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转型升级视阈下高职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吴一鸣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健康发展，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推动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发展壮大，合理布局建设基础设施和基础产业。所以，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区域层面，产业结构调整与转型升级都必将是未来长时期的重要任务。作为与经济社会发展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高职教育与产业发展相生相伴，并且在对产业的对接与服务中，用十多年的时间已经快速实现了发展规模上的跨越和发展质量上的提升。然而能否更好地与产业发展有效对接，能否更好地服务产业转型升级，已然成为高职教育能否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一、产业与高职教育的关系

（一）共同的区域性特征是二者连接的基础

从国家层面看，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在持续进行，但是受地理、要素禀赋、经济容量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地区间的产业结构分布差别较大。这种分布上的差异其实也反映出产业结构具有较强的区域性。高职教育的区域化特征，决定了其必须契合和服务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通过提升人才培养的质量、效率和效果来彰显和实现自身价值。一方面，区域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必然带动技术、人才、信息等要素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必须以充足的、稳定的、可持续的人才资源为保障；另一方面，专业建设作为高职教育内涵发展的核心，其在人才培养上的相对滞后性，让高职教育必须对区域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保持比较强烈的敏感度。从一定意义上说，共同的区域性特征成为产业结构调整与高职教育发展相互依存、相互连接的现实基础。

（二）人才的需求与供给是二者契合的实质

从需求关系上看，产业发展需要充足的技术技能人才作为保障，而高职教育正是当前能够提供这种保障的最重要的人才供给方。一方面，在产业结构调整中，行业企业需要根据自身发展需求，不断充实生产经营一线急需的技术技能人才，并从量与质两个方面为企业发展做好技术技能人才的储备，以稳固和提升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另一方面，高职院校需要通过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培养出适销对路的、满足人才市场需求的技术技能人才，以人才培养的高质量和高效率，努力形成自身良好的社会辨识度和知名度，从而吸引足量的生源，维持和推动学校的可持续发展。可以说，人才需求与供给的各自利益倾向，让产业结构调整与高职教育发展之间必然相生相伴，进而实现共进共赢。这也是二者能够实现契合发展的根本实质。

（三）校企合作办学育人是二者互动的纽带

前面提到，高职教育必须对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保持比较强烈的敏感度。这种敏感度，一方面要靠高职教育自身主动地去发现，另一方面更有赖于其在与行业企业的合作办学、合作育人中去感知。企业通过企校合作在第一时间将产业发展上的变化以及趋势等方面信息传递给学校，促使高职教育在专业结构、人才培养上及时做出应对。这种合作，成为产业结构调整与高职教育发展之间互动的最重要的纽带。从高职教育近十多年的发展实践来看，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以及新兴产业发展较快的区域，校企合作的深度和广度更能得到体现，高职教育服务产业发展的能力也能得到更好的提升。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这种纽带作用。

二、产业转型升级视阈下高职教育发展面临的主要矛盾

（一）现实地位与承担使命不够匹配

早在2006年，《教育部关于全面提高高等职业教育教学质量的若干意见》（教高［2006］16号）就明确提出，高等职业教育作为高等教育发展中的一个类型，肩负着培养面向生产、建设、服务和管理第一线需要的高技能人才的使命，在我国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来，国家通过人才培养工作评估、示范性高职院校建设等各种方式或手段来全力推动高职教育发展，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乃至有人评价高职教育是目前教育系统中最具活力的教育类型。但从近几年的实践来看，高职教育的这种“类型性”更多的还是停留在文件表述层面，并未在实践中得到很好的体现。高职教育的这种“不可替代性”，更多的也还是在自说自话，并未得到社会的普遍性认同。从目前来看，高职教育的现实地位与所承担的使命是不相匹配的。而在未来高等教育生源面临严重危机的大背景下，这种不匹配对高职教育可持续发展来说，是首要制约因素。

