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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汹涌的江

2014-04-15周亚鹰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4年3期
关键词:暗流诗人

周亚鹰

一江是个有味道的男人。正如一江的诗。

一江的诗是有味道的,正如一江这个人。

如果只看一江的诗,你想象不出一江的模样。

如果只看一江的模样,你不会相信那些诗竟是一江所吟。

一江温存、敦厚、寡言甚至于木讷,爱微笑,很诚实很友好很温馨的那种微笑。如果不了解和深交,我很难将风花雪月多情浪漫热烈奔放激浊扬清等词语跟他联系在一起,也很难将每天坚持写一首情诗的情种跟他画上等号,更不会将一个赋得一手好诗写得一笔好字作得一幅好画还精于金石镌刻的才子怀疑到他头上。

但确实是他。就是他。

《行吟的秋树》、《蝶舞》、《一江的列车》、《烟雨醉双城》、《丝一样的风》、《倚暮唱桐花》,六本诗集分明摆在我的案头。一方精致的篆刻印石是他精心雕制并亲手送抵我的手心。

我跟他拉话,他平静得像三月的丰溪河面,只有微微一丝涟漪。

我翻他的诗,却分明看见扑面的滔天巨浪,激流汹涌波涛滚滚。

我怎么也找不到一江之人与一江之诗的交叉点。

于是,我跟他喝酒,半斤,半斤下去了。一江,这条平静的江再也不平静了。他的话好像是地底下冒出来的泉水,就如他的诗句,突兀而至,破空而来。他可以拉着我的手说上大段大段不分句读的话,也可以一个时辰反反复复只说一件我听不明白的事。

这时的一江,满脸潮红,目光炯炯。

这时的一江,双手有力,语气坚定。

这时的一江,时而忧郁,时而亢奋。

这时的一江,忽而温存,忽而愤激。

这时,我面对一江,感受到一股极其巨大的力量,激荡而至,汹涌澎湃。

这时,我对面的一江,不再是一面只能轻泛扁舟倒观倩影的镜湖,而是一条密布着无数旋涡与暗流的大江。

对,是一条暗流汹涌的大江。

找到了!我找到一江之人与一江之诗的接点了。

暗流!

模样斯文外表平和的一江原来内力无穷暗流汹涌。

而一江的诗就是一江。一江的写照。一江的克隆。

我从一江的诗中至少读出了四股暗流。

第一股暗流叫忧伤。有人说,所有的诗人都是忧郁的王子。一江也是,即使在最快乐的时刻,诗人也会表现出莫名的忧愁。忧郁与哀伤在一江的诗中多有体现,我有时知道一江为什么忧伤,也知道一江忧伤到什么程度,但有时又不知道一江为何要忧伤,更不知道他忧伤到何种样子,但不管怎样,一江的忧伤都像SARS一样,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和渗透力,不由分说就传染给我了,于是,读着一江的诗,我也莫名地忧伤了起来。

这就是一江诗歌的魅力。

你看——

“我们相信,雪下面有暗流,那是我们需要啜饮的伤口/在雪地上穿行,有丝绸一样的忧伤/凄冷的箭扎得太深。”这种忧伤轻盈而柔滑,一阵微风就吹跑了。

“你浅浅的一次轻咳,便弄皱我整个夜晚,灯火无眠/远方的睡梦里,就该有一束光,像我此时的眼睛。”这种忧伤源于无法照顾远方的爱人,调皮而古怪,驱不离,赶不走,时时萦绕于心。

“人间有太多的哀伤,我要听你,幸福地哭泣/你看,明月把浪花推向高处/浪花,也哭了。”这是欢喜的哀伤,浪花幸福的哭泣换来了诗人欢喜的忧伤。

“花事千古皆随风,谁见朝暮可强留,秋水未识痴人面/夕阳不照青萍末,浮世哪得双飞客,落花流水不回眸/正午来了,阳光不语,窗外的树不语,我,也不语。”我很喜欢一江诗中这种古体诗与现代诗相结合的句段,尤其是用这种组合句式表达忧伤的时候,更是意味无穷。像这段,因为与远方的爱人聚少离多,本来思念在心头,牵挂在脑海,整天饱受相思之苦,诗人却假装豁达,说什么“浮世哪得双飞客”,做出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但忧郁却像正午的阳光一样劈头盖脸地笼罩着诗人,在忧伤的袭击下,诗人最终落得个“阳光不语树不语我也不语”的结果。当然,这种忧伤并不算真正的忧伤,反而,还有点甜蜜、有点温馨,属于浪漫的忧伤。

