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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灵寺石窟藏传佛教金铜造像研究

2014-04-17雷涛王万成byLeiTaoWangWancheng

雕塑 2014年2期
关键词:金铜藏传佛教菩萨

文/雷涛、王万成 by Lei Tao Wang Wancheng

炳灵寺石窟,位于甘肃省永靖县西南35km处的黄河北岸,是我国六大石窟寺之一。“炳灵”一词源于藏语,意为十万弥勒佛。它由下寺区、上寺区、洞沟区三部分组成。现存自西秦至明清时代的窟龛共计216个。有题材丰富的雕塑800余尊,壁画1000多平方米。这些雕塑、壁画历经1600多年,既有汉传佛教的艺术特色,也有藏传佛教的风格。这也是炳灵寺不同于其他石窟的重要特征。

炳灵寺现存藏传佛教造像近120尊,可分为石雕、泥塑、金铜造像等几类。其中金铜造像多达100余身。1这些金铜造像的创作时间,上至明清,下至民国,几乎所有的藏传佛教题材都能在这里找到。制作工艺精湛,形象生动,是研究藏传佛教造像的重要资料。

一、藏传佛教在炳灵寺发展的历史渊源

炳灵寺金铜造像的丰富,既显示了藏传佛教在永靖石窟的兴盛,同时也与藏传佛教修行的独特性密不可分。藏传佛教在炳灵寺的发展距今有800多年的历史,与汉传佛教的流传历史相当。自唐中后期至清末,藏传佛教一直深深影响着炳灵寺的石窟艺术风格。

由于炳灵寺是丝绸之路和唐蕃古道的交汇点,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下嫁吐蕃后,吐蕃佛教首先传到作为唐藩门户的炳灵寺。朗达玛灭佛后,被称为“三贤哲”的高僧藏饶塞、约格琼、玛释迦牟尼带着佛教典籍,从阿里借道新疆,逃向炳灵寺的玛珑谷。此后,吐蕃的唃厮啰政权、西夏元昊都曾影响过炳灵寺,使佛教继续在此发展。2

到了蒙元时期,藏传佛教的发展趋向成熟,形成了如宁玛派、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等诸多教派。萨迦派在元代传入炳灵寺。3号窟正壁内就绘有萨迦派创始人贡却杰布的画像。元朝后期,萨迦派的地位被噶举派所取代。洞沟区7号窟内还存有噶举派创始人米拉日巴的石雕像。

格鲁派宗喀巴第四大弟子释迦也失·绎钦两次入京时在炳灵寺讲经说法,传播格鲁教义,炳灵寺深受其影响。在炳灵寺200多个窟龛中,大部分被藏传佛教重新描绘过,其中重绘的内容格鲁派占80%以上。格鲁派传入后,相继在成化元年、弘治三年、嘉靖十六年对炳灵寺的洞窟、建筑、塑像进行过三次大的重修和改造。特别是格鲁派僧人宗哲仁钦在比邻的青海修建了塔尔寺,也影响到炳灵寺的发展,此时炳灵寺的僧人达到了四、五百人,成为藏传佛教无比兴盛的时代。

此后,活佛制度的建立促进了藏传佛教在炳灵寺的盛行,先后有6位活佛促进了炳灵寺藏传佛教的发展。首先是嘉杨隆珠活佛参考了色拉寺的教规系统对炳灵寺进行改革,并修建了大昂欠、护法殿。康熙二十一年,嘉杨隆珠被康熙敕封为“抉法禅师呼图克图”,同时赐给炳灵寺度牒27张,藏文《大藏经》106卷。这推进了藏传佛教在炳灵寺周边的发展。

嘉杨隆珠活佛之后,先后有嘉杨沃色、旦增坚措、云迦锐、罗藏云丹、嘛呢仓活佛在炳灵寺任法台。随着活佛体系的日益完善,炳灵寺僧人在康乾之时僧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除炳灵寺分为上寺、下寺之外,隶属炳灵寺的中小型寺院遍及甘、青、内蒙三省,共60余座。随着清王朝的衰败,炳灵寺也开始走向衰落。同治十三年回民起义时冲入炳灵寺,点燃寺院,捣毁了一部分洞窟,盛极一时的炳灵寺遭到洗劫,辉煌不再。

二、炳灵寺金铜造像的类型及其艺术特征

长达八百余年藏传佛教的影响,使炳灵寺保留了丰富的藏传佛教艺术精品。藏传佛教以密宗为主要特色,密宗提倡以佛陀、菩萨、上师等为本尊进行相应修行,根据修行的深度不同,所朝拜的对象也有所不同,因而藏传佛教的造像内容丰富、题材各异。炳灵寺石窟现存的雕像以金铜造像为主,虽然这些雕像大都尺寸较小,但工艺精湛,题材丰富,几乎涵盖了藏传佛教的所有题材。大体来说,主要有以下几大类:

