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方修辞学视角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英译
2014-04-17官煜瑜
官煜瑜
(漳州职业技术学院应用外国语系 福建漳州 363000)
从西方修辞学视角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英译
官煜瑜
(漳州职业技术学院应用外国语系 福建漳州 363000)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英译已经成为我们向世界展示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提升国家软实力的重要手段。如何翻译出“非遗”浓厚的民族和地方特色并且被西方受众所接受已经成为译界的重要课题。本文借鉴西方修辞学中的受众中心论、认同说及修辞情境等相关理论,探讨了用西方修辞学理论指导“非遗”英译的理据及其对“非遗”翻译实践的启示。
修辞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翻译
一、引言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3年10月17日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非物质文化遗产”(简称“非遗”)是指各群体、团体、有时为个人所视为其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体系和技能及其有关的工具、实物、工艺品和文化场所。早在1997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29届大会通过了建立“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决定,并于2001年至2013年间,先后命名了七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国共有昆曲、古琴艺术、珠算等30个项目入选,成为入选项目最多的国家。为了更好地保护和传承“非遗”,国务院先后公布了三批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并建立了国家、省、市、县四级“非遗”名录体系。这些以非物质形式存在的世代相承的珍贵文化遗产是先辈智慧的结晶,是文化的积淀。它们代表了国家的传统,具有浓厚的民族和地方特色,也是我国“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非遗”的译介符合我国目前大力提倡的“走出去”文化战略。对“非遗”的研究与翻译能切实有效地保护和传承这些宝贵财富;加强对“非遗”的对外宣传,可以让外国受众了解中国非遗的独特魅力,促进各民族文化交流、革新和创作,同时也能吸引外国友人到中国考察、旅游和学习,促进旅游业的发展,扩大中国的国际影响力。
二、“非遗”英译的属性及本文的研究视角
“非遗”的英译是在全球化背景下以让世界了解中国为目的,以汉语为信息源,以英语等外国语为信息载体,以各种媒体为渠道,以外国民众(包括境内的各类外籍人士)为主要传播对象的交际活动。这些都属于张健教授关于外宣翻译概念的显著特征。[1]因此,“非遗”的英译归属于外宣翻译的范畴,在实际操作中应遵循外宣翻译的原则,即“贴近中国发展的实际,贴近国外受众对中国信息的需求,贴近国外受众的思维习惯”。[2]
“非遗”英译涉及了大量的文化信息,包括文学、历史、民俗、民间音乐、艺术、手工技艺、建筑、宗教、舞蹈等,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这对译者来说是一大挑战。再者,文化专有项也是翻译的一大难点。目前,“非遗”的外宣翻译刚刚起步,正式出版物较少,很多“非遗”的资料没有译文,分析现有的“非遗”译文,也存有诸多的问题,如:原语文化词汇处理不当;译文不够简洁规范;错译、漏译的现象时有发生;有些译文的行文表达不符合西方的修辞传统,死译、硬译及过度使用音译等现象导致译文可读性差,未能达到预期的翻译效力,甚至造成曲解。
在《福建非物质遗产名录》一书中,福州著名的历史文化名街“三坊七巷”被译成“Sangfangqixiang”,这一长串的音译法只会让西方受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更别说要在西方受众心里产生预期的影响和宣传效果。如果译者能考虑西方受众的接受能力和接受效果,把它译成“Three Lanes and Seven Alleys (a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in Fuzhou)”,“三坊七巷”的内涵和价值很容易被西方受众解读,从而激发他们深入了解其文化特质的兴趣,进而吸引他们进行实地考察旅游。
再如福州名小吃“太平燕”若采用“对号入座”的方法译成“Peace Swallow”译文似乎在形式上能与原文形成对等,但结果只会让西方受众误以为是一种“燕子肉”。事实上“太平燕”又名“扁肉燕”,是一道福州著名的汉族风味小吃。它是用薄燕皮,把猪肉、虾米、荸荠、紫菜等馅料包成小扁,配以高汤而成。因其形同飞燕,故名“扁肉燕”。福州人常将“扁肉燕”与去壳鸭蛋相配作菜肴,因福州话“蛋”叫“卵”,“鸭卵”音谐 “压乱”,取“压”了“乱”就会平安之意,故称“太平燕”,因其象征“太平”、和“富贵吉祥”,因而成了福州风俗中的喜庆名菜。根据菜肴的原料可将“太平燕”译为“Duck Egg and Wonton Soup”,若篇幅不限,还可用注释“a special dish supposed to bring peace and good luck”把这道美食的蕴含的美好愿望表达出来,则外国游客能够在瞬间领略和感受其内涵,想必也会乐于品尝吧。
