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论视角下群体类流行语的词缀化
2014-04-09杨婕
杨婕
(广东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320)
模因论视角下群体类流行语的词缀化
杨婕
(广东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320)
近年来出现了不少表示群体称谓的流行语。它们的意义有某种程度的虚化和泛化,构词能力强,定位于后位,有标志词性的作用,是由原来的词语变异成的类词缀。从模因论的角度看,群体类流行语是语言模因,其词缀化的过程就是模因在复制传播过程中发生的变异,这个过程发生在模因生命的四个周期中,即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群体类流行语变异的动因一方面是语言模因在竞争中生存的内在需要,另一方面是因为满足了社会发展的需要,符合了人的认知心理需求。
群体类流行语;类词缀;词缀化;模因论
1.0 引言
近年来,在互联网和媒体的推动下,涌现出了一批表示某类群体的称谓语,这些词语新颖独特,迅速流行开来,形成当代汉语中一种颇为有趣的语言现象。这些流行语大多为后置的单音节词,例如“x族”、“x党”、“x领”、“x帝”、“x控”、“x奴”、“x友”、“x哥”、“x姐”等,也有少数为双音节词,例如“x宝贝”、“x二代”等。它们都有某种程度的虚化,成为新兴的词缀,具有极强的构词能力。这一语言现象引起了语言学界的广泛关注,但现有研究大多是从修辞的角度进行描写和分析,少有结合语言学或与语言有关的理论对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和发展的过程进行更深层次挖掘的研究成果。鉴于此,本文拟运用模因论的原理来探讨群体类流行语的演变过程,揭示其中的机制和背后的动因。从模因论的角度看,这些词在使用和传播的过程中发生了变异,形成了强势语言模因,这个过程就是词缀化的过程。这是新词汇产生的一个重要途径,同时也反映出某一时期的社会心理。
2.0 模因论视角下的语言变异
模因论是基于达尔文主义,为文化进化规律提供解释的理论。模因论的核心概念是模因(meme),由牛津大学动物学家Dawkins在1976年出版的TheSelfishGene一书中首次提出。模因是一种复制因子,通过模仿传播,是“文化传播的单位”。任何一个信息,只要它能够通过广义上称为“模仿”的过程而被“复制”,它就可以称为模因了。模因具有的变异性、选择性和保持性是使其成为复制因子的根本原因(Blackmore, 1999)。Dawkins(1976)指出模因的复制并不都是精确的,模因的传播受到连续发生的突变以及相互混合的影响,从而发生变异。模因的变异往往是由它的选择性推动的。这是因为模因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生存竞争,某些模因更易于引起注意、更容易被人记住、得到传播的机会更多,而有些模因从来得不到传播(Blackmore, 1999)。对生存机会的竞争促使模因发生变异,目标是变成人们乐于选择的对象。变异有可能是模因自身的内涵发生了变化,也有可能是与一些相互融洽、互利互惠的模因相互结合,形成模因复合体(memeplex),共同存在于人们的大脑之中。变异后的模因往往是新旧内容的混合体,旧的内容不会完全丧失,而是部分地保留在新模因中,体现了模因的保持性。
语言的使用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模仿、复制和传播的过程,因此可以认为语言是一种模因。语言模因的非精确复制导致语言发生变异,是语言运用中的变异,即在语言运用中为了达到某种交际效果而故意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突破语音、词汇、语法等种种常规而采取的一种变通用法(叶国权、罗康宁, 1992)。语言模因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它携带并传递的信息,一是它的语言形式。相应的,语言模因的变异也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信息发生变化,可称为基因型变异。例如,“女”本义指“女性”或“女儿”,比如“女人”,变异后的网络流行语“x女”意义扩大为泛指“具有某种特征的女性群体”,比如“孔雀女”;另一个方面是语言形式的改变,可称为表现型变异,常常体现在与其它语言模因结合成模因复合体时,构词方式发生的转变。例如,“女”在复合词中,原本可前可后,比如“女教师”、“美女”;变异为“x女”后,位置固定于后位,比如“普相女”、“败犬女”。
3.0 群体类流行语词缀化的模因性
