整理一下领口,说:
“咱们到此为止吧,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行吗?”
樊夫将黄花凌乱了的几丝头发,替黄花理顺了,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能做你的好朋友,我就非常满足了。”
“来,干杯!”
“好,干杯!”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黄花的黄花儿加工厂蒸蒸日上,规模比原来扩大了三倍,产品的牌子在市场上也闯出来了,成了市里颇受重视的私企。侄女晶晶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研究生,说研究生上出来以后,哪里也不去,要回来当小姑的助手。
这天中午,黄花去市妇联开会回来,与丈夫保河坐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说事。黄花说她到民政局打问过了,像他们这种情况,可以抱养一个孩子。两个人正说着,樊夫打来了电话,说给他留着饭啊,他马上就到。黄花笑道,你不是骗我吧,咋提前也不吭一声?
“为给你个惊喜啊。”
“什么惊喜?”
“让你鉴定一样产品。”
就在他们打完电话以后,在村头昊天寺的高墙下晾羊的石老汉,看到一辆亮明晃晃的小车开进了村,又远远地顺着街巷看到小车停下后,一男一女牵着手进了黄花的院门
责任编辑: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