（二）发展指向与区域需求不够匹配

国家大力推动高职教育发展的政策有两个方面的初衷：一是要促进教育公平，让更多的人受到高等教育，推动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二是要促进区域均衡发展，让高职教育更好地服务区域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应该说，这种政策初衷在国家层面基本实现，这一点在国家首次发布的《2012中国高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质量年度报告》中得到了充分反映。但如果从高职教育发展的区域性特征来看待这种政策初衷，就会发现仍然存在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笔者承担的一项课题研究对某省一国家示范性高职院校机电一体化技术专业毕业生就业去向进行了跟踪分析，发现连续三年，在省外（主要为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就业的毕业生占到60%以上，而且对口就业率达到90%以上，在省内就业的毕业生仅占40%，而对口就业率只占30%。这一简单数据就大致反映出，高职教育尤其是欠发达地区高职教育在发展指向上与所在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求脱节的现象还是非常严重甚至比较普遍的。目前，我国高职教育的主体投入依靠地方政府或行业部门，如果其发展不能以本区域或本行业发展为指向，那么其所能得到的支持也必将非常有限，而且也必将制约其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三）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不够匹配

高职教育实行的是校企合作、工学结合、顶岗实习的人才培养模式，但从高职教育发展实践来看，这种模式很多时候只是高职院校的一厢情愿。从个案分析，可能是由于高职院校自身办学能力不高，缺乏对企业的足够吸引力所致。从共性角度分析，则可能是由于国家政策尚未对高职教育推进校企合作给予全方位的政策支持和强有力的体制机制保障，导致企业参与高职办学动力不足。在缺少实质性的富有成效的校企深度合作情况下，必然导致高职教育人才培养与产业发展的需求契合性不强，匹配度不高。尤其是在当前将就业率作为对高职院校办学质量主要评价指标的现实情况下，高职院校必然选择最能在短期内取得显著成效的人才培养模式，变以就业为导向为以就业率为导向，在专业设置上追热求新，从而导致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上的结构性矛盾更加突出，进而影响自身的发展指向，导致社会认可度和美誉度难以上升，以致形成一种影响自身可持续发展的恶性循环。

三、立足产业推动高职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对策

立足区域产业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高职教育需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比如，如何在专业设置上适应、匹配乃至引领区域产业发展？如何在人才培养上进一步提升针对性和实效性？如何充分发挥社会服务职能来促进区域行业企业发展？高职教育在这些方面努力的绩效高低，直接影响高职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在高职教育全面推进内涵发展的当下，尤其需要把握好以下四个方面：

（一）推动高职教育办学定位精准化

在高职教育由规模发展向内涵发展转型过程中，尤其是国家启动示范性高职院校建设计划以来，高职院校围绕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培养行业企业急需技术技能人才的定位更加明确和清晰。但由于高职教育的高投入以及当前实际投入的明显偏低，导致高职院校在办学中的急功近利现象仍然普遍存在，对学校办学定位和办学理念的执行力仍然普遍不强，比如，开办热门专业以低层次适应市场需求，更多地开办财经类等人文科专业以大幅降低实验实训投入，等等。而这些实际存在的普遍现象，在当前也显然不能完全单纯地指望和依靠高职教育系统自身来克服和化解。笔者认为，应从两个方面加以改进。