群体类流行语是由某些词语模因经过基因型变异和表现型变异生成的,是语言变异在词汇层面的体现。它们的基因型变异体现在词语模因传递的信息,即词语本身的意义发生了偏离,语义趋于虚化和泛化,有的甚至连词性也改变了。这些词一般是从汉语中原有的用法演变而来的,例如,“哥”本来是表示亲属关系或显示年龄相近的称呼语,而由它变异而来的“x哥”已经偏离了这个本义,是带有调侃意味的群体类流行语,可泛指任何男性,比如,“三轮哥”、“奔跑哥”、“火车哥”是对三位从交通事故中逃生的幸存者的戏称,“未来哥”是指准确预测南非世界杯决赛双方的神秘网民。可以看出,“哥”的意义逐渐虚化和泛化,产生了更为抽象概括的意义。意义是否完全虚化是判别词缀的必要条件。变异后的“哥”意义虽然已经虚化,但与词根模因之间还有着意义上的关系,而且与其它词语模因组合成的模因复合体也常被加上引号,这表明“哥”尚未完全转化为词缀,而是成为了半实半虚的类词缀。类词缀就是类乎词缀的词素,它比词缀的虚化程度差一些又没有词根的意义那么实,是一种半实半虚在复合词中结合面相当宽的词素,也可以说是一种转变而尚未最后完成虚化的词缀(陈光磊, 1994)。类似地,“x奴”从“阶级社会中受压迫、剥削、役使的没有人身自由的人”虚化为“受到某种束缚的人”,比如“卡奴”、“房奴”;“x姐”从表示亲属关系或显示年龄相近的称呼语泛化为带有调侃意味可称呼任何女性的流行语,比如“学历姐”、“吐槽姐”;“x宝贝”原本是对自己喜爱对象的昵称,现在多用以指啦啦队,比如“篮球宝贝”。还有些群体类流行语来自外来语,例如,“x客”来自英语“hacker”的音译,指有某些兴趣爱好或从事某项相关工作的人,比如,“搜客”、“拍客”等。群体类流行语原来的词性一般都是名词,只有少数是由其它词性的词变异而来的,这些词一般是音译的外来语。例如,“x控”来自日语音译,用来表示“非常喜欢x”的人,与汉语中“驾驭、控制”的原意相去甚远,词性也从动词变成了名词。
发生基因型变异后的群体类称谓语具有类词缀的黏附性特征,可附着在其它词语模因上,组成模因复合体,这种组合体现了模因的表现型变异。变异后的称谓语构词能力越来越强,构词方式也有越来越大的转变。首先,它们的位置趋于固定,一般定位于后位。例如,“男”原本的位置可前可后,如“男人”、“长男”,而变异后的“x男”都后置,如“凤凰男”、“宅男”。其次,群体类流行语的能产性很强,可与范围宽广的的词语模因结合。例如,“x族”指“具有某种属性的一大类人”,是从“族”的原义“事物有共同属性的一大类”引申而来的。作原义讲时,“族”一般与单音节或双音节的名词组合,如“水族”、“芳香族”。变异后的“x族”可以和多种音节成份结合,如,“蚁族”、“醋溜族”、“向日葵族”、“以卡养卡族”等;“x”可以是名词、动词,还可以是名词性短语、动词性短语,如,“拇指族”、“抠抠族”、“博客族”、“赖班族”;“x”的来源可以是汉语,也可以是外语,甚至字母或者数字,如“SOHO族”、“3P族”等。绝大多数群体类流行语对“x”的范围没有明确的限制,只有极少数有限定,例如,“x领”仅限于颜色词,如“金领”、“粉领”。第三,群体类流行语具有标示词性的作用。无论“x”原本是什么词性,与它们结合后都会转化为名词性质。例如,“睡觉”是动词,“犀利”是形容词,而“睡觉姐”和“犀利哥”都是名词。与意义虚化一样,位置固定、强大的能产性和标示词性都是判断词缀的重要标准。意义部分虚化的群体类流行语符合这些条件,因而是类词缀,它们变异的过程就是词缀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使得这些词语模因的生存能力大大增强,在激烈的竞争中存活下来,占领了人们的大脑,成为强势模因。
4.0 群体类流行语词缀化的四个阶段
Heylighen(1998)认为模因必须经过同化、记忆、表达、传播四个阶段才能得以成功复制。群体类流行语的词缀化也经过了这四个阶段:
1)同化。模因是文化传递的单位,通过模仿从一个人的头脑传入另一个人的头脑,同化的过程就是模因进入新头脑的过程。这要求模因具备三个要素:可注意性、可理解性和可接受性。可注意性是指模因要足够突显以吸引注意力;可理解性是指模因能够适应潜在头脑的认知结构;可接受性是指新头脑愿意相信该模因。通常,语言越独特越新颖,就越容易吸引注意。群体类流行语以新词新语的面目出现,脱离俗套,活泼生动,往往能吸引眼球。同时,它们又与变异前的词语模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人们头脑中已有模因的引申,能够获得原模因的支持,容易与潜在头脑的认知结构相容,从而达到进入新头脑、为人理解、为人接受的目的。例如,“x党”意为“拥有共同爱好、属性的群体”,如“标题党”、“偷菜党”。它主要来源于“朋辈、朋党”这个意思,这个原义为它积淀了语义背景,即二者都有“具有某种共同之处的一群人”之意,“朋党”义浓厚的贬义色彩使得“x党”也或多或少带有贬义,至少是不庄重的色彩(陈昌来、朱艳霞,2010)。由此可见,即使发生了变异,新旧模因之间仍然有着割不断的联系,新模因可以借助旧模因的帮助适应新头脑的认知结构,因此容易为大众理解和接受,完成它的同化阶段,走完生存和复制必需的第一步。
