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丢失到心灵庇护的重建
2014-04-09李颖杰
摘 要:菲利普·拉金的两首诗歌《被炸毁的石建教堂》和《去教堂》分别创作于诗人文学生涯的早期和成熟期。两首诗歌均以教堂作为主要描写对象,表现了拉金对工业社会中人们缺乏信仰的担忧和焦虑,呼唤人们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要保持崇高信仰和心灵的追求。与此同时,两首诗歌的创作风格迥异,这体现了诗人从标榜现代主义到崇尚英国性的回归。
关键词:菲利普·拉金 《被炸毁的石建教堂》 《去教堂》 教堂 英国性
当代英国诗人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1922-1985)被公认为是继T.S.艾略特(T.S.Eliot)之后二十世纪下半叶最有影响力的英国诗人。他深受英国民众爱戴,即使在其逝世二十年后仍然当选二战后最伟大的诗人并在五十年来最受欢迎诗人评选中位列第一,被誉为“无冕的桂冠诗人”。拉金早年的创作受到W.H.奥登、T.S.艾略特以及W.B.叶芝等现代主义诗人的影响,诗作中常采用自由体并加以晦涩的意象和复杂的隐喻。1945年,拉金出版了第一部诗集《北方船》,但没有引起大的反响;之后,拉金摒弃了从前的创作方式,转而学习和吸收哈代诗歌的精髓,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诗歌多以日常生活为主题,通过传统的英诗形式和以朴质英语、闲谈口语和粗俗俚语相结合的现代语言来表达诗人的哲思。孤独与自由、无可避免的衰老与对死亡的恐惧、爱的缺失与婚姻生活的无趣是拉金诗歌中常见的主题。拉金理解平凡人的需求,把自己对日常生活和人们细腻情感的观察,通过朴素的语言和传统的形式表达出来。
《被炸毁的石建教堂(A Stone Church Damaged by A Bomb)》(1943)和《上教堂(Church Going)》(1954)的创作时隔11年。仔细观察,这两首与教堂相关的诗歌都反应了相同的主题:虔诚信仰宗教的大势已去,丢失了信仰的人们要找寻心灵的庇护。显然,这两个创作于不同时期的诗歌表现了二战后人们从信仰的丢失到心灵庇护的重建的心路历程。同时,两首诗歌的风格迥异,体现了诗人从标榜现代主义到崇尚英国性的回归。本文通过分析比较两首诗歌,旨在为拉金作品研究提供新的阐释视角。
一、教堂初探:现代主义的探索实验
现代主义在20世纪20年代到50年代的三十年间是英国诗坛的一股强力的潮流,到了二战后才逐渐为其他派别所冲击。现代主义诗人不断地进行诗歌理论的探索。英国现代主义诗人强调艺术的价值和独立性,力图摆脱传统的束缚。现代主义对英国诗坛有着深远的影响,其代表人物有艾略特、叶芝、奥登等。艾略特反对浪漫主义,提出的“历史意识”“非个人化”和“客观对应物”思想对英国现代诗歌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叶芝则深受法国象征主义诗人的影响,努力建立自己的神秘主义象征体系,认为真正的艺术是象征主义,而象征可以被不断地更新深入讨论人生哲学问题。现代主义诗人认为通过他们的诗作可以进入一个比统计、科学归纳或常识能获知的更为真实的世界。他们甚至公开宣称他们的作品只是写给少数同他们一样受过良好教育的读者看的。现代主义常用的技巧之一是引文用典,例如艾略特的长诗《荒原》和乔伊斯的小说《尤利西斯》。同时现代主义诗歌有很大的破格性、跳跃性、片段性和开放性。这些使得现代派的诗歌艰涩难懂(傅浩1998:22-24)。
《被炸毁的石建教堂》(以下简称《被》)创作于1943年拉金在牛津大学的求学期间,刊于《牛津诗集1942-1943》。拉金以一个年轻人的视角来叙述,采用当时艾略特和叶芝等人带领的自由体写作而成。时值英国陷入二战的泥淖,这首诗中被轰炸的教堂正是隐射1940--1941年间的德国对英国进行的大规模轰炸造成的生灵涂炭。这首诗歌不仅描写了教堂被轰炸后满目苍夷的惨状,还描写了当时英国社会中人们对宗教的幻灭和信仰的丢失。《被》共有三节,前两节描述了一座被轰炸的石建教堂以及其周围环境。