首先，必须通过完善顶层设计来为高职教育指明方向。高职教育发展的顶层设计问题应该放在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大背景下进行探讨。而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它超越了人们通常理解的教育概念和教育范畴，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两者关系基础上，还要满足来自雇主、行业以及国家等方面的复杂要求，建立起多个利益相关方的表达或参与机制。高职教育要在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中发挥引领作用，必须要有相对系统和完善的顶层设计来保证。比如，在人才培养规格和标准上如何与中职、应用型本科作明确区分，如何通过办学体制机制创新真正跳出学历层次上的限制来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如何通过政策上的推动来真正实现行业指导、企业参与，等等。如果这些发展上的基本问题不够清晰和明确，就可能导致高职教育一线在实践中出现方向上的偏差、理念上的纠结乃至行动上的等待，严重影响高职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实现。其次，必须通过鼓励区域创新来推动高职教育找准定位。2006年以来，国家启动了示范性高职院校计划，通过200多国家示范（骨干）校建设，极大地推动了高职教育的跨越式发展，也为高职教育赢得了地位，扩大了影响。但从实践来看，这些国家示范（骨干）校建设是以巨额专项经费投入为保障的，其模式本身也许并不具有可复制性。在高职教育全面转向内涵发展的当下，国家对高职教育发展似乎更应从这种“运动式”推进向“常态化”推进转变。因为高职教育的区域性特征非常明显（部分行业院校也充分表现出区域化特征），所以这种转变必须有赖于地方政府主导下的区域创新来实现。比如江苏省为引导高职院校明确学校重点服务域，扬长避短，错位发展，逐步解决高职院校间专业设置“同质化”问题，增强专业布局与产业发展的匹配度，自2012年开始就通过财政专项投入方式大力推动高职教育专业群建设，努力以专业上的集群优势来促进服务产业能力的提升。这种创新，对推动高职教育在服务产业发展中进一步找准办学定位，无疑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也是一种务实的创新。

（二）推动高职教育办学资源集约化

高职教育现行的举办体制可谓是“九龙治水”，管办关系错综复杂。在短期内暂时无法有效解决的情况下，必须依靠通过推动高职教育的集约化发展来尽可能地扬长避短，努力化解这种举办体制对高职教育可持续发展的不利影响。要推动高职教育办学资源的集约化，必须依靠地方政府的统筹推动来实现。

首先，必须打破制约高职教育改革发展的现实壁垒。地方政府要创新区域高职教育的管理体制，完善区域高职教育的合作机制，站在区域产业集群建设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的高度，整合高职办学资源，有效建立高职院校举办方之间、高职院校之间、高职院校与行业企业之间不同层次的合作平台，打破实际存在的行政区划壁垒和“门户之见”。地方政府还要完善区域内应用型本科、高职教育、中职教育、基础教育、成人教育的有效衔接机制，不断探索创新区域职业教育的招生模式，努力推动以高职教育为龙头的“大职教”格局的形成。其次，必须强力推动职教办学资源的统筹与整合。地方政府要充分利用和发挥好各高职院校现有的基础和优势，基于院校之间的差异化错位发展，以职教联盟或职教集团等形式，进一步丰富各高职院校之间合作的内涵，大力推动实训共享、教师互聘、学生互派、课程互选等资源整合。一方面，要整合区域内行业企业的办学资源，充分利用和发挥好行业企业在技术、设备等方面的基础和优势，以现有的各级产业园区为平台，深入推进校企双主体“合作办学、合作育人、合作就业、合作发展”，并努力推动高职人才培养从“校企双主体”向“校企一体”的实质性转变。另一方面，要整合区域应用型本科、高职教育、中职教育、基础教育、成人教育以及各类培训教育的办学资源，充分发挥高职教育在其中的核心枢纽作用，不断探索和创新高职教育与其他办学主体之间的衔接、对接机制，着力提高区域终身教育体系建设的效率和效果。

（三）推动高职教育办学目标具体化

高职教育内涵发展的核心在专业，高职教育的办学目标落实到专业上，应该是具体的、可见的。只有这样，高职教育才能彰显和实现自身价值，进而提升社会吸引力来增强美誉度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笔者以为，要推动高职教育办学目标的具体化，应该从两个层面来认识与思考。

