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湖，我的恋人

吴诗玉

想去泸沽湖，是因为摩梭女杨二车娜姆在电视节目上的介绍。准备了好多年，都没有成行，却也同样因为攀西高速公路在今年五月建成通车，既提供了交通的便捷，又増加了途程中的两侧风光观赏，这向往的心境便愈益发的激沸了。

从西昌西行的这255公里山道，行驶起来可真够难的，当晩八点已经是山魈当值的黢黢暗夜，我们终于在车上呆了十二个小时后，抵达泸沽湖的四川景区大门处。在等待购买门票时，询问门卫入景区去何处投宿，答曰草海。用门票抬起那根弹簧杆，入门往右，在黑咕隆咚的喑夜中，那高原的明月也照不亮前方的路途，在车灯划破暗夜的光束中，我们尚属顺利地抵达了草海的四川湖岸，在那冷凝的明月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将远处黑糊糊的山脉漂浮在水面。而此刻却是夜来早投宿的晚来时间，将车停在湖滨碎石上，我们便匆匆的分散开去叩门寻宿。这草海呈丅字形的一条街市，两边开设着的都是为游客提供食宿的客栈。停车处有着呈放射型展开的停车观景广场，而左边的前龙客栈那一楼一底的摩梭院落，几乎就浸在了湖里。

驱车出草海往左，从辅满凹凸花岗石块的泸沽湖镇走过，见到省界碑，我们进入了云南境内。沿湖公路也在湖周的山间盘旋，至一高地，景区服务亭赫然出现，除去售卖土特产品的货亭，旅游服务亭中的几张笑脸，答复着你对泸沽湖的种种疑问。高原的阳光，已如金子般照耀在群山与湛蓝的湖面上，空气清晰得不见尘埃，纤尘不现的空间清晰了清晨的眼睛，放眼观望这泸沽湖的远山近水，脑帘中铺展开了国画的卷轴，这眼前的景观呵，真不需要任何形容词去喻比，赞美诗去讴歌，此乃自然之境界，只有心能感受。我伸展开双臂，仰脸向着高原的阳光，闭上眼睛，暖烘烘的光阳，灼热着我的全身，从丹顶向丹田，直至微颤的脚底，物我两化，心鹜高远，我来在了班禅活佛的圣地，摩梭女儿国的净土，身后的狮子山傲岸群峰，驻守着格姆女神的魂灵，令我心生敬畏，将意念匍匐在这山水之间，让心沉淀、修炼、升华！

这高台下边便是里格村落，盛名在外的里格半岛。盘旋而直达湖岸的道路，辅筑黑色的油砂路面，整洁而险峻。本想径直将车开上里格半岛，在里格村的丅形广场处，横着挡道的栏杆，那位后来知道叫扎西的中年汉子，叫我们把车沿着丅线街道，开往设在里面的停车场去停。来到女儿国，入乡随俗吧，南萍宣布了今天由自驾团的女同胞做主，在这里找寻一家临湖、整洁的客栈，好好的休息下来。也难为了她们不辞旅途疲劳，去一家一家的叩问，终在里格村至里格半岛间订下了仅只五个房间的精致小客栈：左岸。这儿不是塞纳河，有水就有岸，叫左岸会有法兰西般的浪漫与风情吗？泸沽湖澄澈的水，就在每间客房的窗外，在房间内的镜中，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床上。这是完美意识中的湖景房，是在乐山就设想着的泸沽湖滨，能在床上看见湖面，夜来听到风掀水涌时的细微涛声，如乐音徐徐地浸润耳际时的那份恬静与放松了的心境，只有泸沽湖能给你。

漫步湖滨，细浪拍岸，白色的浪花如沫消散，猪槽船泊在辅满碎石的湖岸，要亲近湖水就乘摩梭女的船吧。我们在这泸沽湖特有的小木船上，在摩梭女摇曳的船桨中，划开谌蓝色的湖面，见那一圈圈涟漪消散在船舷的两侧，小船往湖的深处荡去。高天阔湖，山色葱茏，波光潋滟，水清草碧，这纯美的自然之景，触发了南萍与维杨的喉咙，她们想呼喊出心中的情绪，与美景相交融，于是请摩梭女唱歌。为我们划船的摩梭女，就是这里格村的人，我们下榻的左岸与其紧邻的水云间客栈，都是她们家的房屋呢。她叫拉姆，三十多岁，五官端庄秀美，有着高原人共有的高原红肤色。问她走婚的习俗，她说现在都是固定的双方，共同生活，只是不扯结婚证，那位在左岸帮着接待我们的摩梭汉子，就是她的阿注（即丈夫），他们已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了。拉姆很大方地说今天感冒了，嗓子有些哑，她是这村子里唱得最好的。在南萍的积极鼓动下，天路已经从他的口中流出，南萍与维杨也与她一同和声合唱，到结尾部的高音区，拉姆以其圆润、高亢的嗓音，把她俩丢在了下面，悠扬地表现出她高原摩梭女人的天籁之音。八个人的掌声，惊吓开了在船舷边游弋的鱼群，那清澈水流中的水草，也在我们划动的木浆上，跃出了水面，歌声、水声、桨声、笑声交触在这高原圣湖的水面；人在舟中行，舟在水中游，山在水中漾，水在云里荡，况乎仙境，其乐融触。把从人世间带来的三千烦恼丝，都抛却在这冰凉的湖水之中，涤净俗世的凡尘，做一回空空大师，醒来时，谁在收获心灵的丰硕？

