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毛泽东哲学思想研究中的五个热点问题

周建华

（湖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湖南 湘潭 411201）

毛泽东哲学思想，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学术界、理论界长期关注和研究的热点领域。2013年是毛泽东诞辰120周年，这一年学术界、理论界围绕毛泽东哲学思想展开了广泛的研究和探讨，产出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在这些成果中，毛泽东实践哲学、人生哲学、调查研究思想、社会矛盾理论和生态思想等五个问题，受到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并引起热烈讨论，因此成为本年度毛泽东哲学思想研究的热点问题。

一、毛泽东的实践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实践哲学，毛泽东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重要理论成果，因此也是一种实践哲学。本年度，毛泽东实践哲学引起不少研究者的关注。围绕《实践论》和《矛盾论》、毛泽东知行观等问题，研究者纷纷撰文，各抒己见，从而将毛泽东实践哲学研究推向高潮。

关于《实践论》和《矛盾论》（以下简称“两论”），有研究者认为，既不是一般哲学意义上的理论著作，也不是“纯粹哲学”，而是实践形态的哲学，这种实践哲学为解读中国革命之所以取得成功提供了哲学意义。[1]有研究者分析了“两论”与党的思想路线的关系，认为“两论”不仅指出了党的思想路线曾经出现错误的根源，而且运用实事求是的方法论证了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以及如何实现这种“结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哲学基础。[2]针对近年来国内外研究者对“两论”的问世与在“抗大”讲课的关系、“两论”是否单独印行、“两论”是否有两次修改等问题有不同看法，有研究者对有关史实进行考订和辨析：关于“两论”讲课时的校名，《毛泽东选集》的题解是正确的，《毛泽东传》是错误的；关于“两论”讲课的时间，7月讲《实践论》是正确的，8月讲《矛盾论》是不正确的；关于“两论”的讲课与“两论”初稿的关系，《毛泽东选集》的题解说明符合历史实际，《毛泽东年谱》的叙述不够准确；关于“两论”是否单独印行，毛泽东在油印整个《讲授提纲》时，将其中“两论”部分抽出单独油印送艾思奇、吴亮平等人；关于“两论”有过两次修改，这无事实根据，不能成立；关于毛泽东为何否认写过《辩证唯物主义》小册子，这出在斯诺对《辩证唯物主义》论文写作时间和论文名称等说明上。[3]这些琐细的考订和辨析，有助于消除国内外对毛泽东的误读和误解。

知行关系是毛泽东实践哲学的重要范畴，因此是毛泽东实践哲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有研究者梳理了毛泽东对知行关系的认识历程，认为其经历了一个从知行并重到重在行动的转化过程。五四运动以前，青年毛泽东认为知和行都要重视；五四运动后，青年毛泽东在知行关系上的侧重点在行。[4]有研究者探讨了毛泽东知行观，认为其主要包括：实践决定认识，认识对实践有巨大的能动作用；知行主体是中国无产阶级尤其是广大农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5]有研究者比较分析了孙中山知行观与毛泽东知行观，认为二者既有相同点，又有不同点。[6]

从实践哲学视角回顾和反思毛泽东哲学研究，是本年度毛泽东实践哲学研究的一大亮点。有研究者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毛泽东哲学研究和理解是一种教科书式的理解，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毛泽东哲学大众化，但并没有抓住毛泽东哲学的精神实质。因为毛泽东哲学无论是在思想来源、主要内容和基本旨趣上，还是在社会功能和实际效果上，都是一种现代实践哲学。因此，要抓住毛泽东哲学的精神实质，就必须从实践哲学视角来重新认识、理解、研究它。[7]有研究者指出，毛泽东是一个具有比较自觉的哲学思维的治国理政的政治家，其哲学思想主要体现在其治国理政的实践中，因此在毛泽东哲学思想研究过程中，尤其需要加强“认知性”研究。[8]

