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野下的郑珍
2014-04-17安尊华
安尊华
(贵州省社会科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2)
何谓文化?我们可以求诸典籍。《易·贲卦·象传》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就是说,对人类社会要进行教化。刘向《说苑·指武》:“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此处的文化,指的是文治教化,与武力讨伐相对。现在一般认为文化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广义的文化指人类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狭义的文化指人化的过程和结果,侧重人类的精神创造活动及结果。换言之,文化是人类主体通过社会实践活动,适应、利用、改造自然界客体而逐步实现自身价值观念的过程。其核心是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生活样式。从狭义的文化角度看,沙滩文化是贵州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文化的构成元素主要包括符号、语言、价值和规范等。人们创造和使用符号的能力影响着文化的存在。符号具有共识性,使文化经验得以传承和共享,使一个群体中的人对自然、社会和人类自身具有相似的认识和态度。语言则是最重要的符号系统,是文化构成要素的核心,人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须凭借它才能完成。价值观是社会群体中的人对是非、善恶作出评判的观念体系。年轻一代对社会的主流价值的接受与否,关系到社会文化发展的方向。规范是群体成员共同遵守的行为准则,对个体具有一定的强制作用;特别是非制度化的道德规范能约束人的行为,对于文化的演进具有积极作用。价值规范,则包括民族精神、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规则、礼仪和行为准则等,属于精神层面。[1]7
遵义县新舟乡的沙滩方圆约十里,属于亚热带气候,雨量丰沛,物产殷实。属于典型的农耕文化。淳朴的民风和优美的环境相得益彰。从明末到清后期,沙滩孕育了以郑珍、莫友芝、黎庶昌为代表的一大批文化名人。他们崇尚耕读传家,其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皆由正道,其学术成就卓著,形成享名一时的沙滩文化。一定文化的产生与自然条件有一定的关联,更与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相关。沙滩文化具有较强的地域性,具有自身的精神内涵。正如钱穆所说,“各地文化精神之不同,穷其根源,最先还是由于自然环境有分别,而影响其生活方式。再由生活方式影响到文化精神。”[2]2沙滩文化的精神内涵是沙滩文人对真理和学术的执著追求。团结协作和耕读传家是沙滩文人的基本理念。沙滩文化由沙滩文人在近二百年的社会实践中所创造,属于贵州乃至人类的优秀文化成果。郑珍作为沙滩文化的典型代表,对学术的终极关怀和锲而不舍的耕读精神,在沙滩文化的形成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时至今日,郑珍一代沙滩文人的精神支柱、学术风格和价值取向仍值得借鉴。
一 、仕途难