首先，就一个区域来说，高职教育的专业设置与产业发展的结构布局应该是吻合的。一方面，需要教育主管部门会同产业主管部门加强对高职院校专业设置的调控和指导，不能以简单审核备案了事。如果说限制专业设置或限制专业招生不可取，那么完全可以根据区域产业集群建设和产业结构调整的需要，探索建立区域产业发展对技术技能人才需求的预测或预警机制，并通过一定形式对高职院校乃至社会发布。同时，加大对区域内高职院校专业结构调整优化的经费支持力度和政策保障力度，帮助高职院校解决专业结构调整优化中面临的人才、资金、实训设备等问题。另一方面，高职院校更应该积极作为、主动作为，加强与行业主管部门的沟通与对接，围绕区域产业需求，前瞻性地做好专业结构的调整与优化，不断克服人才培养上相对滞后性的问题，努力实现人才培养对市场需求的延时跟进向实时保障转变。其次，就一个区域而言，高职教育人才培养与行业企业的用人需求应该是吻合的。从目前的高职教育校企合作情况大致可以看出，高职院校更愿意与行业龙头企业合作，而忽视与小、微企业合作。因为高职院校在与龙头企业的合作中能得到更多的支持，所以从合作绩效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但因为龙头企业或大中型企业在技术、人才、信息等方面具有较强的优势，再加上管理上的标准化、规范化、流程化，可能会导致高职院校在与其合作过程中不一定具有同等的足够的话语权，甚至仅仅只能去简单适应企业的需求。如果从服务产业发展的角度出发，高职院校也许更应该放下身段，加强与区域主导产业的小、微企业合作，充分发挥自身资源优势，为其发展做好人才培养、技术研发、职工培训等多方面的服务。如果说高职院校与行业龙头企业的合作只是锦上添花，合作的深度和成效并不能得到很好的保证，那么高职院校与小、微企业的合作就可以说是雪中送炭，虽然合作的规模不一定大，但企业的受益更多，其积极性也更能得到发挥，企校合作的深度与内涵当然也更能得到保证。点滴之水，汇成江河，做好小、微企业的服务，高职教育在服务区域产业发展中的功能和作用必然能够得到更好的发挥。

（四）推动高职教育办学行为开放化

通过十多年的摸索前行，高职教育成为改革发展活力最强的教育类型，但不可否认，高职教育同样也是改革发展压力最大的教育类型。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理念虽已深入人心，并逐渐成为高职教育的显著特征，但高职教育发展中的短视、浮躁与功利化也一直如影随形。正如姜大源先生所指出的，职业院校在实施产教深度融合的过程中，搞形式、走过场的现象并不少见，其主要困难是由于抓不住切入点，造成在理念层面的“模糊”、方法层面的“随意”、运行层面的“凌乱”、机制层面的“片面”。而要避免这些现象的发生，切实抓住产教融合的切入点，高职教育界尤其是一线高职院校在办学实践中必须牢固树立跨界、整合的理念，破除和摒弃“一亩三分地”的狭隘思维，在开放办学中借势借力，不断优化发展环境，提升发展能力。就高职教育而言，办学行为开放化，目前应着力通过三种方式来推动与促进。

首先，深化校校合作，在体系建设中发挥引领作用。在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中，高职教育承担着上下贯通的枢纽职能。目前，高职院校必须在推动与中职学校的信息交互、资源对接、课程衔接、合作发展等方面主动作为、积极作为，切实发挥好引领和带动作用，努力推动中职高职有效衔接与协调发展。其次，深化校地与校企合作，在服务产业中发挥支撑作用。专业建设立足区域产业集群建设，人才培养面向行业企业需求，这不应仅仅停留在高职院校的办学理念中，还必须成为高职院校的自觉行动。要通过深化校地合作，密切学校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联系，为学校专业建设与产业发展的对接协作搭建平台，让产教融合携手共进成为可能。要通过深化校企合作，实现学校人才培养与企业岗位需求的有效对接，不断提升人才培养的效率和效果。毕业生的区域就业率、对口就业率，在今后应该成为衡量高职院校办学绩效的重要指标。最后，深化国际交流与合作，在学习借鉴中形成中国特色。目前，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虽已具雏形，但无论是国家层面的顶层制度设计，还是院校层面的人才培养模式改革，都还亟待完善和改进。为了少走弯路，学习借鉴职业教育发展相对发达或成熟的国家的先进经验，显得尤为急迫和重要。深化国际交流与合作，应该成为高职教育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