1.佛陀像。炳灵寺供奉的鎏金释迦牟尼铜坐像,头顶有肉髻,呈螺旋状,身着袒右肩藏式袈裟,除衣纹外无任何装饰。面容安详,体现出三觉(自觉、觉他、觉行)俱全,断尽烦恼的特征。双手结为触地印,表示佛在前世修遍各种苦行,今已证道,大地可为凭证。这种佛相又被称为“佛成道相”。3藏传佛像为了确保艺术造型能准确地反映佛法的内涵,对佛像的塑造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其中十!度量用于驻佛、菩萨的身材比例,它对肉髻、面轮、咽喉、心窝、肚脐、股、膝的比例都有明确要求,从而确保佛陀具备三十二相和八十种好。而佛下垂的低眉、慈悲注视的双目、似笑非笑的面容都带给信众一种悲天悯人、空寂圆满的精神慰藉和物我两忘的修行状态。

2.菩萨像。菩萨是梵语Bodh isattva的音译,意为“觉有情”。在藏传佛教中,常见的菩萨形象有观音菩萨、文珠菩萨、弥勒菩萨等。藏传佛教的菩萨在造型和种类上比汉传佛教的菩萨形象复杂的多。四臂观音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四臂观音,藏语称“坚热斯恰喜巴”,与文殊菩萨、金刚手菩萨合称“三族姓尊”,分别代表大悲、大智、大力,是藏传佛教的重要神袛。4藏传佛教造像通常分静相、怒相两种。静相慈悲秀美,怒像凶猛愤怒,代表对烦恼的憎恶和惊醒众生的意思。炳灵寺所藏明代鎏金四臂观音铜坐像观音为藏传造像中的静像。

3.上师像。上师是藏传佛教中有杰出成就的高僧。上师像一般依据上师生前的形象塑造,虽然没有佛、菩萨那样严格的度量规定,但不同的上师却有自己独有的形象标志。如米拉日巴像就突出这位上师在深山修行的消瘦状态。由于格鲁派在炳灵寺传法时间较长,影响很深,所以炳灵寺至今仍保存着格鲁派创立者宗喀巴鎏金铜像。该造像身着黄色藏式袈裟,代表了格鲁派黄教的典型特色,头戴尖顶黄帽,左右肩饰有佛经和智慧剑,双手在胸前结说法印,双腿结跏跌坐于俯仰莲座之上,反映了宗喀巴大师生前的生活。

4.本尊像。本尊像是藏传佛教供奉的重要对象,在密宗造像中形象也最为复杂,造型分为单身、多身、多面多臂,面相上还分为静像和怒像。现存炳灵寺的明代鎏金大威德金刚铜像就代表了当时金铜造像的高超水平。这尊大威德金刚为九面三十四臂,造型为典型的怒像。三目圆睁,代表无所不见。九面代表佛陀的九类教法,居中头长两水牛角,代表两真二谛。左三头代表清净、死亡、愤怒。右三头,象征愤怒、权势、安静。发向上指向佛地,三十四臂加上身、语、意,代表佛的三十七道品,即四念住、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正道。其巨口可吞食三界,双足可压履世间,双手令世间出世间畏惧遵从。怀中明妃金刚,代表悲智合一。右腿收屈,左腿伸张,能调伏男女八天。

5.护法像。护法神像也是藏传佛教中比较具有代表性和独特性的神像,一般也分为静相和怒相两种。炳灵寺的明代鎏金骡子天王铜像,是这一类型的代表作。骡子天王,又称吉祥天女,藏语称“班达拉姆”,是藏密中一位重要的女性护法神。炳灵寺的骡子天王为怒相。她三目圆睁,头发竖立。头顶上5个骷髅,代表五佛,还有半月和孔雀翎饰,象征永生。左耳耳环上饰有小蛇,意为愤怒,右耳耳环上饰有狮子,象征聆听佛道。她身上披着人皮,代表大义灭亲。脐上有太阳,象征着智慧。腰上挂着账簿,专门记载人间所做恶事。她身骑黄骡,在马鞍前挂有红白骰子,红的主杀,白的主教化。鞍后有荷包,盛着疫病。她座下是一张女人皮,头发垂地,象征异教徒已被她征服。飞行于天上、地下、又有“三界总主”之称。炳灵寺所塑的吉祥天母在法相庄严可怖之外,还有自身特色,如骡子的造型就有些可爱,两旁还创造性的辅以神兽开道,属于明代金铜塑像中的精品。