郑珍(1806~1864)字子尹,号柴翁,祖籍江西吉水。明朝时,七世祖郑益显任游击将军。明代万历年间郑益显随总兵刘綎平定播州杨氏叛乱之后,郑留守水烟田。自此郑氏家族定居遵义。郑珍五岁时由秀才出身的祖父启蒙,兼有严父督课,学业进步较快。十二岁郑珍就读于遵义湘川书院,诵习“四书”、“五经”、《文选》、《史记》和《汉书》等,学业大有长进,视野开阔。诚如他所说:“生小家壁立,仅抱经与传。九岁知有子,《山海》访图赞。十二学庾鲍,十三闻史汉。”(《埋书》)一年后,郑珍返家。时值水烟田一带社会风气很坏,郑珍举家迁到乐安里。
一个文化事像的形成并非偶然,它是该文化群体中的每一个成员做出最大努力的结晶。作为沙滩文化的中坚,郑珍做出了最大的努力。郑珍饱读舅父黎恂的藏书,并师从黎恂,研习宋代理学和诗词,学业有成,17岁考取秀才,20岁考取拔贡生。
1826年郑珍赴京会试落第,取道湖南,随同程恩泽巡视府、州、县的教育,两年里在学术、诗文和做人等方面有了进步。郑珍初有功名,受到程恩泽亲眯。程恩泽指导郑珍从文字训诂入手研究许慎、郑玄的经学。另外,郑珍积极准备会试。1828年秋,郑珍返回贵州参加乡试,亦未果。两次失利,对他打击较大。他转攻汉学:研读顾炎武《音学五书》攻克音韵难关;习《说文解字》掌握字形;钻研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邵晋涵的《尔雅正义》和王念孙的《广雅疏证》掌握训诂。加上程恩泽的点拨,郑珍打下扎实的汉学功底,为后来的著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家境日益贫寒,他不得不且耕且读。这在沙滩文人中是普遍现象。耕读传家是沙滩文人成功的信条。文人并不畏惧饥寒交迫。郑珍的《瓮尽》可见一斑。
日出起披衣,山妻前致辞。瓮馀二升米,不足供晨炊。仰天一大笑:能盗今亦迟。侭以馀者爨,用塞八口饥。吾尔不可食,徐徐再商之。或有大螺降,虚瓮时时窥。
《寒宵》一诗描绘了郑珍白天耕作,夜晚挑灯苦读的情景。
何补饥寒计,椠铅宵更忙。穷来通世味,攻去恋时光。霜重夜深白,月斜林际黄。待明勘一卷,清漏未渠央。
以《说文解字》为基础,郑珍用了八年时间潜心研究宋代徐铉等重订的《说文解字》中的“新附字”,写成《说文新附考》初稿。
1834年秋郑珍赴贵阳乡试,再次落第。同年冬郑珍去北京。程恩泽审阅《说文新附考》初稿。程建议郑研究惠栋的《九经古义》和王引之的《经传释词》,要求他将文字学与经学结合起来以便完善书稿。返家后,郑珍一边耕作,一边按照程的建议研究汉学。
1836年郑珍赴云南平夷县署任幕宾,不久辞职东归。“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郑珍怀抱立德、立功的理想,在遵义启秀书院任讲席,并准备乡试。1837年秋第五次到贵阳参加秋闱,终于中举。同年冬郑珍与莫友芝赴北京准备来年春闱。第二年再次落第。1843年冬郑珍第三次赴北京参加来年春闱。没有功名和职位,不可能实现抱负。此次即使落榜,也可按资历等待“大挑”。命运在捉弄他。眼病、疟疾袭击他。在号舍里卧病三天两夜,最后他只能交白卷。他用诗歌抒写自己深切感受。其诗云:“一病天涯死更生,命存那复计浮名。却思万里南归路,如此孱躯不可行。”此次科场失意将郑珍的前途降到冰点。也使他猛然清醒:放弃会试,另求他途。有诗为证:“趵骥苍凉断鹤哀,廿年九宿试官槐。掷将空卷出门去,王式从今不再来。”的确如此,郑珍此后再未参加会试。
郑珍十七岁中秀才,二十岁成贡生,三十二岁中举人,三次会试均未入闱。他的入世之途艰难,三次会试与自己的理想擦肩而过。平心而论,其学术水平,并不逊于同时考中的进士。但他终身未认识的问题是,科举制度并不能让每一个读书人都实现自己的梦想。路在何处?于郑珍而言,回归故里劳作,“解抱图经”仍是其职志。仕途难通并未动摇郑珍从事学术研究的决心。相反,每一次失败,更加激发他对文字学、经学的研究和对诗歌创作的酷爱,从而促使他走向学术殿堂。