2)记忆。指模因在人记忆里保留的时间,时间越长,生存下来的可能性越大。新模因被同化而进入记忆后,由于记忆容量的限制,使得大多数模因在该阶段被遗忘,而留下来的少数模因得到复制和传播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保留下来的模因往往都具有易于记忆的特点,“有很多模因之所以能够成功地广为传播,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易于被记忆,而不是因为它们重要或有用”(Blackmore,1999)。这种新模因一般都很简短,与记忆中已经存在着的模因和人脑的认知结构也容易取得一致。群体类流行语一般都由一到两个音节组成,占用的记忆资源少,可延长保留在记忆中的时间。同时,它们又都是由记忆中已有的模因变异而来的,模因的保持性使得变异后的新模因仍然保留着原模因的某些成分,易于为人的认知结构接纳,从而延长记忆的时间,更利于生存和复制。
3)表达。表达阶段是语言模因变异的重要阶段。在这个阶段,语言模因从记忆模式转换出来进入能被别人所感知的话语形式。这个转换过程不总是精确的,往往会偏离原来的内容或形式。这是因为模因本身也是一种认知行为,人的认知机制会干涉模因表达的过程。语言使用者常常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将某种诉求融入语言表达,从而在模仿的同时有一定的创新,造成语言变异。当语言模因携带的信息改变时,发生的是基因型变异;当语言模因与其它模因结合的方式转变时,发生的是表现型变异。在群体类流行语的形成过程中,一般是两种变异都有。例如,“帝”原本指的是“宗教徒或神话中宇宙的创造者和主宰者”,或者指“君主”。2005年,有网友为调侃足球运动员李毅,模仿《史记》作了《李毅大帝本纪》,这里的“帝”表示的不再是上帝或帝王,而是足球运动中表现突出的人,这样,它携带的信息有了变化,发生了基因型变异。这个模仿不是机械的仿造,而是网友在表达时,借助自身的认知能力,在旧模因中融入了新元素的创造。随着这篇文章的广为转载,这种戏谑性的用法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成为一个强势的新模因。通过广大网民富有创造性的表达,“帝”的意义又扩大为指某方面非常突出的人,如“文学帝”,进而又扩大为表示具有某种特征的人,如“纯情帝”,或是热衷于做某事的人,如“网购帝”,“帝”所指称的性别范围也由专指男性扩大到可指“女性”(付欣晴、袁仁瑜, 2011)。这些都是“帝”的基因型变异,导致它原来的君主或天神的意义逐渐虚化,并从专指某人泛化为指一类人的称谓,由此变异成了一个构词能力很强的类词缀“x帝”。它被越来越多的网民用以表达各种诉求,由此激发了表现型变异,使“帝”的构词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它一般与双音节词结合,如“真相帝”、“仙游帝”、“理财帝”,而旧模因一般与单音节词结合,如“帝王”、“皇帝”;其次,它可以与名词、动词、形容词,甚至字母结合,比如“章鱼帝”、“围观帝”、“淡定帝”、“Flash帝”,结合范围比旧模因扩大了许多。由此可见,语言使用者创造性的、融新元素入旧模因的表达是词语模因发生变异的主要环节,生成了很多生动活泼的群体类流行语。这些新鲜的语言模因让人乐于表达,大大增加了生存和被复制的机会。
4)传播。模因表达需要具有一定稳定性的物质载体或媒介,防止信息流失或变形,如声音、书本、照片、光盘等。通过这些媒介,模因从一个头脑传入另一个头脑,实现模因的传播。媒介的发达程度和模因的传播速度成正比,现代传媒技术和互联网的大发展大大提高了模因的传播速度,加速了模因的变异。互联网的普及使得新词新语不断涌现出来,迅速传播开去。群体类流行语几乎都是诞生于网络,流传于网络,在网络传播中迅速变异,成为生成能力很强的类词缀,从弱势模因转化为强势模因。正是先进的传播媒介使得它们得以在短时间内进入尽量多的头脑,获得尽量多的表达,从而使得它们的迅速词缀化成为可能。
这四个阶段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构成了语言模因生存和复制的整个生命过程。群体类称谓语正是经历无数这样的循环完成了自己词缀化的过程,从普普通通的词语模因蜕变为频繁出现于各种媒体、为人津津乐道的流行语。
5.0 群体类流行语词缀化的动因
群体类流行语是词语模因词缀化的产物,是各种主客观因素长期影响和推动的结果,这些因素既有来自语言内部的,也有来自语言外部的。
5.1 言内之因
