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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诗话·诗评》与僧士合流下“缘情”文学的发展

2014-04-11高人雄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严羽合流沧浪

唐 星,高人雄

(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沧浪诗话·诗评》与僧士合流下“缘情”文学的发展

唐 星,高人雄

(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文学在其发展过程中主动性地强势选择,产生了文学合流现象,这一过程中僧士合流的出现塑造了中国传统文学的独特性,深刻影响了中国“缘情”文学与美学。文章从僧士合流过程中的集大成之作《沧浪诗话》入手,通过对其“诗评”部分的深入关照和发微,以期站在一定距离而又内在地为研究文学合流视域下的南北朝“缘情”问题提供事实与理论支撑。

诗沧浪话;诗评;僧士合流;缘情

在“缘情”文学的发展过程中,《沧浪诗话》在“缘情”文学实践和“缘情”美学建构上都发挥有重要的作用,其以“以禅喻诗”、“以悟论诗”为重要标志的批评实践和理论建构,恰是对两晋南北朝时期显现出的僧士合流现象的一种延续与发展,且对反观和内视这一现象均产生极为重要的作用。

“缘情”文学心颖顿悟、味禅发语的现象出现较早,也是文学僧士合流过程中的一个主要实绩。将这一现象提升到理论层面进行论述,严羽之前也已不乏,如苏轼“禅味”诗论,李之仪“佛禅论”,曾几“以禅喻诗”,杨万里“禅理入诗”,戴复古推重“参禅”、“心悟”,叶梦得“禅与天然”,徐瑞“匡复大雅,诗主妙悟”,范温“禅、悟皆言,品诗妙处”,张鎡“禅、悟皆言,更重诗悟”等。由此,严羽《沧浪诗话》的出现和其重要艺术成就的取得,势必离不开这些实际现象与理论积累。

《沧浪诗话》内分《诗辨》、《诗体》、《诗法》、《诗评》和《考证》五类,分开各言,自罗各类之评、法,合而总论,综述诗评之大类。这里,笔者只选《诗评》一类,进行阐论发微。

1 、僧士合流意识下的诗歌风格指认

严羽作为一位从小深受儒学熏陶的传统士人,却能够主动精研佛禅并深谙其中三昧,这本身便足以说明僧与士的合流至少在严羽的时代,已经达到了一种精神层面的自然互动和共融,由士人之学入佛理之学也似乎成为了一种自发、自如、甚至自然的行为。当严羽将禅理引入诗歌这种“缘情”文学的批评中时,在这一过程中,其显然已经在思想意识层面完成了佛法禅理与士人文学的融合,恰是这种内在的融合致使其深涉佛理的批评行为表现的如此自然而然、使事无迹,不但带来了诗歌批评方法上的创新,而且形成了新的诗歌美学体认。

在僧士合流的意识下,严羽将诗歌这种“缘情”文学的美学风格指认为:清新天然、质朴高远。如其在《沧浪诗话·诗评》(以下简称《诗评》)第二十条言“大历后,刘梦得之绝句,张籍、王建之乐府,吾所深取耳。”刘梦得绝句本自清新脱俗,张、王乐府“天然清削,不取声音之大,亦不求格调之高”(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二)。其在《诗评》第十二条又言“黄初之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骨。晋人舍陶渊明、阮嗣宗外,惟左太冲高出一时,陆士衡犹在诸公之下。”钟嵘在《诗品·上》评价阮籍《咏怀》诗“可以陶性灵,发幽思,言在耳目之外,情寄八荒之表”,认为左思“文典以怨,颇为精切”,陆机“才高词赡,举体华美,气少于公干,文劣于仲宣······有伤直致之奇”。可见严羽所重诗之高古,不惟有质朴高远,更因其情兼雅怨、情灵摇荡的浓重“缘情”色彩。