二 、修志勤
1838年平翰决定设立志局修纂《遵义府志》,并聘请郑珍为主修。由于资料匮乏,郑珍担心难以胜任,便邀请莫友芝修志。
首先解决史料问题。历经时代变迁,遵义府属的史料或散佚,或传而不全,或简略。金石遗文记载不明确。历朝史料残缺。各州、县志亦不完备。郑珍感到文献史料真是东鳞西爪,十分不足。他花了一年时间后,方知有“孙《志》、陈《志》及各州、县《草志》而搜得之。又一年,悉发荒碑仆碣及各家所遗旧记、事状。知不可复有得,乃始具稿。稿盖数月间事耳。”[3]2贺长龄的序道出了史料搜集之难:“府州志则零搜碎采,事事钩稽,访古或故老无闻;摭今或谱状难恃。潜光隐德,历久愈湮。金石遗文,在远日晦甚。即六曹陈牍,非灭裂于胥吏或灰荡于水火,文献不足,作者慨诸。至志边远之府州,则尤难之难者。欲雅则古籍无征;欲赡则名流鲜及。偶有劄录,率是俗簿。而一二贤牧守思文泽吏治,辄以无足论述置之。置之既久,则即其时可言者,亦且坠失无传,以故陋益陋,缺益缺。”[3]1对每件史事郑珍都钩稽考证,或访求古籍,或询问乡贤,使之准确。他先后用两年时间搜集到明代万历年间孙敏政修撰的《遵义军民府志》(22卷)、清康熙年间陈瑄修撰的《遵义军民府志》(32卷)、还有各州、县的《草志》、各地碑文、碣石、私家旧闻、遗迹旧记、行状等资料。
郑珍共用了三年时间修撰《遵义府志》。该志刊行后,得到当时文人和仕宦的认同。此书被比作《华阳国志》。梁启超说:“郑子尹莫子偲之《遵义志》,或谓为府志中第一。”[4]147各府州县志,除章学诚的“诸作超群绝伦”外,董方立的《长安咸宁二志》“冠绝今古”。与时人同类作品相比,郑珍、莫友芝的《遵义府志》属上乘之作。赵恺评论《遵义府志》于“古今文献,搜罗精密”,“好古之士,欲考镜南中,争求是书,比之《华阳国志》”。它成为地方志史不可多得的案册。这是郑珍勤奋耕耘的结晶。略不足的是郑珍未提出与编撰志书有关的理论。
其次是考证独具特色。从内容上说,《遵义府志》长于考证,内容丰富。郑珍对所搜集的资料进行了大量的考证,去伪存真,保证史料的正确性。黄乐之的序说:“所征引前籍至四百余种,并导源究委,实事求是。然苟旧说不安,虽在班《志》、《桑经》,亦力正传本之误,纠作者之失。人以为妄,意若有不屑屑计者。”[3]16周廷授的序言认为该志书“按之史册以穷其源,参之群籍以著其辨,验之睹记以求其真”,[3]10繁简得当,笔削得法,有典有则。郑珍重视考证,纠正《贵州通志》和其他文献的谬误。诚如李钧所说:“使贵州之郡县山川,自汉魏来皆有绪端;溯古到今,复为年纪,使贵州之唐以前事,大半可以参求,则隐隐乎非仅一府书矣!”[3]8
重视体例创新。刘知几说,史之有体例,犹国之有法。一部志书,体例十分重要。在郑珍之前,已有志书,如沈庠修、赵瓒的弘治《贵州图经新志》17卷、谢东山的嘉靖《贵州通志》12卷、沈思充的万历《贵州通志》24卷、高廷愉的嘉靖《普安州志》10卷、洪价的嘉靖《思南府志》8卷、陈以跃的万历《铜仁府志》12卷,私家修的有:曹学全《贵州名胜志》、郭子章的《黔记》60卷,等等。《遵义府志》在体例方面,并非因袭前志,而是在前人基础上有创新,体现了自己的风格。该志根据实际需要设立篇目,尽量做到能够总括遵义府的历史面貌,比如除去“宸章”,创立“土官”、“木政”、“坑冶”,在志书后设立“杂记”、“旧志叙录”来保存资料。在三十三个目的正文之前,编有小序。又如《图说》小序:“近世之作,颇失本旨,涂饰名胜,标揭群景,直似以其事为风月鱼鸟设者。”批评了有些方志过分突出名胜的做法。卷一《星野》小序说:“郡国入度皆康成所见,后世堪舆说耳。”[3]38郑珍认为,修志不能相信风水先生的记载。卷十一《金石》小序说:“今穷搜潜剔,荒岩破寺,颇有留遗。文献不足,赖此依据。”[3]249金石可证史。卷十七《物产》小序说:“志载方物,非谱群芳。凡从同常见,无关考索者,固可无庸备数也。”[3]372与考证无关的物产可不收录。卷二十三《学校》小序说:“学校之设,自汉武始。……至粲乃始建学,再传至文,乃始建孔子庙,则遵义学校之设,盖与杨简之拓临安,与权之建钱塘,同时并著矣。”[3]441郑珍认为建学意义重大。卷三十《宦绩》小序说:“宋人为郡之书,皆著宦绩录,纪贤而不载暴,章直道,系讴思,盖与文史传异也”。[3]621这些小序言简意赅,提纲挈领,为读者提供了查询的方便。