“天空过于辽阔,在天地间行走,我是一个被人遗忘的污点/全然不像雪下的梅朵,在无瑕的白里燃烧,直到无情的冷,落荒而逃。”这是孤独带来的忧伤,不知诗人为何会产生这么巨大的无边的孤独,不但孤独,而且自卑,不但自卑,而且自责,于是便有了这由白雪由红梅由燃烧的火由无情的冷组成的无边无际的忧伤。诗人这时的忧伤,我似懂非懂,但它的感染力却是极强,几乎在一秒钟之内便猎获了我的心。

“很难想象,你就这样走了/你留下了鞭子,抽打我的子夜和黄昏/秋天的浆果都被鸟儿叨去了,树上挂着鸟毛,勾引我对飞的欲望/你不应该在冬天里埋葬爱情,那些无辜的泪滴会结成冰,摔成末/碎裂的声音并不动听,音符刺破血脉/你说,这血像心情,会莫名地消逝。”这种忧伤显得沉重,会凝结,会淤积,会造成心脏结石,如果不及时排遣,这种忧伤最终会转变成痛楚。

忧伤,有时是淡淡的,柔柔的,轻柔得能被一阵风吹散,可有些忧伤是固态的,坚硬的,有点沉,像一团泥巴,像一块顽石,像被闪电撕裂的那团浓墨般的乌云,风吹不散了,于是就结了痂,留下了疼痛的记忆。疼痛,是我从一江的诗中找到的第二股暗流。

“我不想与窗外的寒冷短兵相接,垮塌的午后/我唾弃围观的舌头,我坐在微弱的阳光下,看你/苍白的脸,我把心挖出来,我告诉你,那红的叫痛楚。”诗人显然无法排散这恼人的忧伤,于是久而久之这忧伤便内化成疾,痛感由此而起。

“月亮柔软的刀子切开午夜的坚冰,残存的暗里,断弦伸展焦虑的手/雪域扬起白色的鬃毛,背后的利矢,射穿我前世的春秋,一场浩劫。”这里,诗人没有说疼,但是,读诗的人却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一种难以名状的彻骨的疼揪心刺肺。

“冬天了,离开寂寥的暗夜,我记得落雪的梅花/不会凋谢的优雅,和我白净的愧疚,风的舌头刀一样锋利。”诗人一旦感觉到了疼痛,便开始有点草木皆兵,他郁闷和忧伤的时候,视野所及之事之物全部都是硬物,都是刺向他敏感部位的标枪与匕首,包括暗夜、雪花、梅枝,即使是风,也变成了锋利的刀。endprint

“我的晚宴是一支艳红的玫瑰,或者,一根锋利的刺/蠕动的肠胃精致透明,像你梦里的饰物,有琥珀的光泽/把午休时光结成茧,生活的瑕疵深藏其中,化蝶的阵痛/没有更好的措辞,可以颠覆幻化带来的裂伤,被掩藏的本质。”这里,诗人似乎想极力回避痛苦,忘记痛感,掩盖痛楚,虚化痛切,却不料,这疼痛就像一个顽固的精灵,诗人越是急着驱离它,它反而逼得越近。诗人最终走向江南的信水之滨,我不知道跟这里的疼痛是不是有着某种潜在的关系。

“生活的脚手架构建了一个乌托邦,自怜其中的/人,选择了自得其乐和自欺欺人,我毫不例外/我像清洗石头一样洗净我的骨头,那些生长多年/的偏见,是一种立场,无法改变的宿命,无比脆弱/在雾天,你可以猜想,透明的模样,像一片羽毛/镜子很干净,你却找不到自己的轮廓,一丝慌张。”这里,诗人在反省自己的行为,他发现了自己灵魂上的锈迹,于是他慌乱,他恐惧,他试图清洗干净,他想要脱胎换骨,可是在强大而又现实的生活面前,他的努力徒劳了,因此,彻骨之痛便从心底生出,抹不了,割不完。然而,我们看到,就是因为这种来自内省的疼痛,带给诗人无穷的力量,也就是这种因疼痛而产生的力量铸就了诗人的品格与风骨。