正如陈小慰教授所说的“让全世界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并不难,但要让世界听进我们的声音还需要我们在外宣问题上加强思考和努力。”[3]分析“非遗”外宣资料的英译中出现的问题,大多是因为译者没有充分考虑译语读者的接受习惯、信息需求以及中西方修辞传统的差异,只顾发自己的声音,译文难以得到西方受众的认同,从而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西方修辞学强调受众中心,关注话语构建的修辞情境,研究如何精心构筑话语以实现修辞目的。这些观点对翻译有着不容忽视的指导作用,本文拟对此作一探讨,以探求其对“非遗”外宣资料的翻译理论和技术层上的启示。
三、西方修辞学指导“非遗”英译研究的理据
(一) 西方修辞学简述
西方的修辞学始于古希腊,以亚里士多德(Aristotle)为代表的古典修辞学把修辞当成技巧和工具,把修辞学当作“修辞术”来研究,认为修辞学是一种劝说方式的艺术,是由听者(audience)与言者(speaker)、话题(subject)共同构成修辞行为,听众是构建、交流意义的参与者。听众的特点、期望和要求对演说内容、修辞方式产生质的影响。20世纪初起,西方兴起了新修辞学运动,作为新修辞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美国修辞学家肯尼思·博克(kenneth Burke)将修辞学定义为“一些人对另一些人运用语言来形成某种态度或引起某种行动”。[4]由此,修辞的本质是人类有意识、有目的的言语交际行为,是沟通不同群体、不同种族乃至不同文化的及其重要的手段。他提出新修辞学的一个重要观点“认同说(identification)”,并在一篇题为《修辞学:新与旧》(Rhetoric——Old and New)的演讲中阐述了认同在新修辞学的位置:“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旧修辞学与新修辞学之间的区别,我将归纳为:旧修辞学的关键词是“规劝”,强调“有意”的设计;新修辞学的关键词是“认同”,其中包括部分的“无意识的”因素。”[5]新修辞学特别重视受众对论辩命题的心理认同度,因此,研究论辩过程中“受众”的角色及反应成为新修辞学的最为重要的特点。
(二)西方修辞学与“非遗”英译的关联
在西方修辞理论框架中,修辞无所不在,任何话语都是修辞行为和修辞过程,都是“通过象征手段、影响人们的思想、感情、态度、行为的一门实践”[6]。“非遗”的英译和西方修辞学之间最大的契合点是两者都是运用语言象征为主,面向受众的交际活动。他们之间存在许多关联。
1.二者均以劝说和沟通为目的
比利时修辞学家凯姆·帕尔曼(Chaim Perelman)认为“任何一种论辩,其目的都是为了营造或加强人们内心对某个论点的信服和认同。有效的论辩能够促使听者按照修辞意图采取相应行动,至少在听者的心目中营造一种只要时机恰当,愿意采取某个行动的意愿。”[7]修辞是运用语言说服人或影响人的活动,这一点与“非遗”的翻译目的相契合。“非遗”具有浓厚的民族和地方特色,只有通过翻译来架设沟通的桥梁,使其蕴含深厚的文化为英语读者所理解和接受,进而得到世界的关注和保护。译者必须带着劝说和沟通的目的去研究“非遗”外宣资料中什么内容和什么形式会对英语受众具有吸引力,通过什么话语可以打动他们,从而让中国“非遗”在两种差异明显的语言和两大迥然不同的文化碰撞中焕发新的生命力,让中国得以在民族融合的大趋势中保持自己民族独有的文化身份和文化地位。
2.二者均得研究受众,获得受众的共鸣和认同
自古以来,西方修辞学都很重视受众研究。亚里士多德把受众视为修辞术的三大要义之一,“听者”是修辞行为的目的所在,修辞交际中的基本问题是适应听众的问题。他认为,只有了解一个人后才能对他进行劝说,也就是说,他认为对心理的了解是修辞交际的关键。他把听众分成不同的类型,对各自的特点以及相应的演说修辞手段进行描述,通过听众分析法决定可能要使用哪种心理诉诸以获得听众的共鸣。比利时学者佩雷尔曼提出了“听众中心论”,所有的论辩必须适应听众,以听众所能接受的方式为基础。肯尼斯·博克提出了“认同学说”。他认为“说服是认同的结果”“只有当我们能够讲另一个人的话,在言辞、姿势、语调、语序、形象、态度、思想等方面做到和他并无二致,也就是说,只有当我们认同与这个人的言谈时,我们才说得动他。”[6]修辞就是研究与对方达到“同一”的方式。“非遗”的外宣翻译也属于通过译文语言手段,旨在影响外国受众,促使其改变态度或采取行动的话语模式,因此也是一种修辞行为。译者势必要深入了解译文受众,调整自己的话语以达到翻译目的,通过“制造同意”促使译文在译文受众心理产生共鸣和认同。
3.二者均要受到“修辞情境”的制约