其他方面也有其特色。该志重视经济,关怀民生。以往的一些方志,重人文而轻经济,对与民生密切相在的农、工、商等业记述简略,多以“食货”统记。这容易造成史料散佚。对田赋的记载则详细,旨在便于征收。《遵义府志》则不然。各用一卷记载农桑、物产、木政、坑冶,且农桑、物产篇幅较多,涉及土壤分类、品级、农具、耕牛、作物栽培、养蚕等,对经济发展和生产具有指导意义。守史家法度,秉笔直书,不畏非议。郑珍与莫友芝认为遵义属于“蛮貊之帮”,无所谓“三代盛世”的情况,杨氏土司统治时期仍存“蛮风”。有鉴于此,书成后,引发非议。莫友芝《给万心全书》论及此事。郑珍《有感二首》中说,“服渐为人指,万应善自全”,“海澄何日见,世议皱眉听”,也谈及当时人的一些偏见。
郑珍提倡从德、绩等方面评论人物。记载官吏,重在其对人民做好事、实事。如知府陈玉壂(乾隆年间,从山东引进山蚕而使遵义致富)徐阶平(教百姓种桑养蚕的真安州官吏)被列入宦绩,杨粲被列入土官和宦绩,等等。文笔典雅,不失志书范本。郑莫二人谙熟历朝掌故,所撰志书得体,如“杂记”对“刺梨”的描写:“土人以之插篱而代槿胎之重者名为送春归。春深吐艳,大如菊,密萼繁英,红紫相间,而成色实尤美。黔之四封悉产,移之他境则不生。”[3]1097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当然,《遵义府志》也存在不足。瑕不掩瑜,《遵义府志》与全国八千二百余种地方志相比,仍属上乘之作。
三、著述丰
从1822年开始,郑珍在潜心研究文字学和经学之余,搜集古籍、字画和金石文物。1828年,他将藏书室题名为“巢经巢”。1844年接到任榕江县儒学训导兼任榕城书院山长的任命状,他曾赴任,任职时间大约在1844年2月至1945年11月之间。这次任职,他得到一笔薪俸,建成巢经巢书楼。该楼藏有一万多卷书籍,其中汉、魏以后金石文字和宋元以降名人墨迹真本近千卷。通过郑珍长期积累,藏书楼有五万余卷图书(可惜后被毁)。
1849年郑珍赴贵阳谋取教职,次年春代理威宁州学正,但到任后第三天就被正职取代。夏天郑珍返回子午山,全力投入学术研究,偶尔从事农活。秋天,他接到代理镇远府学训导的文件。到任不久,再次被人顶替。1851年夏天返家,他将全部精力用于撰写学术著作和整理诗集。辑录《播雅》、《遵义诗钞》,编《巢经巢诗钞》(15卷,492首)、词集《巢经巢寐语》(后佚),撰成《巢经巢经说》、《汗简笺正》,及未定稿《说文大旨》、《转注本义》、《先秦古书读》和《辑〈论语〉三十七家注》等。1853年郑珍推辞了代理仁怀厅学务的任命,孜孜不倦地从事学术研究。另有《樗茧谱》、《母教录》。
仅以文学而论,郑珍在清代文学史上应有一定地位。梁启超说:“其文学,以言夫诗,真可谓衰落已极。吴伟业之靡曼,王士祯之脆薄,吴为开国宗匠。乾隆全盛时,所谓袁(枚)、蒋(士铨)、赵(冀)三大家者,臭腐殆不可向迩。诸经师及诸古文家,集中多亦有诗,则极拙劣之砌韵文耳。嘉道间,龚自珍、王昙、舒位,号称新体,则粗犷浅薄。咸同后,竞宗宋诗,只益生硬,更无余味。其稍可观者,反在生长僻壤之黎简、郑珍辈,而中原更无闻焉。”[5]101-102郑珍诗宗宋体,超越了同时期中原的诗人。“郑子尹诗,时流所极宗尚。范伯子、陈散原皆其传衣,吾求之十年不得。兹本乃赵尧生所刻,癸丑入都,印数十以诒朋辈之好郑诗者,此其一焉。时流咸称子尹诗为能自辟门户,有清作者举莫及。以余观之,吾乡黎二樵俦匹耳。立格选辞,有独到处,惜意境狭。”[6]5261-5262郑珍的诗,能成一家之言,格律、辞藻都有独到之处。其特色有许多学者曾作论述。其诗缺乏意境或云意境不甚开阔,这的确是郑珍诗的不足之处。
