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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白鹿洞书院学规的文化内蕴

2014-04-10任文香

关键词:白鹿洞朱熹书院

任文香

(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南 新乡453007)

书院是我国古代特有的一种教育机构和学术研究场所,它产生于中唐时期,是文化传播与创新的主要载体,有学者指出,书院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之一,同时也是其传承的主要载体,对我国“教育、学术、文化、出版、藏书等事业的发展,对民俗风情的培植、国民思维习惯、伦常观念的养成都作出了重大贡献”[1]。

白鹿洞书院是我国的四大书院之一,坐落在江西庐山五老峰下。据史料记载,唐贞元(785-805)年中,洛阳人李渤、李涉兄弟在此读书,养有一头白鹿相伴左右,时称白鹿先生。后,李渤出任江州刺史,重游故地,并建台榭斋舍,广植花木,深得民心,加上其“白鹿先生”的雅称,因此,该地被称为“白鹿洞”。

北宋初年,江州的乡贤明起在白鹿洞修建书院,但影响不大。到了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于此亲自讲学,并通过筹措资金、购置学田、征集图书、祭祀先圣等方式,扩大了白鹿洞书院的影响,而由他亲自拟定的白鹿洞书院学规,则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举措,这篇学规是他总结前人创办书院的经验、吸收佛教禅林清规长处的结果,涵盖了办学宗旨、培养目标、为学之序、修身之要、处事之要、接物之要等内容。全文如下。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列如左: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列如左: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右修身之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处事之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右接物之要。

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己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则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苟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复以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揭之楣间。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此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亦念之哉![2]

学规,也作学约、学则、规约、规训、揭示,等等,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学规对书院教育的制度化、规范化具有决定性的作用。白鹿洞书院学规多出自儒家经典成语,便于生徒记诵遵守。此后,宋理宗曾手书白鹿洞书院学规赐示国子监诸生,并颁行地方府州县及书院,白鹿洞书院学规由此成为天下共遵之规训,可见,它的出现不仅对白鹿书院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而且对全国的教育也带来了影响。正如王阳明所说:“夫为学之方,白鹿之规尽矣。”[3]

我国古代的劝学诗文历数了阅读求学的功用。宋真宗在他的《劝学诗》中写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家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琅琅上口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女颜如玉”曾经煽动无数读书人为了“五子登科”(谷子、房子、金子、妻子、车子)而“头悬梁”、“锥刺股”。当然,也有众多学人摆脱了读书纯为物质享受的利诱,如王安石的“开编喜自得,一读疗沉疴”中对“阅读疗疾”的功用认识;如白居易的“上可裨教化,舒之济万民。下可理情性,卷之善一身”,对阅读的“补益社会”和“完善自我”的功用认识,都很有见地。

朱熹认为:“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4]而人性有“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两种。“天命之性”是本有的,因秉受于天理,所以“深厚至善”;“气质之性”是后天的,因是“理”与“气”相杂而成,所以有贤愚善恶之别。阅读的意义即在于“存天理,灭人欲”。此处的“人欲”如果理解为“人性”或“个性”,采取灭绝态度,当然不对;如果专指“不善的人性”或“不良的个性”,那就要非灭不可了。朱熹的本意在于后者:通过阅读,“去其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以复其性,以尽其伦,而后已焉”,达到变化人的气质,使贤者更贤,善者更善,愚恶者则变为贤善者的目的。朱熹认为“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己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这个阐释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朱熹的“灭人欲”不是一般地扼杀“人性”和“个性”,而是纠“气质之偏”,除纯“物欲之弊”,复归人之善性;为学读书之旨不限于徒记词章,更不是沽名钓誉,一味谋取利禄,而是顺天理人情以修身养心。

朱熹在白鹿洞书院学规中为生徒揭示的阅读目的,在于使其行为举止符合“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价值尺度,此为“五教之目”。具体“修身之要”为:“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处事之要”为:“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接物之要”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这些“纲要”传承了儒家《论语》之精华。

朱熹在复兴白鹿洞书院时,勖勉生徒讲明义理,以修身心,然后推己及人,最后求得德业双修,道义并进。朱熹追求的不是让他们获得超凡脱俗的能力,而是希望他们成为匡正天下、挽救世风的“德行道义”兼备之才。

白鹿洞书院的书籍来源主要有四个方面:一是朝廷赐书,二是贤士大夫赠书,三是书院刻书,四是书院购书。众所周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降,儒学经典特立独行于天下。白鹿洞书院的藏书多是儒家经典著作,经史子集皆备,多数为朝廷钦定,绝少稗史野志、禁书淫词。由于封建王朝的重视,贤士大夫的支持,以及历代山长的苦心经营,白鹿洞一度成为我国书院的重要藏书中心之一。

白鹿洞书院立学一千多年,课程设置虽时有变化,但儒家经典阅读始终是其主干课程。朱熹集自己40多年的从教经验,对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荀子、张载、程颢、程颐等的思想和学说进行系统的总结和改造,建立了较完整的朱子学说,编订了从“小学”到“大学”的系列经典阅读教材:《小学》《训蒙绝句》《童蒙须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易》《诗》《尚书》《礼》《春秋》。特别是朱熹的《四书集注》和“五经”学,为如何选编和修订经典阅读教材提供了从形式到内容的丰富经验。当然,白鹿洞书院是理学渊薮,理学著作的学习也是其主要内容。除此之外,朱熹在白鹿洞书院讲学期间,也和生徒讨论佛老及自然科学等方面的知识。

书院是我国古代特有的教育组织形式,在组织教学的过程中,山长集前人和自己的经验,为生徒指示阅读、治学的门径和方法,以期培养合乎儒家道德标准的士人。

朱熹作为儒家学说的主要阐发者,是继孔子、董仲舒、韩愈等人之后的处于正统地位的儒家学派的首领。众所周知,孔子率先创立了“学—思—行”前后相连、知行统一的阅读过程模式;曾子又扩展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阅读全程模式。朱熹在白鹿洞书院学规中进一步指出“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是“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强调“为学之实,固在践履”。

朱熹在白鹿洞书院学规中写道:“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他重视“熟读”:“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他认为,熟读不但有助于理解,还有益于记忆的巩固、所谓“诵得熟,方能通晓。若诵不熟,亦无可得思索。”读必须思,才能对所读内容有所理解和把握,如果“按册子便在,掩了册子便忘却;看注时便忘了正文,看正文又忘了注”,这样读法,他认为是毫无益处的。“熟读”和“精思”是构成阅读活动实施阶段的主要内容,但“笃行”才是阅读活动的归宿和终点。当然朱熹的“行”,主要是指封建道德中有关“修身”、“处事”、“接物”等方面的“践履”,和我们今天所说的“实践”在内容和性质上都有着本质区别。

综上所述,白鹿洞书院是我国著名的书院之一,由朱熹所撰写的学规有着明确的办学宗旨和阅读目的,它对生徒的阅读内容有着严格的界定,并规定了其进德立品、修身养性的程序和方法,而在具体的阅读过程中,它也对生徒读书治学的路径有着严格规定。正因如此,白鹿洞书院学规无论是对书院自身,还是对全国的教育都产生了影响。

[1]邓洪波.中国书院诗词[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2:1.

[2]朱熹.白鹿洞书院学规.邓洪波[G]//中国书院学规.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0:114-115.

[3]王阳明.王阳明全集:第4卷[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9:984.

[4]赵炳麟.赵柏岩集:上册[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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