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内乡县衙 忆贤臣好问

怀古

和几位朋友相约到内乡县衙，发现县衙大门的对面就是一面照壁，壁上画一形似麒麟的怪兽，就是传说中的“贪”，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首创，意在警戒官员要以“贪”为戒。照壁对面有一座斗拱式的牌坊，叫宣化坊，是过去封建时代每月的初一 、十五，知县宣讲圣谕、教化老百姓的所在。过了宣化坊就是县衙大门了。大门面阔三间，门口还立着一对威严的狮子，更体现出了县衙的庄严。大门中间是宽阔的百米甬道，一眼望去可以看见仪门，顾名思义，仪门就是礼仪之门。在过去，仪门平时是不开的，只有上级领导视察才开。仪门之后兵刑工吏户礼六大房两侧排开，这些旧时中央的六大部在这基层的县衙也有设置，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呀。

过了上书明生公的石牌坊就是县衙的中心大堂了，也就是当年县大老爷审案的地方，从这里的陈设依然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气势。大堂中还立着一面堂鼓，三声鼓升堂三声鼓退堂，“打退堂鼓”一词也就是从这里来的吧。大堂的后面有两间配房也叫门子房，这是进入后堂（知县住处）去的必经之路，所以过去求知县私下办事的人，也叫走门子，就是“走后门”一词的由来。

往前走，一个“天理、国法、人情”的大匾让人心里为之一震，顺天理、守国法、通人情是当时对一个地方领导的标准，现在也依然适用。还没从这震撼的六个字中走出，眼前就是二堂了，这是审理一般民事案件和大案预审的地方，规模和气势都略逊大堂。二堂之后是夫子院，也就是秘书处，是师爷们办公的地方。正值农历九月，夫子院里的桂花盛开，芳香沁人心脾。漫步走入院中的一间展室，遥想起当年的你，金代伟大诗人、曾任内乡县令元好问。我知道，内乡县衙的大小庭院里，留有着你的气息与足迹，飞扬着你的诗情与神韵，我莫名地兴奋着、向往着。

金哀宗正大四年（1227），你与家人一起，车马劳顿，来到内乡。此时的社会局势极不稳定，金、元战火不断，元军所向披靡，金兵节节败退，内乡又面临战争的灾难，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是在这将要大变革时期，你身负皇命，任职内乡县令。

你体察民情，关爱民生，在《宿菊潭》诗中写道：“到官已三月，惠利无毫厘，汝乡之单贫，宁为豪右欺……”诗意是：我就任县令三月来，还没能为百姓谋得一点好事，民生凋敝，贫困不堪，不是恶霸劣绅的敲诈勒索造成的吗？在《内乡县斋书事》中你写道：“吏散公庭夜已分，寸心牢落百忧薰。催科无政堪书考，出粟何人与佐军？饥鼠绕床如欲语，惊鸟啼月不堪闻。扁舟未得沧浪去，惭愧舂陵老使君。”是啊，由于战乱，县令的主要任务就是逼老百姓交税交费交军饷，而当年内乡县的实际情况却是群众太苦太穷了，连县衙里的老鼠都饿得吱吱叫，致使你竟然有“饥鼠绕床如欲语，惊鸟啼月不堪闻”的感觉，也表明了你对当时社会不满和忧国忧民的激愤心情。

所以，你重视农桑。每逢灾害发生，亲率百姓抗旱排涝，期盼来年好收成。你写的《七绝·偶记内乡》“桑条沾润麦沟青，轧轧耕车闹晓晴。老眼不随花柳转，一犁春事最关情”一诗，就是你重视农业生产的佐证。

所以，你扶民渡难。春节前的一次私访，见一农户门上对联写着“是亲戚是朋友助我过年，是冤家是对头登门要钱”，横批是“白进红出”。屋内有一妇女啼哭，门外一男子持刀而立，经询问，方知他们父母双亡，债台高筑，出此下策借以抗债。你颇为同情，遂赠白银十两，以为生计。

所以，你劳抚流亡。连年不断的金元战争，使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涌到内乡，你倾全力接济难民，开仓赈济，并在内乡定域划界安排难民垦荒，建起新的家园，使内乡社会秩序得以相对稳定。

我理解你的心曲。从历史记载中知你在内乡达五年之久，勤于政事，乐以助民。“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是你为官的真实写照，故去任时吏民挽留不舍，攀辕卧辙。然而，动乱的社会使你救国救民的人生抱负根本无法实现。由于战乱，天兴二年（1233），你被元军所俘，从此开始了你的遗民生活，先后羁押于山东聊城、冠县。蒙古太宗十年（1238）八月举家启程，于第二年夏秋之间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忻州。此后二十余年，你筑于家，专事著述，成为金元时期的文坛巨匠。“以集大成而创新，集诸精华而出新，不拘旧格，追求理想，有功于当世，有功于后人。”

你是金元之际最杰出的文学家，诗为金元之冠，历代诗评家将你与宋代的苏轼、陆游并举。你是散曲的创始人，“作曲虽不多而甚超妙。”你的《论诗绝句三十首》，以诗评诗，空前启后，成为我国文学批评史上杰出的批评家、诗论家。

你“采摭遗逸”、“杂录近世事”，至百万余言。其《壬辰杂编》、《中州集》为修《金史》提供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以诗存史”、“以文存史”、“以小说存史”，是一位极富创造力的史学家。

你还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奋争不懈的社会活动家。金亡以后，中原文明遭到破坏，你以文坛领袖的地位，广泛结交社会各界人士，为振兴文化教育事业奔走四方。为保护中原人才，弘扬传统文化，你三次上书元朝宰相耶律楚材，两次觐见忽必烈，为促进元初政权汉化进程起到了积极而又重要的作用。

我知道我联想得太远了，因为你身上迸发出的亲民、爱民、怜民之情，因为你对祖国文化的强烈热爱和对学术的热诚追求，使我那样地爱你、敬你、想你。你的远见、才识、激情与执著，是那么令人敬仰。

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襟，我又回想起了“天理 国法 人情”的匾额，这是做官和做人的准则，做到了这个也就有了和谐社会。内乡县衙不光是古迹，更是让人有感有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