“我们的意志,绝非,来自猛烈的对抗/我们需要,懂得承受。”忧伤的诗人虽然时时处处充满了忧郁、哀伤和疼痛,但诗人知道承受与忍耐,他忍,再忍,继续忍。但是,忍耐毕竟是一件比痛苦还要痛苦的事,诗人忍啊忍,终于没能忍住,于是暴发了,但诗人的暴发是无声的。无声暴发的诗人肯定阴沉着可怕的酱红色的脸,或奋笔疾书,风行水上,或紧握刻刀,石屑纷飞!

对,内心忧伤浑身疼痛的诗人终于生气了,愤怒了,暴发了。愤慨,就是一江诗中的第三股暗流。真正的诗人不但具有性情上忧郁的气质,更表现出了人格上的强大与魅力,社会良知是诗人血脉中的另一种特质,因此,拍案而起的底气和怒发冲冠的愤慨是诗人的又一标签。在一江数量众多的诗章中,就不乏于人于物于社会于世事怒目圆瞪的句段,虽然绝对数量不多,但每一句都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怒声如涛,批斥如刃,轰轰烈烈,所向披靡。

“这样的正午,南京的天空覆盖着人造的沙尘,这应归功于某种政绩/我看不穿这浮尘,就像看不穿你多情的双眼,我负疚自责:何苦纯粹。”我真不敢相信这样猛烈的批评竟是出于一江之口,我在思考,像一江这样温婉纯粹敦厚善良的人究竟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发出如此愤慨的怒吼。

“醒来是因为歌唱,这是形而上的狡辩,我饥肠辘辘/我需要一个安睡的午夜,歌,只是一道下酒菜/寂寞是无诗可写,无饭可吃,无梦可做的哀怨/我不相信王冠,不相信物与欲和相互取代,都是扯淡。”诗人似乎对社会现实很不满,不但不满,而且痛恨,他似乎对什么都不信任,他觉得这人生也好,社会也罢,不如意之事太多,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我不相信”的怒吼,发出了“都是扯淡”的痛斥。

“我并不痛恨阴霾的白天/路边的月季羞羞地开着/她们的脸上荡漾着纯净的/红 黄 粉 白/簸箕不出任何的理由/让自己臣服于某一种气候/天空早就不再湛蓝/而我们依然呼吸/呼吸着数不清的尘埃/我们无法迁徙到白云之上/那里没有我们落脚的河堤/没有羊儿的圈舍/没有隐世的柴扉。”在这里,诗人已经出离了愤怒,因此他表现为声嘶力竭之后的平静,像绝望的妇人号啕之后的低泣,他用近似于哭诉的语气细细地数落:那里没有河堤、没有羊圈、也没有柴扉。这种感染力之深穿透力之强在很多诗里已经看不到了,可是,一江,就是一江这么一个深沉稳健的人,却用坚冰一样的诗句,用顽石一般的愤怒将我这个自命在职场游刃有余的人击得遍体鳞伤。

“黎明轻轻地一咳/雾气就来了/这病重的清晨/所有人都成了瞎子,没有人知道前方/是绝境,是坦途/雾里是没有石头可摸的/你只有朝前走/只有不断化解危机/有时候,雾/像咱们的足球 彩票 政府/总有太多的内幕和大手。”一江泄愤的手法比一般的诗人要高明得多,他明摆着对当下许多事情不满,甚至对高贵的足球和彩票等也颇有微词,一江不满这一切,想表达自己的愤慨,于是他就把令他咳嗽的雾霾臭骂了一通,是雾霾,让所有人看不清前途,当然,这雾霾恰恰就像是我们的足球、彩票和那些腐败变质的官员。这看似轻轻的一转一拨,却产生了四两拨千斤的奇效,诗人讽喻现实的功底可见一斑。

愤慨的一江在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他将愤懑藏在内心深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发作的,可是一旦受到刺激,比如给他灌下半斤白酒,他也会破口大骂——“我是一块石头,有着坚硬的喉咙,我对着袒护了黑森林的黄土/破口大骂:是谁给了你黑暗的权力,是谁让你露出猥琐的暗笑。”

