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中的棒球精神

宋红梅

(山东师范大学党委统战部，济南250014)

一、引言

《老人与海》的主人公是老人桑提亚哥，但小说中除了对主人公浓墨重彩之外，还涉及到了很多其他反复出现的意象，目前学术界对《老人与海》的解读比较侧重于关照这些意象的象征意义，比如说孩子曼诺林的作用:王枫认为是他帮助重现了“重压下优雅风度”这一主题，是他对读者起到牵引启发和打动作用;白劲鹏则认为他使老人成为一个浑圆的人物。侯晓艳从小说中的大马林鱼形象入手，认为它象征宏伟目标、美好前途、非凡的光荣。还有关于老人梦中的狮子意象、小说中的宗教因素、自然主义等多方面的解读，但很少有人关注小说中与棒球运动相关的意象。

小说开篇老人与孩子对话中提到棒球，老人一个人出海捕鱼时反复想棒球赛和棒球运动员，在海明威这样一个秉承冰山理论进行写作的作家笔下，反复出现的意象有其特殊的含义和研究价值。本文拟从小说涉及的古巴文化背景入手，简介棒球运动在古巴的地位和影响;寻找小说中棒球英雄迪马乔的原型，分析桑提亚哥对棒球英雄和棒球精神的高度认同，从棒球运动入手浅析海明威“重压下优雅风度”的准则英雄的人物形象;结合《老人与海》创作背景来理解海明威对棒球精神和准则英雄塑造背后实质上是对美国传统价值观念的认同和坚守。

二、棒球运动在古巴

《老人与海》中反复提到棒球运动:孩子曼诺林与老人的对话相当一部分都是在讨论棒球——讨论最厉害的球队扬基队、布鲁克林队，讨论最优秀的棒球队员迪马乔，还有最能干的球队经理约翰·J·麦格劳。除了开篇两人的对话之外，老人独自一人在海上的时候也曾提到棒球，他非常渴望有一台收音机可以收听棒球赛，他渴望知道棒球赛的结果和进程，甚至在老人与大马林鱼在海上较量第二天累的筋疲力尽的时候，他还心心念念棒球大联赛“已经进入第二天，而我还不知道结果”。

棒球运动在整部小说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帕特里夏·邓拉维·瓦伦蒂认为棒球运动在《老人与海》的叙述结构中发挥独特的作用:它帮助建立了小说的背景，包括时间和地点;增进了读者对人物的了解……［1］故事的背景是发生在古巴，古巴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以前古巴的主要运动是斗牛，但是后来古巴独立运动的一位领导人认为斗牛运动太血腥而且与古巴的殖民历史密切相连，因此以棒球运动取代斗牛，在19世纪棒球运动甚至成为古巴摆脱殖民统治发生转变的一个里程碑。棒球运动在古巴很受欢迎，TimothyJ.Wiles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说:美国人到古巴，一下飞机就会被围着询问关于美国棒球队的相关事宜。在古巴，棒球迷们对棒球的狂热程度远远超过美国的棒球迷，如果一个棒球迷支持的棒球队输了比赛，那么他会想自杀，而且他也会真的那样做;甚至夫妻两个人会因为支持不同的棒球队而争吵或者离婚。

小说中老人与孩子对话时提到的纽约的Yankees棒球队是世纪中期最有实力的棒球队，从1949年到1953年一直是世界冠军，小说中的名将迪马乔也确有此人。由此小说中反复出现的棒球运动可以找到其存在的现实根据，但除了棒球在古巴很流行这个原因之外，棒球运动在小说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内涵。

三、桑提亚哥对棒球英雄的认同

在日常生活中、在海上捕鱼时甚至在生死攸关时老人都反复想起棒球赛和棒球运动名将迪马乔，这是因为老人对棒球赛和棒球英雄的一种认同。在老人心目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棒球英雄迪马乔，当老人在海上与大马林鱼僵持时，他想到了迪马乔的骨刺，他想知道“迪马乔能像我守这条大鱼这么久吗?可以肯定他会，而且会守得更久”;当老人要杀死大马林鱼的时候，他自己认为迪马乔会为他感到自豪;当老人遭到鲨鱼攻击，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再次想到了迪马乔。由此可见，棒球英雄迪马乔在老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棒球英雄迪马乔与桑提亚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的生活经历和精神品格引起桑提亚哥的共鸣。首先，他们都有过辉煌的曾经:迪马乔掌握娴熟的棒球比赛技巧，并且多次在比赛表现优异，在棒球联赛中曾三次赢得MVP;桑提亚哥在年轻的时候也被称为“冠军”，他与黑人掰手腕获胜，他确信“只要他很想击败谁，就能击败谁。”但是在经历辉煌之后他们都曾遇到各种困难和挫折:迪马乔在20世纪40年代末期，长了骨刺，膝盖剧烈疼痛而且恢复的很慢，他错过很多次比赛，他自己都怀疑是否能再打球;小说中的桑提亚哥则面临着出海84天都没有打到鱼的困境，面临着与大马林鱼较量时身体的不适，面临着与鲨鱼搏斗的筋疲力尽。令人赞叹的是，这两位英雄都凭借顽强的意志战胜挫折:迪马乔后来复出了，在比赛的三个阶段都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在1969年他被成为棒球界“Greatest Living Player”。小说中的桑提亚哥忍受巨大身体疼痛却坚持不放弃，最后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而在这过程中，迪马乔一直是桑提亚哥的精神支柱，棒球英雄让老人相信，人类应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获胜和成功，拒绝让疼痛和坏运气影响人们达成目标。