二、毛泽东的人生哲学

毛泽东之所以能建立彪炳史册的丰功伟绩，成为一代伟人，与他的人生哲学息息相关。毛泽东人生哲学，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本年度毛泽东哲学思想研究的一个热点。

有研究者对毛泽东人生哲学作了整体研究，认为毛泽东人生哲学的重要思想资源是中国传统人生哲学，其形成和发展经历了奠基时期（青少年和长沙求学）、转型时期（20世纪20年代）、成熟时期（三四十年代）和普及时期（五六十年代）；毛泽东以“为人民服务”为核心的人生哲学体系主要包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愚公精神”；毛泽东与周恩来、邓小平都信仰马克思主义，忠诚于共产主义，都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价值取向，但他们的人格结构各不相同；毛泽东人生哲学是中国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是指导全党全国人民的思想武器和行为准则。[9]

不少研究者对毛泽东人生哲学作了专题研究。比如：有研究者梳理了毛泽东关于人生真谛的哲学探索：最初，由于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毛泽东注重自身行善，寻求大本大源；到了湖南一师后，由于受西方近代文化的影响，开始由“人心”向物质变动，由“无我”而“唯我”；在接受马克思主义后，把对个人人格精神的追求转变为对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追求；最后，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批判地继承和吸收中西哲学与文化中的优秀思想，完成了富有特色的哲学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建构。[10]有研究者探讨了青年毛泽东的“自我实现论”，认为“自我实现论”，就是充分发掘和实现自己精神能力的一切潜在可能性，同时强健筋骨，发达身体。青年毛泽东既主张立大志，“高尚其理想”，又充分肯定欲望、情感等道德价值，[11]但他并没有停留在“自我实现”层面，而是开始向人性深处的“超越性需求”发展。[12]有研究者探讨了毛泽东生死观，认为毛泽东对待生死的基本心态是“乐观、奋斗、进取、顺其自然”；对生死的基本看法是“生老病死，新陈代谢，这是自然规律”；衡量生死的意义和价值标准是“为人民利益而死比泰山还重”。[13]

三、毛泽东的调查研究思想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调查研究，不仅亲自下基层搞调研，而且出台了关于改进工作作风的“八项规定”，并在全党开展了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这引起了理论界、学术界对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关注。2013年是毛泽东开展“长冈乡调查”和“才溪乡调查”80周年，学术界、理论界以此为契机掀起了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研究热潮。

毛泽东不仅积极开展调查研究，而且善于总结调查研究的经验，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性思考和理论创新，从而形成了一套调查研究理论与方法。有研究者以毛泽东早期的几个调查报告为例，概括了毛泽东调查研究理论，主要包括：“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只有调查研究，才能形成马克思主义世界观；调查研究“是决定政策的基础”，“是一切工作的基础”；调查研究是克服主观主义、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前提，“是转变党的作风的基础一环”；等等。[14]有研究者总结了毛泽东调查研究方法，主要有：眼睛向下；抓住要点；下马看花；开调查会；等等。[15]有研究者将毛泽东调查研究理论和方法概括为五个方面：调查研究是党认识中国国情，正确制定路线方针政策和进行科学决策的基本途径，是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同本地区本单位的实际情况相结合，正确贯彻执行的必要手段；领导干部，特别是担负主要领导职务的干部，要亲自做调查；搞调查研究，要有甘当小学生、向群众寻求真理的精神；开调查会作讨论式的调查，是了解情况的可靠方法；必须坚持经常进行调查研究。[16]

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不仅内容丰富，而且特点鲜明。研究者着重对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某一方面特征进行了深入分析。比如：有研究者探讨了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党性特征，认为调查研究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党的群众路线、党的思想路线、党的思想作风建设、党员领导干部的自我更新是统一的；[17]有研究者分析了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实践特色，认为调查研究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前提，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桥梁，是密切联系群众的纽带，是克服“左”右倾错误思想的锐利武器。[18]