纵观一江所有的诗,数量最多质量最高也最能感动人且让人羡慕的是一江的情诗,一江不善口头表达,再者有些话说出来远远不如写出来那么耐人寻味,因此,一江选择了写,一天一首。其实一天写一首诗并不难,难就难在每首诗都能感动人。一江他做到了!有很多比一江更有才情的诗友都做不到,一江他为什么能够做到?究其根源,两个字:真爱。

真爱,就是一江保持高涨的创作热情的根由,也是他好诗不断佳句连连的原因。读一江的情诗,我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胸闷、气喘、燥热、心跳加快等生理现象,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甚至会产生难为情的感觉,读诗的时候常常会觉得不好意思,以至于要四下张望,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自己,结果发现原来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由此可见一江情诗的品质。我呢,通过反复比较,最终确认:真情与大爱,是一江诗歌的第四股也是最大最湍急最汹涌的一股暗流。

“我们隔着窗子站着/像两座对峙的塑像/夜一分一秒地向前奔/你不敲窗,我也不开窗/我们依旧无法指认/黎明的花瓣上/是否含满泪珠/然后,像泪一样/滴落。”(《行吟的秋树》)

“把窗开在星星的目光下,你用它的俯视,抹平岁月的芒刺/湿润的梅雨季,窗是一只栖息的小鸟,它深邃的瞳孔,荡漾,纯净的天空。”(《倚暮唱桐花》)

“饶城信水暖,金陵满地霜,列车穿越了梦境,我看着车窗外,走在晨光里的人……此时一个念头就是一朵欲放的玫瑰,朵朵都是你的眼神,都是你,轻柔的话语。”(《一江的列车》)endprint

“窗外开着十万朵玫瑰,每一朵都藏着十万个梦境,每个梦境都有她,十万个笑颜。”(《烟雨醉双城》)

“深居的蝶,是沉睡的星星,她的梦里,开着一支含羞的莲,苍苇摇曳了她的明眸/三月就要来了,阳光,坐在桃花的身后,静听,雨水结成的花蕊,在独自吟唱/推开吧,关着光阴的,窗,有多少眷恋,需要飞翔,需要春天一样的,飞奔。”(《倚暮唱桐花》)

“远方的窗子含着深邃的葱茏,三月坐在清亮的水边,等待一次破茧成蝶。”(《蝶舞》)

窗,在一江的情诗里出现的频率极高,起码百次以上。一江在南京的玄武湖边,其心仪之人在上饶的信水之滨,两地分隔的双城生活让一江充满了思念,于是,窗,出现了,一江总是在窗前思念远方的伊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无论清醒,还是梦中。窗是一江寄托思念和表达情意的通道,也是他想象远方伊人模样的镜子,一江的情愫基本上是通过两个渠道表达的,一是梦境,第二就是这窗子。但是,这窗又是一江的敌人,就是这窗,无情地隔断了一江和伊人,一江总是看见窗外的伊人风情万种款款走来,可是待要去问候去相拥时,却倏地消失了。因此,这窗成了一江与伊人之间的时空隧道口,入不得,退不得。当然,一江并不气馁,已经步入中年的一江遭遇爱情时虽然也热情似火,但毕竟不是初入尘世的小青年了,他一方面激情汹涌,但一方面又理智冷静,他能做到不动声色,因为他有明确而又坚定的目标:等待一次破茧成蝶。

在一江的笔下,这窗,究竟是怎么样一扇窗啊!

“这雨的优雅让我想起枇杷露,匍匐在床头的轻咳,一点一点落在远方的心里/咳嗽声落尽了,月亮便出不了,月亮像镜子,把天涯照成咫尺,把暗夜照得明亮。”(《蝶舞》)

“你浅浅的一次轻咳,便弄皱我整个夜晚,灯火无眠/远方的睡梦里,应该有一束光,像我此时的眼睛。”(《蝶舞》)

“音符一样的延伸的脚印,一江的列车带着一身尘埃,穿越了荒凉,撕碎暗黑的夜。”(《一江的列车》)

由于相隔千里,一江并不能时时照顾远方的伊人,因此,一江最担心是对方的身体,哪怕只是一点微恙一声轻咳也牵动着一江的心,一江的夜晚被伊人的咳嗽弄皱了,于是一江睡不好了,沉不住气了,于是一江等不到天亮,他拔脚便走,坐上了一江的列车,穿越荒凉,撕碎黑暗,直奔信水而驰。这些事情极其微小,可在一江的诗中却浪漫温馨魅力无穷,究其源,还是真情所致。