首先,变异是复制因子的本性,是语言模因的内在要求。“任何一个事物要构成一种复制因子,都必须能够支持以变异、选择和保持(或遗传)为基础的进化的规则系统”(Dawkins,1976)。模因是传播文化的复制因子,没有模因的变异就没有文化的进化。语言是模因重要的表现形式,语言本身也是大量模因的集合,语言变异是语言模因天性使然。模因的这种性质是源于生存竞争的需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模因的数量庞大,彼此间有着激烈的资源竞争,都需要占有人们的头脑并获得表达和传播,才能生存和发展。资源总是优化配置的,只有那些最适应人群需要的模因才能获得资源。人类的需要是不断变化的,模因必须变异才能适应这些变化,所以变异是模因的内在需求。语言变异导致语言模因库的不断创新、积淀和淘汰,这个过程伴随着大量新词新语的产生和旧词旧语的消亡,推动着语言模因库的不断更新和发展。群体类流行语就是语言变异的一种体现,是适应人需要而产生的新词新语,是普通词语模因演化为强势模因的成功范例。它们的词缀化是旧词语模因在竞争中生存的内在需求所激发的。
其次,多产性和长寿性是强势语言模因的重要特征,是语言变异的重要目标。语言模因不断地变异,产生的新词汇很多,但不是所有的都能成为强势模因。这些新词新语之间为争夺注意力和记忆资源进行着激烈的竞争,结果就是优胜劣汰。只有具备多产性和长寿性的新词语才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多产性指新词语的复制频率高、传播范围广,长寿性指新词语能够在使用中逐渐稳定下来,最终进入词汇系统成为语言模因库中的一分子。那些只是昙花一现或者小范围地、不稳定地存在的新词语都是些短命的、弱势的模因(庄美因、何自然,2010)。所以,语言模因只有变异为多产并且长寿的新模因,才能保证在竞争中获胜。群体类流行语是旧词语模因沿着词缀化的路径变异而成的类词缀,一般为单音节词,少数为双音节词,构成简洁明了,容易记忆,又易于理解,能较为轻易地获得认知资源,具备成为多产和长寿模因的前提条件。作为黏附性的类词缀,它们可通过同构类推的方式与诸多词语模因结合成为模因复合体。所谓同构类推,指的是模仿现有的语言结构而复制出的一种具有新内容的模因变体(何自然,2008),内容变化,结构不变。就群体类流行语而言,指“x”的内容改变,但是附于“x”之上的类词缀不变,例如,模仿“驴友”类推出“山友”、“淘友”。通过这种手段,群体类称谓语被频繁复制,广泛传播,成为多产的强势语言模因。它们中有的已经进入词汇系统,比如“族”已经正式被列入类后缀的行列,“追星族”已被收入《现代汉语词典》增补四版增补词条,“上班族”在《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成为正式词条。由此可见,群体类流行语也是长寿的。正是旧词语模因词缀化的努力使得群体类流行语成为多产又长寿的强势模因,从这个角度看,这种语言变异是非常成功的。
5.2 言外之因
首先,社会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新的语言模因需求。现代科技的进步推动着人类社会的飞速发展,新事物和新概念不断涌现,已有的语言模因库不能满足需要,于是就产生了新的语言模因来补缺,这些新模因往往是在模仿已有模因的基础上的创新,是旧模因的变异。群体类流行语就是应此需要而产生的,例如,在激烈的NBA篮球比赛中,basketball baby用呐喊和精彩的表演同时为球迷和球员加油鼓劲,给赛场的紧张气氛带来了些许放松。随着国际间交流的推进,basketball baby也引入到国内的篮球赛事中。这对于中国人来讲,还是新生事物,汉语模因库中只有“啦啦队”一词与之相近,但也不能完全表达它的含义,于是就按字面意义将它译为“篮球宝贝”。一个新的模因就此产生,填补了汉语模因库的空白。这里的“宝贝”已经发生了基因型变异,不再指“珍贵的东西”或是“对小孩儿的爱称”。这个新模因在被不断复制的过程中,继续发生基因型变异,出现了“足球宝贝”、“世界杯宝贝”、“汽车宝贝”,这表明“宝贝”的原义继续虚化,并泛化为指为各种赛事助威添彩的啦啦队员,或展览会上的女模特。这个意义的“宝贝”可与表示各种赛事或展览的词语模因结合,表明它也发生了表现型变异,成为具有强能产性的类词缀。由此,一个满足新需要的群体类流行语“x宝贝”产生了,它补充了汉语模因库,使得语言能跟上新时期的需要。
其次,人类认知心理的变迁对语言模因库提出了新的要求。人类有限的认知资源总是倾向于配置给那些经济省力的语言模因,尤其在信息泛滥的现代社会,只有那些短小精悍的模因才能抓住人转瞬即逝的注意力,占据宝贵的记忆资源。群体类称谓语的产生正是顺应了这一认知需要,从而广泛流行开来。它们都由一个或两个音节组成,构成简洁,又能表达丰富的内容,常常与其它模因结合成模因复合体,挤占旧语言模因的位置。例如,体力劳动者被称为“蓝领”,高收入者被称作“金领”,精通翻译的人被称为“翻译帝”,这些例子中新模因明显比传统表达更经济。此外,科技进步一日千里,当代社会日新月异,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心理上也是求新求异,对陈旧的语言模因会产生厌倦感,总是喜欢标新立异,追求时髦、新奇的新模因。群体类流行语就是应此需要而产生的新词酷语,它们时尚、有趣,代替了传统表达成为新时期的宠儿。于是,供楼的人变成了“房奴”,坐办公室的人变成了“白领”,喜欢蝴蝶结的人变成了“蝴蝶结控”,总是围观的人变成了“围观帝”。这些新模因生动活泼,读起来妙趣横生,让人愿意表达、传播。尤其是年轻一代,更倾向于选择这些新模因,以显示自己前卫、时尚,紧跟时代潮流,也借此拉近与同龄人的距离。旧模因词缀化而成的群体类流行语正是迎合了人类这些认知心理需求,才转化成了强势语言模因。