在诗的开头作者便指出,在战前人们的宗教信仰如树根一样盘植于人的心智之中,并且“根植得比树根还深”。正如诗中描述的这座教堂给予人们庇护一样,宗教是人们心灵的皈依。就拉金而言,他在牛津求学期间正值二战白炽热化时期,他由于视力原因免于服役,却见证了大批青年应征入伍有去无回的结局,也见证了德国轰炸英国时民不聊生的惨状。战争的爆发强烈地震撼和扭转了人们对宗教的看法,虔诚地向上帝祈求并不能保佑人们并带来安宁。“这个骗人又飞扬的信仰/四溅抛向空中”,战争就像一颗炸弹将宗教柔情虚假的面目炸碎。之后诗人书写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一个祈祷着死在乱石之中”,更为恐怖的是“不成形状的地上躺着已不成形状的死者”。可是,死者仍然“双手合十祈祷和平”,直到死,这个祈祷者也仍然相信能得到上帝的拯救。在诗人看来,战争使人们意识到了宗教的欺骗性,个人已经无法从宗教中感到自己确有受到保佑的安全感,战火又已燃至家园危及性命,上帝不再眷顾他的子民,虔诚的祈祷者正一步步走向绝望。
诗歌的第二节继续对教堂废墟周围荒凉的景色进行描写。在一个“冷漠的秋日”,叙述者伫立在教堂的废墟前,除了丑陋的“被烧焦的榆树”,周围一无所有。“榆树”在西方文化中是个重要的意象,它代表了对爱情的忠诚;在尤金·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中,“榆树”又代表没有满足的内心欲望;并且这种大型的阔叶树木同样象征着生命(胡家峦,2002)。而此刻在叙述者眼中它已变成了“总是奄奄一息的树”,在阴霾密布的天空下这些焦炭一般的枯虬扭曲地伸展着。“当鸟儿失声/人被掩埋/叶子烧焦”的时候,叙述者听到了悬挂在枯枝上的钟摆被敲响。在基督教文化中,教堂钟声敲响象征着传播圣灵、驱除邪灵和祈福。但是在诗人的笔下,钟声却成了“死亡的声响”。正如艾略特《荒原》中圣玛丽·乌诺教堂的钟声一样,对于丢失了信仰的人们来说,教堂的钟声不再神圣也不再幸福,而是变成极不和谐的噪声、一种空洞绝望的声响。叙述者内心无不苍凉地“祭拜这座令人肃穆的残骸”,教堂的残骸寂静地立在一片废墟之中,好像在独自喃喃丧钟到底为何而鸣。endprint
该诗的最后一节从先前苍凉的环境描写转到了作者痛心疾首的申诉。“但这伤口,哦,看这伤口”,战争不仅破坏了温馨平静的家园,更在人们的心上划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他谴责发起战争的人“铁石心肠”。战争玷污了人类文明,也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轰炸和杀戮在战争中随时发生,而被轰炸的石建教堂和在乱石堆里死去的祈祷者仅是这巨大灾难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诗歌在最后质问“被砍了的头脑”是否能够像“珊瑚在海底一样”把经历重建起来。“被砍了的头脑”这个意象直接暗示了惨烈的死亡,进一步强化了战争的残酷。拉金把军事胜利比作海底的珊瑚来表达他对战争中死者的悼念。美丽的珊瑚是由海洋生物的尸体堆积而成;同样,战争的胜利也是以无数无辜的生命为代价来成就的。对于拉金这一代人来说,亲历战争所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和冲击是不可逆转的,此前求助于宗教教义来求得庇护的幻想幻灭了。教堂自古以来是人们的庇护所,是和平、仁爱和信念的象征,可人们来到教堂不仅没有得到神灵的庇护,反而惨遭轰炸。战争使人们对宗教产生质疑,战争动摇了宗教传统的神圣根基。