西方修辞学研究中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是“修辞情境”。美国修辞学家劳埃德·比彻尔(Lloyd Bitzer)于1968年在《修辞情境》一文中提出这一概念,修辞言说的判断和解释必须根据其所产生的情境与社会文化环境。在修辞者和听众之间,修辞情境是一个相互建构的过程,修辞者必须根据和依赖修辞情境决定他的表达,而听众在修辞者建构的情境中也在形成适合于自己目的和场合的修辞情境。因此修辞者和听众的见识、思想、情感、立场、文化、语言风格、表达方式等都会在修辞情境中得到体现和发挥,而他们之间的环境场合也会为言说和接受形成机会和制约。比彻尔认为,修辞情境因素用特别的方式限制了修辞者在特殊情境中所能进行的适当或者有效言说。修辞者应当正确评估这些包括作为情境成分的人物、事件、目标及其关系等制约因素。[8]反观“非遗”的英译,译者对“非遗”中的中国异质文化采用何种形式展开,英语受众对译文产生何种反应,无不根据和依赖其独特的修辞情境。翻译“非遗”外宣资料时,译者要充分考虑译文产生的修辞情境,比如英语受众对“非遗”信息的需求和对中国文化的有限认知等,合理利用制约因素,通过译文对修辞情境作出最为适切的反应,用通俗易懂、地道流畅的英语帮助英语受众理解、接受,从而达到“非遗”英译的目的。
综上所述,西方修辞学的许多理论观点与“非遗”的英译研究有契合共通之处。把西方修辞学作为认识、解释和指导“非遗”英译活动的视角,不仅可以拓展“非遗”英译的研究视角,而且也为“非遗”英译实践提供理论参考。
四、西方修辞学对“非遗”英译的启示
(一)确定受众的中心地位,精心构筑译文话语以获得受众认同
西方修辞学强调以受众为中心,重视通过精心构筑话语影响受众,这给“非遗”的英译带来良好的启示。如何在“非遗”英译中体现受众的中心地位?首先,“非遗”的英译要求译者具有内外有别的意识,不能用对国内受众的宣传口气来向外国受众宣传中国的立场、观点。因此,在信息取舍应符合英语受众在认知和思维方面的需求。其次,要充分认识英汉在修辞传统上存在巨大差异,东西方的文化背景、价值观念、社会心理、风俗习惯、语言习惯等差异明显,“非遗”英译时要充分考虑西方受众话语方式和接受习惯,“属于中国的独特的声音要想成为另一种文化中的人们了解、感受、欣赏、接受需要依赖其熟悉入耳言语表达。”[3]因此,“非遗”的译者必须精心构筑话语,用自然得体的英语、用受众喜闻乐见表达方式宣传中国的“非遗”文化特色,赢得他们的认同。
例如: 反映现实生活场景的系列剪纸作品,侧重于写实,紧密联系生活,具有宣传性广泛、教育意义深刻的特点。直观易懂、寓意可见。这里有宣传计划生育的作品、有乡土民俗的作品、闹社火庆元宵的作品、丑年闹春旱的作品等。
Paper cuts about life scenes focus on real life, being directly perceived, easy to understood. Here are some works about folk customs, celebration on the Lantern Festival and celebration of Spring's coming.[9]
在这段剪纸作品的翻译中,原文用了“宣传性广泛、教育意义深刻、宣传计划生育”等内容,这些对国人来说早以司空见惯,但对于意识形态和接受心理完全不同的外国受众而言,这些话语意识形态色彩太重,不易获得他们的认同。译文淡化了这些政治宣传内容,凸显了“剪纸作品侧重写实”的重要信息,让外国受众欣然接受“非遗”的文化信息。
(二)充分评估修辞情境因素,选择适切翻译策略构建“非遗”译文
西方修辞学认为,人一旦运用语言进行有目的的交流,就不可避免地进入修辞情境。“非遗”英译也是一种特殊的话语构建活动,为达到预期的交际目的,译者需根据跨文化交际的特定的修辞情境选择适切的翻译策略进行话语的“调整”,或删减或增益或重构,从而达到影响“非遗”译文受众的态度和行为的交际效果。
例如:南宋时期龙泉窑烧制的“粉青”、“梅子青”厚釉瓷,瓷质温润如玉,色彩素雅、自然,造型古朴庄重。
The thick-glaze celadons produced by Longquan kiln sites during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1127-1279), named fenching (or “lavendergray”) and meiziching ( or “plum green”) celadons, are characterized by their jade-like property, elegant and natural colors and simple and dignified shapes.[10]
这是入选世界非遗的浙江“龙泉青瓷烧制技艺”的一段介绍和译文。考虑到英语受众对中国历史文化的认知和对译文的预期反应,译者采用增益的办法,在译文中添加了“南宋时期”的起止年限,这样,即便不清楚中国历史的英语受众也能对这项技艺的悠久历史了然于心。而釉瓷中的“梅子青”、“粉青”等不同名称采用音译加注的办法,既保留了汉语的语言文字特征,又顾及到英语受众的认知能力,让他们能自然流畅地阅读。
再如:除脸谱外,从盔头头戴上也可以明了区分人物身份。头戴大致可分为文武两大类:文的有龙冠、凤冠、太子帽、王帽、相貌、官帽、学士帽、草圈子、佛冠、毡帽……,武的有八面威风、箭杆盔、将帽、硬包中、包中翎子、王帽翎子……。
Besides facial make-ups, the headgear also mark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aracters. Different characters have their own specific headgears. For example, the civil officials and military officials wear different headgears; the ordinary people wear different headgears from that of officials.[9]