6.佛母像。佛母是诸佛菩萨之母,由于母亲能生儿育女,所以佛教以此比喻智慧能生诸佛。佛母的形象多为静相的女性形象,是藏传佛教修行的重要本尊。炳灵寺石窟研究所存放的明代鎏金绿度母铜坐像,展现了佛母神秘静美的形象。她头束高髻,戴宝冠,溜肩蜂腰,上身全裸,佩各种璎珞宝珠,下身重裙,坐菩萨座于莲花月轮上。她右手持乌巴拉花,置于膝前,做三宝印,左手竖起的三指代表佛法僧三宝。拇指及无名指碰触,代表悲智双运。左右手所拈莲花都延伸至肩头,在花茎的顶端,各有一果实、花蕾和盛开花朵,代表过去、现在、将来三世佛。双脚左屈右伸,表示随时准备起身救度众生。

三、藏传佛教金铜造型的艺术特性

藏传佛教的金铜艺术与汉传佛教相比,有许多自身特色。这既是受到藏传显密宗教义的交互影响,同时也与藏族人民的地域文化有关。首先,藏传佛教显密宗并重。显宗供奉的通常为三世佛、七佛、菩萨等题材,密宗注重真身崇拜,在佛、菩萨之外,还增加了上师像、本尊(五大金刚)、佛母(绿度母、白度母、大随求佛母、般若佛母等)、空行、护法神(空行母、长寿五仙女、十二丹玛女神等)等题材。根据修行的级别不同,在修法时需要有不同的本尊予以引导。另外,藏传佛教在其发展过程中,先后吸收了印度、西藏、蒙古、中原多种文化信仰内容和神衹,这也为造像题材提供了丰富的来源。其次,造像形态也呈现出复杂性和多样性的特征。炳灵寺石窟的开凿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公元四世纪的西秦,其间历经北魏、北周、隋、唐、宋、西夏、元、明、清各代。无论是秀骨清像的魏晋风骨还是宽衣博带的盛唐之光,汉传佛教的塑像都以静相为主。但在藏传佛教中,同一佛像却有静相和怒相两种截然不同的塑造方法。这两种造像无论在表情、配饰、动态上都有很大区别,带给观者的感受也不尽相同。怒相以“当头棒喝”的方式惊醒世人对无明、烦恼的憎恶。即使同为静相,藏传佛教造像与汉传佛教造像也有所区别。在面容上,藏传佛教造像参考了自身民族的体貌特征。据说佛教传入西藏之初,当时的绘塑家加才布就以西藏美女久若萨·拉布门为模特塑造了度母形象,以库达参的体态塑造了观音萨巴赤。5此外,藏传汉传佛教菩萨手持的法器也有很大不同。除了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区别外,藏传佛教受到了西藏本土苯教的影响,还将许多动物形象都纳入佛教艺术体系。如以水牛为原型的大威德金刚、西牛大海。这种原始神秘文化与佛教艺术的结合使炳灵寺许多金铜塑像呈现出独特的文化底蕴和审美特征。

综上所述,炳灵寺石窟所珍藏的藏传佛教金铜造像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宗教底蕴,为我们展示了藏传佛教显密结合、即事而真的宗教理念。在创作过程中,结合了藏族本土特色,同时吸收了中原、印度、尼泊尔佛教艺术特色,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艺术风格,是研究藏传佛教艺术的宝贵财富。

(雷涛、王万成 西北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注释:

1 姜涛.陈雪雪.绘塑奇珍辉日月,梵宫艺苑耀炳灵——炳灵寺藏传佛教艺术评析[J].图书与情报,2009(1)

2 杜斗城.王亨通.炳灵寺石窟内容总录[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06

3 黄春和.藏传佛教造像题材分类及艺术特征[J].法音,2001(8)

4 才让卓玛.“四臂观音”唐卡浅析[J].西藏艺术研究,2012(2)

5 阿旺晋美.论藏传佛教美术中护法神和各种动物的造型与本地文化之关系[J].西藏艺术研究,1997(1)

1 罗桑干珠.藏传佛教造像艺术的结构体系及其象征意义[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9(1)

2 杜斗城.王亨通.炳灵寺石窟研究论文集[C].兰 州:炳灵寺文物研究所,1997

3 林尚斌.藏传佛教造像的几个类型[J].收藏家,2008(6)

4 熊文斌.藏传佛教造型艺术人物刻画及其审美意蕴[J].中国藏学,1996(2)

5 李翎.图像与宗派:吉祥天母样式研究 [J].中国藏学,2010(2)

6 索朗卓嘎.藏传佛教造像艺术特点和形式[J].西藏艺术研究,2006(2)

7 高岩.鄂崇荣.吉祥天女仪轨及功能在青藏高原民间信仰中的流变[J].青海社会科学,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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