这首诗歌是年轻的拉金一次现代主义创作的实验,以诸多带有哥特色彩的意象通过阴冷悲怆气氛的构建营造了一个生灵涂炭的场景。《被》呈现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他站在高处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废墟。过去,已被摧毁,无以追忆怀念;未来,阴霾覆盖,无法萌生信念。宗教庇护的幻灭和阴冷残酷的现实造成了一代人的彷徨和迷惘。超验主义要求现代派诗人探索玄学、冥想梦境乃至无意识领域(傅浩1998:24)。在本诗中,诗人创造了诸多意象,如被炸毁的教堂废墟、死去的祈祷者、烧焦的榆树、空响的钟声、诡异色彩的珊瑚等等。实验主义使现代派作品具有跳跃性、片段性和开放性(傅浩 1998:24)。拉金意在创造一个苍凉宏大俯瞰视角的场景,但是现代主义诗歌所具有的跳跃性和片段性使得诗歌出现了意义的不连贯,如诗歌开篇处讲信仰四溅而飞,马上又转换到死去的祈祷者;第二节和第三节的衔接迅速地切换视角和评论使得意思并不连贯。有评论家指责拉金《被》一诗是对艾略特戏剧《教堂里的凶杀案(Murder in a Cathedral)》的仿写翻版(Ingelbien,2002:19),对照之下,我们确实能够找到两者存在相似对应之处。不过拉金一再强调并没有模仿成分。因篇幅有限,我们就不在此多做探讨了。
二、教堂再访:英国性的回归转向
所谓“英国性(Englishness)”,即英格兰人为一个民族在各个领域中区别于其他民族的特点。“英国性”研究和帝国衰落之后欧洲一体化以及全球背景下英格兰人寻找和确定自己民族身份有密切关系,因此它实际上是一种身份研究(肖云华,2008)。在文学领域,20世纪的作家发现“英国性”是一种难以捉摸又矛盾的概念,既是怀旧情怀的线索联系又是驱逐和失落之感。而“英国性”使诸如爱德华托马斯、福斯特、劳伦斯、奥威尔和拉金等的作家带有了塑造他们民族的意识。“英国性”作家在创作时有意识地延续英国长期建立的、复杂而又富有经验的文学传统。美国批评家Kenner认为,英国的现代和过去有着一条鸿沟,而“英国性”正是把两者联系起来的桥梁。与现代英国相对的是19世纪甚至更早的一派田园风光笼罩的英国。怀旧情怀成为英国文化主餐的一部分(Gervais,1993:271)。真正对拉金创作产生深远影响的是哈代。哈代的诗歌在内容上“真实地表现了他所熟悉的维塞克斯生活”。在语言上,哈代把“盎格鲁撒克逊单词和维塞克斯方言混用”;在思想上,哈代关注个人存在,思考宗教、战争和时间对个人存在的影响。总之,哈代强调个人感受,重视实际生活,强调自然、简洁的语言表达,属于典型的经验主义诗人(肖云华,2008)。拉金发现,“他不是一个玄学诗人,不是叶芝,不是艾略特;他的对象是人,人的生活,时间及时间的流逝,爱及爱的消逝”(转自肖云华,2008)。拉金强调哈代对他的改造“完全又彻底”。
《去教堂》创作于1954年,发表在1955年出版的《较少受骗的》诗集中。拉金的《较少受骗的》写于1950—1955年之间,这期间拉金转入他将长期就职的赫尔大学图书馆,经历了从青年到中年的转变。并且,这一时期,拉金逐渐摈弃了之前的浮夸风格,转而吸收哈代诗歌之长,回归“英国性”创作,拥抱朴素的文风。《去教堂》是其成熟期的作品,也是其代表作之一。这首诗不仅描写诗人自己的内心变化和探索,也反映了当代英国社会中对宗教的漠然以及当代人对心灵庇护的渴望。
诗的前两节基于诗人参观一所无人的乡村教堂的个人经验。诗的开头交代,诗人骑着自行车在乡间旅行时路遇一座乡间教堂,并停下参观。在他踏入教堂时,读者就能感觉得出他的玩世不恭,而他的语气和行为也透露了他的不虔诚。诗歌中的“我”是典型的50年代英国青年的模样,平凡朴素庄重严谨“没戴帽子,我窘迫地/摘下了裤腿上的自行车架子以表敬意”。因为不想参加任何的宗教仪式,所以“等到确定里面没有动静/我走了进去,把门砰然关上”,他随意地在教堂里走动参观。在他的笔下,教堂显得既笨重又破旧。宗教典籍变成了“小本书”,为礼拜摘的花“已经枯萎”,空气里也氤氲着“霉味”。他甚至还步上读经台,扮演牧师宣布“此次礼拜到此结束”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很显然,他对这样的宗教仪式很熟悉。在离开教堂的时候,还在善施箱里投了一枚“爱尔兰六便士硬币”。可最后他宣称,“这个地方不值得驻足停留”。但是在第三节开头他马上坦白,“但我停了下来/实际上我经常这样”。