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不仅在过去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在今天同样具有重要价值。有研究者概括了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当代价值，认为调查研究是排“四风”之毒、去“四风”之疾的一剂良药，[17]是践行群众路线的重要途径[19]。有研究者重点分析了“长冈乡调查”和“才溪乡调查”的当代价值，认为“长冈乡调查”精神和所论述的重要思想，对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具有时代价值；[20]“才溪乡调查”中所体现的求真务实、密切联系群众的精神，对于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具有很强的时代价值和指导意义。[21]

四、毛泽东的社会矛盾理论

进入新世纪新阶段，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以及国际形势的日益复杂，我国进入社会矛盾凸显期。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社会矛盾理论引起了学术界、理论界的高度关注，并逐步成为研究热点。本年度，这一问题依旧很热，不仅研究成果较多，而且研究的广度和深度都有大的拓展。总体上看，主要围绕毛泽东社会基本矛盾理论、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以及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等展开。

关于毛泽东社会基本矛盾理论，有研究者认为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涵：一是“社会的基本矛盾”，包括“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和“经济基础和政治及思想等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它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二是在阶级社会中，社会基本矛盾发展的一般规律是：首先制造舆论，夺取政权，然后解决所有制问题，再发展生产力。三是在社会基本矛盾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之间的不平衡是绝对的，平衡是相对的。[22]有研究者探讨了毛泽东社会基本矛盾理论的价值，认为它凸现了社会基本矛盾在社会有机体整体构成和发展中的终极意义，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实质内容和运动变化的根源；[23]同时启示我们在改革开放中要准确把握生产力、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辩证关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社会矛盾理论正确认识和处理当代各种矛盾关系，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奠定坚实基础。[24]

关于毛泽东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有研究者认为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社会主义条件下主要存在两类社会矛盾，即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敌我矛盾是对抗性的矛盾，用专政的办法解决；人民内部矛盾是非对抗性的，用民主的办法解决；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是我国政治生活的主题。二是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基本矛盾仍然是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矛盾，这是“推动着我们的社会向前发展”的重要因素。三是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是又相适应又相矛盾的。四是解决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必须及时改革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25]有研究者分析了毛泽东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的价值，认为它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提供了社会主义改革的理论依据，为我国社会主义经济、文化建设特别是民主政治建设指明了方向。[26]

关于毛泽东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研究相对较少。中央文献研究室在《党的文献》上公布了《毛泽东年谱（1949-1976）》中的26段文献资料，内容包括1956年9月15日到1957年3月13日毛泽东的讲话和参加会议情况，[27]这反映了八大之后毛泽东对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认识和思考。有研究者比较分析了毛泽东与胡锦涛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差异性，认为两者在提出的历史背景、界定矛盾的标准、解决矛盾的方法和处理矛盾的贡献等方面表现出很大的不同。[28]

五、毛泽东的生态思想

党的十八大不仅明确提出“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而且还将生态文明写入党章，这激发了学术界、理论界对党的生态思想的研究热情。毛泽东作为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其生态思想自然受到研究者的高度关注。本年度关于毛泽东生态思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植树造林、“节育”和水利建设等方面。

无论是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建设时期，毛泽东都十分重视植树造林、绿化环境，并在这方面留下许多论述。对此，有研究者进行了梳理。中央苏区时期，毛泽东不仅提出“树木只准砍树枝，不准砍树身，要砍树身须经政府批准”，而且主持制定了中国共产党关于植树造林的第一个正式文件。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又提出“绿化祖国”、“实行大地园林化”、“美化全中国”等思想。[29]有研究者系统阐述了毛泽东植树造林、绿化环境思想的主要内容，包括：植树要有长期规划，搞十年、十五年规划，甚至要有搞二百年的思想准备；“没有林，也不成其为世界”，林业将变成根本问题之一；农林牧要结合；“综合利用，化废为宝”；“绿化我们的国家，美化我国人民劳动、工作、学习和生活的环境”。这一思想对于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有巨大的启示作用。[30]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在不同场合反复强调“要有计划地节育”。什么是“有计划地节育”？为什么要实施“有计划地节育”？如何实施？有研究者指出，1957年3月1日，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上的结束语中指出，人类要自己控制自己，有时候使他能够增加一点，有时候使他能够停顿一下，有时候减少一点，波浪式前进。有些时候增加一点，有些时候停顿一下，是不是可以搞成有计划的生产。这实际上揭示了“有计划地节育”的科学内涵。毛泽东之所以实施“有计划地节育”，主要是因为：人口增长形势严峻，人民要求控制人口增长；人口多带来吃饭、穿衣、住房问题，影响人民生活的改善；一些国际因素的影响。在毛泽东看来，实施“有计划的节育”，应做好六个方面：节育应以方便人民为本；做好宣传教育工作，争取群众支持；搞好规划，分步骤进行；提高人口的科学文化素质；设立专门机构；帮助少数民族发展人口。[30]