一江的真爱来自一江的宿命观。

一江宿命地认为,一个人真爱的付出与获得,真爱究竟付于谁,与相爱的人到底何时才能破茧成蝶,以及何时聚何时别聚多少离多少,都是前世注定命中自有。看下面一组诗句——

“我知道,我是你前世折断的蝶翼,是你望断的信水,你明白怒放的梅花,寒极芳来。”(《一江的列车》)

“我是你遗落在足印里的,一枚彩石,五百年的等待同路人为一次巨浪后的归来/我本是山壑的精灵,我目睹了尘埃的溃退,我的记忆里,深藏着春天的鸟鸣/我坚硬的斑斓,是你宿命里的蝴蝶,一些会飞的梦,让沉默的你,热泪盈眶。”(《烟雨醉双城》)

“修持三千年,才可以,唤你的乳名,那些沉落水底的卵石,心藏暗语/光阴的手,抚平粗粝和犄角,以众生之众,结心缘之缘,会蝴蝶之斑斓/一日去,若蕊怯怯,一世牵,似萼殷殷,回眸的嫣然,是此时,吹过的风。”(《倚暮唱桐花》)

“只因你温情的一瞥,我枯朽的枝头,绽开,迟来的花。”(《一江的列车》)

“那一年,我是一枚石子,在你的衣袋里,度过冬天的冷,春天的青/很多年过去,我已成为岁月的沉沙,未尽的宿命,是一朵,迎风的梅/翻一页尘世的书卷,需要多久,牵一次纤纤素手,需要多少,繁华染霜。”(《倚暮唱桐花》)

“莲,在颤动的心池里安详,听着那人的耳语,幽香,越过唇线/风指水湄柳,鱼撞芙蕖腰,那人的耳语,湿了,莲,便开了。”(《蝶舞》)

正因为一江宿命,他才会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倍加的在乎与珍惜,也正因珍惜,他才能将心中那份感受描绘得如此的浪漫、温馨、细腻,我正是通过这些无限浪漫的诗句看到一江心中最柔软的部位。只要你也曾经爱过,就一定会从这些诗中找到同感——

“桃花开着开着就哭了,滢滢的泪泥泞了三月,多少梦挂在桃骨,等待风的唤醒。”(《蝶舞》)

“时间跑到山后,天就黑了,而你心里的白昼,才刚刚开始,你对着一棵树,说/我是你的花儿,是你太阳落山后的灯烛,那流淌的不是泪滴,是我相思的花瓣。”(《一江的列车》)

“在洁净的纸笺上划一道口,春光,便流溢出来,与你,激荡的心绪,汇成洪流。”(《烟雨醉双城》)

“水中有一千朵莲花,岸上,便会有一万个眼神和十万种心绪/欲念,是上苍虚构的,一支倒影,你清醒的时候,它,便迷离。”(《丝一样的风》)

通读一江六本诗集六百余首诗章后,我对一江的了解更多也更深了,说实话,现实生活中,我与一江的交流并不太多,即使交流也仅仅是喝酒,因为,只有喝酒,我才能将一江与他的诗连在一起,只有喝酣后,我面前的一江,酱红脸的一江,才会喋喋不休地诉说,就如他的诗,绵绵不绝,就如他的情,丝丝如水。我会将一江的神情和语句跟他的某些诗作对应,一江的神情要是阴郁的哀怨的,我就会想起一首忧伤的诗来;一江的神情如果是低迷的苦恼的,我就会想起一首疼痛的诗来;一江的神情如果是高昂的激动的,我就会想起那些愤慨的诗章;当然,一江大多时候是兴奋的甜蜜的,因此,我就会不怀好意地想起甚至会念出一些温柔的浪漫的甚至有些麻麻的诗句。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会把一江之人和一江之诗完全画上等号。我会仔细地端详眼前这个不胖不瘦炯炯有神的汉子,他那酱红色的脸膛慢慢地就幻化成了一条江,一条我熟悉的江,一条汹涌着多股暗流的江。

责任编辑:黄艳秋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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