1854年夏,郑珍携全家辗转赴荔波县任教谕,1855年夏御职。1856年郑珍重返故里沙滩子午山,过上艰难的生活。他笺释《仪礼》,研究《周礼》的《考工记》,写成《轮舆私笺》、《仪礼私笺》。另有《经说》。他用了近三十年心血方写成《说文逸字》,共一百六十五字。1833年的初稿《说文新附考》,直到1859年才定稿,近三十年之功方成。他曾计划六十岁前撰写一部汉学专著,六十岁后写一部宋学专著。去世前三个月还完成《亲属记》二卷。总计郑珍的著作,已刻专著共计19种,137卷,书稿成未刻而散件的有18种。《清史稿·儒林传》评论郑珍说:“珍初受知于歙县程侍郎恩泽,乃益进求诸声音、文字之原,与古宫室冠服之制。方是时,海内之士,崇尚考据,珍师承其说,实事求是,不立异,不苟同。复从莫与俦游,益得与闻国朝六七巨儒宗旨。”[7]13288郑珍秉承乾嘉朴学实事求是的精神,在文字学、经学方面取得丰硕成果。其平生著述分为三类,经训第一,文笔次之,诗歌第三。
四、结 语
文化是“由一个社会或一些人共同承认的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包括使这些价值观和意义具体化的物质实体。……文化不仅是共有的,而且是后天学得的”。[8]97沙滩文人的价值观就是世代勤耕苦读,严格遵守儒家礼法。“文化包含了后天获得的,作为一个特定社会或民族所特有的一切行为、观念和态度。我们每个人都诞生于某种负载的文化之中,他将对我们往后一生的生活和行为产生巨大的影响。”[9]29透过郑珍的人生轨迹,我们认为,郑珍重视汉学,兼及宋学,毕生以经史为鹄,浸淫学术,硕果累累;珍视传统文化,致力于文化教育和文化传承工作,培育了郑知同、黎庶昌等一批沙滩文人,其价值观、学术和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为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对沙滩人产生了正面的影响,是沙滩文化形成的要素之一。
“文化由行动的或是为了行动的、明示的以及隐示的范型组成,它通过象征获得并且被传达,成为人类各个集团具有特征的业绩,其中包含范型具体化的文物。构成文化本质的是相传的(即从历史中提炼出来的)观念,特别是它所具有的价值。文化的体系不仅是行为的产物,也是为今后的行为创造条件的要素。”[10]18文化是一个民族的血脉传承,是一个民族在融合与演进过程所积累和创造的精神财富。文化是一个民族延续的依托。倘若一个民族文化不能传承或传承受阻,这个民族可能会走向灭亡。沙滩文化正是由黎安理、莫与俦发端,经过郑珍毕生毕生求索,莫友芝、黎庶昌等一大批学人的苦心耕耘,薪火相传。他们的行为为沙滩文化创造了条件,最终形成的绵延近一个世纪的文化事像。
文化应当成为教育的一种手段,得到传承、发展和再创造,从而影响人,推动社会前进。“社会之能成为社会,人之能成为人,文化之能起作用,惟有通过教育这一机制,才能获得全部生命意义,形成社会、人和文化的有机综合体。教育按照社会要求,将文化作用于人,通过人作用于社会,创造新的文化。”[11]235沙滩文化正是由郑珍等一大批文人通过教育这一机制而形成的一种地域文化,它以黎氏家族为中心,作为一种村落文化向四周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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