严羽的这种“缘情”美学追求使得他极为推重盛唐之诗。他说“盛唐人,有似粗而非粗处,有似拙而非拙处。”(《诗评》第二条)这种语粗而实精、似拙而实巧、不求形而有形的诗歌感悟,指出了盛唐诗歌佳作得法之极,反倒自然的特点;进一步,他认为“大历之诗,高者尚未失盛唐,下者渐入晚唐矣。晚唐之下者,亦堕野狐外道鬼窟中。”(《诗评》第七条)即诗之是否为诗,在其有无失却盛唐诗歌之风格,亦即是否清新自然、质朴高远,此为诗法、禅法之上乘,不若此者便为旁门左道之“野狐禅”,这可以说是用佛禅之理来对其“缘情”美学追求作出了更深一层次地指认;当他提到“谢朓之诗,已有全篇似唐人者”(《诗评》第十五条)时,他的这种追求得到了又一次地强化。我们知道谢朓诗歌工于发端,清新丽密,惹李白“一生低首”(王士祯《论诗绝句》),而谢朓诗启李白诗之处,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便正是其开唐诗先声之处。

2 对诗歌害于“缘情”现象的抵牾

严羽僧士合流意识的形成,直接推动其“缘情”文学美学风格的确立,这在上文已经论道,然而这还是一种较为直观、感性的美学体验,它的真正定型尚需要正、反两方面的批评论证。

儒与释在哲学上注重生命终极关怀的一致性,影响了其不尚空谈、奇巧的美学追求。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严羽拉起大旗开始了他的批评、诘难:“建安之作,全在气象,不可寻枝摘叶。灵运之诗,已是彻首尾成对句矣,是以不及建安也。”(《诗评》第十四条),“谢所以不及陶者,康乐之诗精工,渊明之诗质而自然耳。”(《诗评》第十条),“李杜数公,如金鸡擘海,香象渡河。下视郊岛辈,直虫吟草间耳。”(《诗评》第二十七条),“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诗刻苦,读之使人不懂。”(《诗评》第三十条)。文辞、句法上的奇巧精工,创作过程中的人为刻意,气势、内容上的纤弱空泛等,成为严羽的批评重点,这些行为严重损害了情感的自然而发,违背了“缘情”文学的内在精神。严羽在一一痛斥的“破”中理智的进行了一一对立的“立”,在他的一次次“破”与“立”中,他的“缘情”理论也在渐渐定型。

就在他理智的诘难中,我们甚至发现他将“破”的大旗指向了儒家。他明言“楚词,惟屈宋诸篇当读之。外惟贾谊《怀长沙》、淮南王《招隐》、严夫子《哀时令》,宜熟读。此外亦不必也。”(《诗评》第三十一条)他的这番言语不但不同于传统儒士在探讨诗歌批评标准方面对楚辞的惯常漠视,而且将其地位提高到能够替代儒家一直以来视作诗歌源头的《诗经》;如果说前面的言辞还稍稍有所隐晦,那么接下来他就对儒家传统意义上的“诗教观”和“功利说”进行了明确的否定:朱熹认为《大招》“于天道诎伸动静······于国体时政,又颇知所先后”,他却说“前辈谓《大招》胜《招魂》。不然。”(《诗评》第三十三条),他认为“颜不如鲍,鲍不如谢。文中子独取颜,非也。”(《诗评》第十三条)这便不免有借批驳颜延之来批驳以文中子王通为代表的传统儒士所持有的论诗标准。在这一方面,可以说严羽是有洞见和勇气的,他的诗歌体验与美学批驳促进了僧士合流影响下的“缘情”文学的发展。

3 、诗“缘情”的重塑与“缘情”建构

从晋代陆机在《文赋》中提出“诗缘情”讫严羽写作《沧浪诗话》前,尽管有南朝和盛唐人的积极努力,但不论在诗歌理论还是实践上诗歌的真正“缘情”并未彻底实现。究其原因,主要应该是深受儒家传统诗歌批评理论的影响和束缚,不仅平时难以放开手脚,而且就是难得地放手实践后,也几乎会在儒家诗歌要讲求“温柔敦厚”的观念影响下重回“正”轨。