以上是“皮影盔头”的描述及译文,原文中描述了众多的头戴品种,若一一照直翻译,恐怕得长篇赘述,足以让译文受众眼花缭乱。译者考虑了受众的认知和对信息的需求,采用删减和编译的手法,用简洁明快的语言呈现了头戴的功能和特点,舍弃了干扰受众顺畅阅读的头戴品种名称,凸显了“头戴可以区分人物身份”的重要信息,使读者不致于在冗长的译文中失去的阅读兴趣,从而达到文化交流的目的。
五、结语
中国“非遗”文化博大精深,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能否被西方国家接受、传播,进而得到保护和传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译文能否被西方受众接受、认同。面对语言、文化、意识形态迥然相异的西方受众,“非遗”译者任重而道远。本文尝试引入西方修辞学理论,探讨其对“非遗”英译实践的指导作用。“非遗”的英译要达到预期的效果,译者必须认真研究受众角色及反应,合理利用修辞情境制约因素,精心构筑话语以达到修辞目的,从而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
[1]胡兴文.外宣翻译的名与实——张健教授访谈录[J].中国外语,2013(3):101-104.
[2]黄友义.坚持“外宣三贴近”原则,处理好外宣翻译中的难点问题[J].中国翻译,2004(6):27-28.
[3]陈小慰.对外宣传翻译中的文化自觉与受众意识[J].中国翻译,2013(2):95-100.
[4]Burke K.A Grammar of Motives[M].Berk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9.
[5]肯尼斯.博克等著.当代西方修辞学:演讲与话语批评[M].常昌富,顾宝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6]刘亚猛.追求象征的力量:关于西方修辞学思想的思考[M].北京:三联书店,2004.
[7]Perelman, ch. And Olbrechts-Tyteca,,L..The New Rhetoric:An Introduction[M].London:University of North Dam Press,1969.
[8]温科学.当代西方的修辞情境论[J].修辞学习,2000(2):12-13.
[9]郝晓静.非物质文化遗产翻译:游走在译与写之间[J].太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6):105-107.
[10]陈芳蓉.文化多样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译介[J].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3):64-69.
The C-E Translation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Western Rhetoric
Guan Yu-yu
(Dept. of Foreign Languages, Zhang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Zhangzhou Fujian, 363000, China)
The C-E translation of Chines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CH)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means in the demonstration of Chinese national culture and improvement of Chinese cultural power. It has become a new task for translators to render Chinese ICH into English to win the identification of foreign audience and meanwhile maintain their own nature of Chinese culture. In the light of western rhetoric theories such as audience centrality, the principle of identification and rhetorical situation, this thesis probes for the relevance between western rhetoric and the translation of ICH, and explores how to apply the theories to the translation of ICH.
rhetoric;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ranslation
H05
A
1000-9795(2014)012-000134-03
[责任编辑:鲍 雨]
官煜瑜(1974-),女,汉族,福建漳州人,硕士,漳州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