6.0 结语
群体类流行语处在不断的发展和变化之中,在发达的传媒和互联网的推动下,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新成员出现并流行,甚至有可能挤占或淘汰现有的群体类称谓语。以上我们结合模因论分析了此类流行语的演变过程,它们成功通过了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四个阶段,其中表达是它们发生变异的主要环节,变异后生成的新模因借助现代传媒广泛迅速地传播开来,挤占了很多传统模因的位置,成为强势语言模因,这四个阶段的循环往复折射出语言模因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过程。分析还表明,这个过程是由语言内部和外部的因素共同推动的。群体类称谓语的词缀化既是其本身为了在竞争中生存,向多产性和长寿性演变的内在需要,也迎合了社会发展和人们求新求异的心理对新语言模因的迫切需求,因此,它们的兴衰存亡也反映了文化进化和社会演变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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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ffixation of Group-indicating Catchwords: A Memetic Perspective
YANG Ji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Business Studies, Guangzhou 510320, China)
Recent years see the emergence of many catchwords which are used to indicate a certain group of people. Their meaning has faded to some extent; they can better combine with other words; their position is fixed at the end; and they can reconcile their part of speech with that of the other part of the compound wor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metics, they are linguistic memes, whose affixation is considered as language variation in the process of meme duplication. This process consists of four stages of meme life cycle, i.e. assimilation, retention, expression and transmission. The factors causing the variation are, on one hand, memes’ interior need of surviving the competition, and on the other hand, the need to cater to the social development and human cognition and psychology.
group-indicating catchword; quasi-affix; affixation; memetics
2013-10-10
本文是广东商学院学位与研究生教育改革研究项目“后现代思潮下研究生跨文化外语教学模式的探索”(项目编号:2012YB08)的阶段性成果。
杨婕(1977-),女,汉族,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语用学。
H0
A
1002-2643(2014)02-00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