我国既是一个水资源丰富的国家，又是一个水灾频发的国家。为了应对频发的水灾，毛泽东高度重视水利建设。有研究者指出，早在1934年，毛泽东就提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著名论断。新中国成立后，尽管物质条件十分缺乏，毛泽东还是把水利建设放在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便是在朝鲜战争、台湾海峡战事紧张之时也不例外。[31]有研究者探讨了毛泽东水利建设思想，认为其主要包括：打好新中国成立后治水第一仗；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充分开发长江水利资源；依靠群众力量开展水利建设。[32]

总之，2013年学术界、理论界在以上五个方面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深化了我们对这些问题的认识。但是，进一步研究这些问题，还需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拓展毛泽东实践哲学研究视角。从本年度的毛泽东实践哲学研究看，研究者主要从文本分析和理论探讨的视角切入，鲜有其他视角，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该研究的发展。为此，今后要拓展研究视角，从整体性视角、哲学史的视角、比较视角等来研究毛泽东实践哲学。第二，重视“两论”相关史料的搜集、考证和整理。近年来，一些人大搞历史虚无主义，肆意攻击、丑化毛泽东，而其中的“证据”之一就是“两论”“抄袭”了苏联30年代哲学教科书、李达的《社会学大纲》和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回应这一诬陷和攻击，关键在于做好“两论”有关史料的搜集、考证和整理工作。目前已有研究者在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一定成效，今后仍需进一步加强。第三，加强对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的研究。从本年度的研究看，社会基本矛盾理论和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得到了较多研究，而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却鲜有研究，这不利于当前各种矛盾问题的处理。新世纪以来，随着我国步入改革的攻坚期，各种矛盾和问题日益凸现，而解决好这些矛盾和问题归根到底就是要妥善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加强毛泽东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的研究，是十分重要和紧迫的。第四，深化对毛泽东调查研究的深层次问题的研究。从横向看，目前毛泽东社会调查思想的各个方面几乎都有研究，但从纵向看，毛泽东调查研究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还较少触及，比如，毛泽东是怎样搞调查研究的？又是怎样在调查研究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进而解决问题的？毛泽东等老一辈革命家调查研究的共性是什么？有哪些规律性？因此，今后应加强这些问题的研究。第五，加强毛泽东生态思想的整体性研究。本年度关于毛泽东生态思想的研究，主要是围绕其中某一方面内容展开，这固然有利于该方面研究的发展，但会影响整个毛泽东生态思想研究的发展，因为毛泽东生态思想是一个有机整体。因此，今后要加强整体性研究，要着重弄清楚它的理论来源、发展历程、主要内容、逻辑结构和当代价值等问题。第六，加强毛泽东非哲学文本的研究。本年度关于毛泽东哲学文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论”（《实践论》、《矛盾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上。诚然，“三论”是毛泽东哲学中最具代表性的文本，也承载着毛泽东主要哲学思想，但绝非全部哲学思想。事实上，在毛泽东的一些非哲学文本中也蕴含了丰富的哲学思想，比如，1919年写成的《祭母》辞中就包含了唯心主义思想。因此，今后应加强这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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