还有一个细节体现他们的相似之处:迪马乔在接受采访时曾经提到一个19岁的棒球运动员，认为他会成为迪马乔一样的成功者，这个男孩仿佛是迪马乔的继承者;与之相对应，很多学者在解读曼诺林形象时认为他是老人英雄精神的崇拜者和继承者。

迪马乔是桑提亚哥的榜样和精神动力，老人对迪马乔有着高度的认同就像James Plath说的:“桑提亚哥一直都按照准则行事，他非常希望自己的行为能够让迪马乔为他感到骄傲”。他们二人诠释了海明威的准则英雄形象。

四、海明威对美国传统价值观的坚守

棒球作为一项球类运动在美国尤为盛行，1910年时任美国总统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正式批准棒球运动为美国的“国球”。Timothy Wiles在接受采访时说棒球和棒球英雄曾给美国的年轻人和成年人呈现了一副美好的图景。很多文学作品中都涉及到棒球这一具有美国特色的运动，棒球甚至成为了美国的象征，成为了美国文学的一个符号象征，例如在the natual和field of dreams等作品中都提到过棒球。棒球在美国人的心目中是一项完美的运动，棒球被称为是充满荣誉和智慧的运动，棒球精神与美国传统价值观念相吻合。何晓明曾指出:美国精神有“天定命运”的情结，而个人主义在这一情结中有突出地位。这种个人主义是独立、自尊、负责、有进取心，注重维护个人尊严。海明威心目中的棒球精神是这种美国精神的代表，海明威本人曾被称为是美国精神的代表作家。

海明威曾经在古巴生活过，因为他认为古巴是“离他所描写的大海最近”的地方，他诺贝尔文学奖也是在古巴的时候获得的。菲德尔·卡斯特罗评价海明威说:“像他这样一位大作家，选择住在我们国家里，并在这里创作出他的一些主要作品，我们感到荣耀……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有学者将海明威本人的经历与桑提亚哥联系: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初海明威是美国家喻户晓的英雄，但由于种种原因整个四十年代没有作品发表，后来发表的《过河如林》遭到阵阵质疑和辱骂，这让海明威深感绝望，像迪马乔克服骨刺一样，海明威进行精神和心理上的挣扎，历经15年的构思，终于在1952年发表了《老人与海》重新蟾宫折桂。《老人与海》出版时，他曾说:“从策略上讲，现在出版它可以使我摆脱评论界说我作为一个作家已经完蛋了的这种局面。我对什么都不出版这种情况已经厌倦了，别的作家还出版一些短小精悍的书，而我好像不应该写这些，只能写辉煌的巨著，挤入到《战争与和平》、《罪与罚》的行列中去，否则别人就要认为我是个懒汉。”他的生活经历也诠释着他所刻画的棒球英雄的实质内涵，体现他对美国传统价值观的坚守。

海明威不仅自己坚守这种英雄主义精神，他还以这种精神感动和影响着整个美国，从《老人与海》的写作背景来看:五十年代初，美国在侵朝战争中被打得一败涂地，狼狈不堪，在国内丧心病狂地推行麦卡锡反共主义。而且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繁荣与衰败冲击了美国传统价值体系和观念，面对这样一种现实的局面，海明威将桑提亚哥这样一种打不垮的硬汉精神带给美国，将美国精神带给全世界。马克·肖勒评价这本小说:“不论在哪里，这本书都被称为是经典著作”。

五、结语

《老人与海》中反复出现在古巴十分流行的棒球运动，不仅是基于古巴的历史现实，更是通过桑提亚哥对棒球精神的认同来诠释重压下仍旧有优雅风度的准则英雄的实质内涵，海明威曾说:“《老人与海》花了我一生时间来写作，但是涵容了现实世界和一个人精神的所有维度”。有学者认为棒球代表着美国过去的黄金时代，棒球精神其实更像是海明威心目中强大的美国传统文化和精神的代表与支撑。

［1］王枫.论小男孩在老人与海中的作用［J］.外国文学评论，1999(2):58.

［2］白劲鹏.试论小孩曼诺林在老人与海中的作用［J］.黑龙江大学学报，1992(2):46.

［3］侯晓艳.试论海明威老人与海中大马林鱼形象的象征意义［J］.宜宾师专学报，1998(3):56.

［4］海明威.老人与海［M］.黄源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9，38，59.

［5］帕特里夏·邓拉维·瓦伦蒂.Understanding The Old Man and the Sea［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24，125，135，144，149.

［6］何晓明.硬汉的归宿——浅析老人与海对美国传统价值观的坚守［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8(12):52.

［7］希拉里·海明威.海明威在古巴［M］.王增澄，译.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145.

［8］杰弗里·迈耶斯.海明威传［M］.刘俊，许丽霞，等，译.北京:中国卓越出版公司，1990:4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