下午三点，又相约着去漫步这隈进湖中的半岛，泸沽湖万众瞩目的自然水乡。这里格村的街道铺着糙面花岗石，镶石的缝约二厘米宽度，嵌缝的水泥浆又低于石面二厘米，形成凹凸不平的古朴样貌，这似乎就是不远处茶马古道的陈迹，与这山水化合一体，隐没了现代化的工艺与技术，呈现出泸沽湖湖岸的浑然天成。这护道的栏杆，也用花岗石做立柱，用方型木枋作栏杆，匹配得当，匠心独具，观赏效果很不错的。从左岸去半岛，从一片人造沙石滩处走进半岛与本岸联结的小径，当岛一屋是由台湾人投资建造的娜鲁湾客栈，经营中释放出许许多多的台湾元素。往前的小街实在是窄道弯路，没几步便见一客栈大门兀立在小街尽处，寻径无路只得返回，在一小巷口哲入寻觅，只需拐出一个街角，泸沽湖水又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这一段就是这半岛最为别致的精华所在，也是青色花岗石铺成的路面，仅只三四尺宽，一边是湖水，巷陌无沿，也没有植树；一边是湖景雅室，全玻通透的居室中，摆放着一张或两张床，而向湖的一面都辟有观景阳台，置两把休闲椅并一小几于室外。把事业放在城市里，把工作丢给昨天或者明天，只带着一颗拙朴的心境，泡壶普洱，仍那热气袅袅，神逛逛地盯着远山近水，发着呆，凭是谁谁从阶前走过，通作不识，因为我的人没来。这就是那化外之境，筑梦造景的地方，人间真有。

从左岸客栈的阳台上观看仅只百米开外的里格半岛，那岛隈进湖中的部分，真像一颗昂起的龟头，那山丘高处有茂盛的林木绿叶，从彼岸客栈咖啡厅推门出去，应可爬上山顶处。而半岛不足百坪的地皮上，已被众多的客栈占据，远观只见房屋不见山水树木，是这处景观的一大遗憾。如果能拆屋腾出山水树木的自然空间，把这堪称名胜的景观，取名为：龟岭半岛，让游人徜徉其间，岂不更殝湖景之色么？而若能跨过半岛之颈，进入那一湾湖水的如月之弦处，那舒缓的山坡下，散落的几户尚不对外营业的摩梭祖屋，大可依里格村落之制，营造出半岛深处的摩梭民居景观，以飨天下趋婺之客，让泸沽湖圣景中的里格景区，愈益彰显人文与自然之美。

没有能在草海早起看日出东方的绚烂光华，却在里格村看见血色的太阳，从那葱翠的远山徐徐的降落，被青山衔接的时段是唯美的时刻，有多少矫情的诗句，讴歌吟诵夕阳之美，那份文字的表达，能替代你在这泸沽湖水岸，凭吊它落在湖面上这与天相接的长长余晖时的这份心境与感受吗？而王勃在滕王阁中描写鄱阳湖的名句却涌上脑际：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在这冷凝的高原湖泊边，借名句以和韵赞叹泸沽湖的晚景，生出两句：湖水共蓝天一色，彩霞与金鹰齐飞。牵强却彰显实境。夜来了，初夜的里格村沿街的店铺都支好了炉架，点燃了篝火，轻烟飘杳在巷陌之间，那一整头的乳猪都挂在那可以翻转的铁架上，下面是插在铁钎上的山林土鸡。这烧烤是泸沽湖景区夜来的主食，因了这木炭烧烤的阵仗与架势，不尝尝，你来过泸沽湖吗？我们围坐一炉，乳猪论斤，土鸡讲只，余皆成串，尚有诸多蔬菜可烤，就着高原的天然“冰镇”啤酒，不说疯，起码喝个酣畅淋漓。里格村的演出暂停了，在这里当值管理的中年摩梭汉子叫扎西，他向我们吹嘘走了一百多个婚了，有四个孩子。并说云南管辖的泸沽湖景区管委会是个正县级机构，与宁蒗县同级，自己是领工资的公家人，一副挺得意的样子。摩梭女儿国里的男人尊严，扎西或许是自由并快乐着的一位吧。

翌日，我们在一路边店就着荞麦饼喝了几碗稀饭，然后整理行装，往丽江的束河出发。在云南尚未建设完工的景区大门处，告别泸沽湖，维杨问我，身处这么优美的自然景观之中，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和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呢？我说，在泸沽湖里用一切瑰丽的词语都无法表达出沁于心神的情绪，如果真要表白，我要说：泸沽湖是我的恋人。

责任编辑：黄艳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