在第三、四、五节中作者提出了许多设问,直到第六节的节首才结束。他开始疑惑自己怎会停留在教堂?怎会经常在教堂停留?他是“在找寻什么”?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他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若教堂不再使用/那这座建筑会另作何用”?他设想:一些会变成博物馆“以供参观”,其他就被拆除。或许教堂被看做“晦气之地”,人们避之不及;抑或成为“迷信”之地,人们趋之若鹜。随着时间和风雨的腐蚀,教堂的形状和用途都会慢慢被淡忘。“谁会是最后一个探寻/教堂曾经功用的人呢”?或许是一个考古学家,知道十字架坛、唱诗班席中高梁、放置十字架的中殿的名称;或许是个“在废墟里搜寻文物的人”;或许是“有圣诞节瘾的家伙”,荒诞地认为在基督教被遗忘后圣诞节庆还能长久存在;或许是作者自己,来到“这块十字的土地”寻找某件物品。拉金在幽默调侃之余不忘保持诗歌的形式优美、措辞讲究和语调的克制。endprint
第六、七节抒发了作者的哲思。第六节中间部分,诗人停止发问。他提出假设,认为教堂是为“婚姻、出生/以及死亡”等建造的。作者坦白,自己站在这样一个“发霉的谷仓”一样的教堂里面感到安心。第七节处作者承认,虽然教堂不值得停留,但是它的确是一个肃穆的场所。在这个各种气氛交融的环境中,作者感受到了人类曾经的激情和长久积淀下来的智慧交融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像命运袭来”,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席卷作者全身。教堂也不再是一个“老旧的”地方,因为“总会有人在心中不断地觉察到/一种对更多庄重感的渴望”。而这种渴求就是在现代社会中人们空虚心灵对丰富的精神世界的渴求。诗中作者提出了许多问题,但都没有解答。本诗不是进行逻辑证明也不是要完全解决问题,相反,他让思维从外部环境中受到启发,思考问题的各个方面,使讨论有新发现。教堂一直是庄重的场所,即使不再是做礼拜的场所,要求庄重的人们仍然会需要它。这是一个“很适宜增长智慧的地方/只要那么多的死者躺在身旁”。
在《去教堂》一诗中,作者摒弃了现代主义的诗风,回归英国性。在距《被》一诗创作11年后,人们领略到了一种与现代主义截然不同的清澈、朴实的诗风,也体会到了上世纪50年代青年人对人生的思索、对社会的观望、对文学的追求(吕爱晶,2000)。现代诗在形式上的试验和在语义上的颠覆忽视了读者的感受,拉金对此颇有微词。本诗看似普通,其实别具匠心——每节诗的韵律环环相扣:ababcadcd——第五、六行颠倒了传统的押韵规律。此外,巧妙的韵律也不易察觉,只有少量词压全韵(如第二节的“door”和“for”、第三节的“do”和“too”),其他都压元音或辅音相同的半韵(如“on”“stone”“organ”和“silence”“reverence”)。用传统的形式表现现代主题却没有规则束缚思想之感,灵活的遣词造句使用节律而带来的奇妙乐感又给人们以诗歌古而有之的愉悦。其次,拉金放弃了营造宏大的场景,将个人日常经验融入创作。拉金诗主张诗歌要保存“人的经历和美”,他以自己的视角带领读者环视受到冷落的教堂。全诗没有刻意塑造意象去营造某种超验的气氛,而更像是平铺直叙的游记。整首诗的内容连贯,随着叙述视角的转变,对问题的思考呼之欲出,最后提炼升华,这一过程十分自然。