我们知道,在时代风气的影响下,南朝人和盛唐人对文学“缘情”异常地强调。他们在创作上十分注重情感宣泄、讲求诗意文心;在理论上鼓吹“吟咏风谣,流连哀思”(萧绎《金楼子·立言》),“风云景物,义尽缘情”(李昶《答徐陵书》);认为“或乡思凄然,或雄心愤薄,是以沉吟短翰,补缀庸音,寓目写心,因事而作。”(萧纲《答张缵谢示集书》)“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钟嵘《诗品序》)。这样尽管并未形成气候,甚至南朝人在某个时期将“缘情”文学的发展带入偏路,但从实际情况来看,毕竟为《沧浪诗话》诗“缘情”的重塑和“缘情”构建,做了有益的积累。

在“缘情”上,严羽幡然道“读骚之久,方识真味;须歌之抑扬,涕泪满襟,然后为识《离骚》。”(《诗评》第三十四条)作诗时的真情流露,味诗时的深情共鸣,成为了严羽构建“缘情”大厦的重要支撑。而他在强调真挚情感的自然抒发之余,同时指出悲情这类情感尤能产生感发人心的魅力,他说“贾谊《怀长沙》、淮南王《招隐》、严夫子《哀时令》,宜熟读。”(《诗评》第三十一条)并认为“《哀郢》尤妙”(《诗评》第三十二条)且“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诗评》第四十五条)。标举出了共性的情感特征,严羽对富有差异性的个性情感也有所推选,他说“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诗评》第二十二条),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解释道:“太白以气为主,以自然为宗,以俊逸高畅为贵。子美以意为主,以独造为宗,以奇拔沉雄为贵。”倘若我们将视线拉远,便会发现严羽在“缘情”问题上的苦心建构一直波及李贽的“童心说”、公安三袁的“性灵说”、王士祯的“神韵”说和王国维的“境界”说等,推动了诗“缘情”说对儒家传统“诗教观”的瓦解和其理论主导地位的确立,促进了“缘情”文学和美学领域共同性、持久性观念意识的形成与实践。

综上可知,《沧浪诗话》在“缘情”美学建构上推重的禅、悟之说,其目的是要引导、推动“缘情”文学在浑然天成、情味相兼、音声朗畅方面地实践,达到“气象混沌,难以句摘”(《诗评》第十条),“词理意兴,无迹可求”(《诗评》第九条)的效果。尽管两晋南北朝文学实践纷乱复杂,但内视、反观,或许这种追求恰是当时僧士合流影响下的“缘情”文学发展的终极追求。

[1]严羽.沧浪诗话校释[M].郭绍虞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

[2]张一平.中国古诗话批评论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3]蒋寅.古典诗学的现代诠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3.

[4]白化文.汉化佛教参访录[M].北京:中华书局,2005.

[5]周兴陆,朴英顺,黄霖.还《沧浪诗话》以本来面目——《沧浪诗话校释》据“玉屑本”校订献疑[J].文学遗产,2001,(3).

[6]曹顺庆,郑澈.钱钟书对严羽《沧浪诗话》的误解与原因[J].学术月刊,2011,(5).

Poetry Comments of Tsang-Lang Discourse on Poetry and Development of“Yuanqing”Literature under the Combination of Seng and Shi

TANG Xing,GAO Renxiong
(School of Literature, Nor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Lanzhou Gansu 730030)

As the active and strong choice of literature in its developing process, the phenomenon of literature confluence has been produced.The combination of Seng and Shi has shaped the uniqueness of Chinese traditional literature,it also deeply influenced the Chinese“Yuanqing”literature and aesthetics. By analyzing the poetry comments of Tsang-Lang Discourse on Poetry,this paper aims to provide supports of facts and theories for studying the“Yuanqing”literature.

Tsang-Lang Discourse on Poetry; Poetry Comments; Combination of Seng and Shi;“Yuanqing”

I207.2

A

1672-2094(2014)05-0050-03

责任编辑:周哲良

2014-09-05

本文系西北民族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文学合流视域下的南北朝‘缘情’比较”(项目号:Y C X14095)阶段性研究成果。作者简介:唐 星(1990-),男,河北张家口人,西北民族大学文学硕士。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唐宋元文学。

高人雄(1957-),女,浙江杭州人,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省领军人才(第一层次)。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唐宋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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