三、总结:心灵庇护的重建
由于现代主义诗往往重内向的沉思和构想,而忽视外向的观察和感触,写不好就容易流于滥情和玄虚。拉金的第一本诗集《北方船》(1945)就是“叶芝对爱情、性苦闷和死亡的执着的伤感化翻版”“晦涩的想象之外包裹着一层带着忧伤模糊之美的词藻”(Motion 1982:132)。《被》一诗中,拉金带着不纯熟的现代主义创作手法进行了一次不太成功的实验性的诗歌探索。由于现代主义实验性的特点,使得诗歌意象构建并不连贯。艾略特提倡“非个人化”,诗人要牺牲自我,将自我融入到更为广阔的历史语境中,使个人成为历史的、传统的载体(王卫新 2012:274)。这些都是年轻的拉金达不到的。其后拉金接触哈代的诗歌,哈代忠于细节的英国诗风取代了叶芝。拉金坦诚道,“我把哈代,而不是叶芝,当做我的理想,结果一种较为理智、不那么歇斯底里和装腔作势的方法占了上风。”(傅浩1998:86)从时隔十一年创作的两首有关于教堂的诗歌中,我们也能窥探出拉金创作风格、创作理念的转向,从追求意象建构的现代主义理念到回归传统的英国性取向,从运用象征、去个性化到崇尚朴质、关注经验。美国诗人罗伯特厄威尔称赞拉金是当代在形式方面最令人满意的英国诗人。拉金在使用格律上技巧纯熟,可以说达到了“从心所欲而不逾规”的境界(傅浩 1998:144)。拉金推崇朴质的日常语言,他希望自己的诗歌能够让儿童读懂,让中年人远离电视,不希望自己的诗歌让别人费心琢磨。拉金在行文方面进行了探究,把小说的叙事技巧运用到诗歌创作中,无论是客观描写还是表达主观感受都有强烈的感染力。拉金的以平凡为美、以质朴为美的理念有力地支持了流行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英国诗坛以拉金、艾米斯、詹宁斯为代表的“运动派”。在多年的象征和咏叹之后,拉金和他的诗友们做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以回到哈代为代表的英国传统的方式写出一种新的英国诗,这样也就最后结束了从二十年代起就开始树立于英国诗坛的现代主义统治(王佐良,1996:474)。
拉金以自己人生中的经历为创作内容,讲述了生活中的真实体验,认真思考了自己这一代人遇到的精神问题。在《被》中教堂被摧毁,但人们誓死留守教堂,捍卫着宗教的权威。在《去教堂》中教堂完好,可人们弃之而去。虽然作为“不信上帝的第一代人”,但由于对内心精神世界的渴求,拉金时时来到教堂找寻慰藉。他所寻求的是一个心灵的庇护所。最终,他也参透了教堂存在的意义。几个世纪以来,他的祖先们来到教堂进行婚礼、洗礼和葬礼,虽然宗教不可避免的衰落,但传统一直延续到他这一代。教堂一直是一个寻求内心平静、真理、严肃思维和慰藉的地方。此时,他对教堂的情感也不再是宗教上的联系。“死去的人”代表着优秀的传统和智慧,由先人积淀下的智慧。当他置身于教堂中时,他感到与有信仰和内心充实的先人联系在了一起。教堂成了一个内心庇护的象征,能够满足人们内心的渴求的象征。心灵的渴望只能崇尚它,并且自古以来崇尚它的地方,才能满足。戴维曾评论说,“他(拉金)诗中的英国就是我们素来居住着的英国”。
(本文在2013年6月广西翻译协会主办,钦州学院承办的“广西翻译协会年会(2013)暨第三届广西研究生论坛”上宣读。感谢广西师范学院姚本标教授和匿名审稿人对本文修改提出的建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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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颖杰 广西南宁 广西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 53000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