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泄密的心》看爱伦坡独特风味的哥特式小说

陈 静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 武汉430079）

爱伦坡在他戏剧性的40年间经历多次变故，不幸的童年和颇具争议的婚姻，让爱伦坡总是能以与众不同的视角来观察他所生活的世界。作为侦探小说、科幻小说和恐怖小说的先锋人物，爱伦坡在他的多部巨著中展示了他所特有的哥特式风格。《泄密的心》以一个看似疯狂的杀人者的视角回忆了他杀害且藏尸一位老人的全过程。小说中，戏剧性的内心独白拉近了叙述者和读者的关系，让读者直视杀人者从杀人到藏尸再到自我崩溃的心路历程。此外，爱伦坡在写作时的用词，句法以及字符的选择都透露出了叙述者的心理，增加了文章的恐怖风味。因此，从文体学角度对文章的细读能够更深切地领会爱伦坡独特的哥特式小说的恐怖风格。

一、爱伦坡的恐怖小说及哥特式的写作风格

“哥特”一词来源于北欧的一支骁勇善战的部落的名称。随后，在文艺复兴时期，“哥特”被用来专指中世纪时期的建筑风格。这种建筑通常是有尖尖的屋顶，厚实的砖墙，狭窄的窗户、以及阴森黑暗的内部装饰。“这种小说通常以古堡、废墟或者荒野为背景，故事往往发生在过去，特别是中世纪；故事情节恐怖刺激，充斥着凶杀、暴力、复仇、强奸、乱伦，甚至常有鬼怪精灵或者其他超自然现象出现。”［1］“哥特式”小说往往展现出人性的黑暗面，并且和恐怖以及科学密切相关。

虽然爱伦坡并是不是“哥特式小说”的发起者，但是却被认为是西方“哥特式小说”史上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的大多数小说属于“哥特式小说”，而他爱伦坡式的“哥特”小说又以其短小的篇幅和精悍的结构与众不同。爱伦坡重视小说的整体性，他要求以较短的篇幅写出结构紧凑的文章出来。他的小说的背景往往并不是设置在荒无人烟的城堡和旧宅，而是通过描写人性深处的阴暗面来展现恐怖和惊悚。他对于人物内心的刻画往往比作品的背景更为惊悚，“作品着重于人物病态心理的刻画，运用第一人称加强主观感受的生动和逼真，以灯光、阴影、声音、节奏的不断变幻来渲染恐怖的氛围，是悬念越收越紧，而后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令人惊魂未定，回味无穷”。［2］

《泄密的心》是爱伦坡“哥特式小说”的杰出作品之一，整篇小说记录了一个内心扭曲、病态的年轻人杀害一个老人的全部过程和他的内心狂热的呐喊。年轻人以傲慢的态度回忆着他杀害老人的全部过程，并在警察的面前表现的正定自若。爱伦坡通过细致的内心对白，逼真地展示了年轻人内心的扭曲。读者在阅读这篇小说时，不仅会被这样一个疯狂的年轻人的扭曲的内心而震撼，而且会因小说中透露出的恐怖和黑暗而感到毛骨悚然。此外，小说的选词、造句以及段落的构建都展示出了爱伦坡在制造恐怖小说时的精湛技艺。

二、《泄密的心》的文体学分析

《泄密的心》的“哥特式”恐怖并不仅仅是因为其异样扭曲的故事情节，还因为爱伦坡巧妙的选词、独特的句式，以及对标点的选择。因此，通过对小说的词汇、句法、以及字符的探讨可以使读者进一步了解爱伦坡式的恐怖小说。

爱伦坡的选词往往会流露出其浓厚的个人感情，因此，在他的小说中往往可以看到感情丰富的形容词和副词。在《泄密的心》中，爱伦坡在刻画疯狂的年轻人时，应用的大量的形容词和副词来倾注他的个人情感。此外，他对特殊词汇的重复和押头韵的使用进一步将他的个人情感诗意化了。

在小说的开头，爱伦坡用“紧张的”一词开篇，展示了年轻人兴奋的心理状态，并且通过“紧张的”一词制造出不一样的气氛来调动了读者的兴趣。此外，为了加强这种紧张的氛围，爱伦坡还特意加入副词“非常地”来夸大年轻人在“行凶”前的紧张。为了强调年轻人的疯狂，爱伦坡还特意选择副词“健康地”和“镇定地”来描绘他的内心状态。在年轻人实施他的杀人计划时，作品中使用了一系列的形容词“低沉的”，“迟钝的”和“快速的”来刻画老人的心跳声，将杀人现场生动地展现到读者的面前。

除了对形容词和副词的使用，爱伦坡还通过一系列的口语化词汇来拉近读者和叙述者的距离，并通过这种拉近了的距离，让读者进入到“杀人”现场和杀人者紧张并扭曲的内心世界。爱伦坡选择“噢”、“哈”、“噢，上帝”等一系列口语化的词汇，使得文本的叙述者——年轻人的距离和读者的距离拉近。这样一来，读者并不是简单的旁观者，而是到达现场并能深入到年轻人内心的参与者。因此，爱伦坡的恐怖小说透露出戏剧性的色彩和对真实现场的展现。

“爱伦·坡是小说家也是诗人，他的诗人气质赋予他的小说创作诗的特质，形成了小说的诗化倾向，这也是他小说艺术力量最重要的表现因素之一”。［3］在《泄密的心》中，爱伦坡利用词语的重复来形成诗歌的节奏感。例如在描写老人的 心跳声时，爱伦坡用“更响，更响，更响”这个词的三次重复来给他的文字增加节奏感。再如在小说的结尾处，当年轻人被自己的内心折磨到极致时，他说道：“撕开夹板吧！就在这，就在这！”。爱伦坡的恐怖小说从用词来看，都是富有浪漫色彩的恐怖。

小说中爱伦坡多采用较短的句子结构，小说语言简洁而有力度。因为整个故事的变化都是在一瞬间，因此，短小的句子结构加快了情节的变化。当爱伦坡在描叙年轻人杀害老人的过程时，他选用了一系列的短句子来表达年轻人杀人时的恐惧和内心挣扎。“我微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给他展示了我的友好。尖叫声，是我自己的梦中的”。这种断断续续的短句子形象的展示出了年轻人的精神崩溃的状态和他内心的挣扎与紧张感。

此外，爱伦坡还选用排比句式来增加语言的节奏感和音乐感。对比句式的使用不仅可以吸引读者的注意，而且还给杀人者制造出一种杀人后的快感，让读者看到年轻人的疯狂和扭曲。在小说中，爱伦坡还通过省略句来展现出年轻人思维的断层和不协调，让读者在阅读时真切的感受到一个内心紧张并激动的杀人者的心态。

字符的选择，包括对拼写、标点、符号等的应用。不同寻常的字符选择往往能够表现出作者的写作习惯和深层次的言外之意。

在《泄密的心》中，爱伦坡运用了破折号来连接词汇和短语。破折号的出现让读者看到了思维的延续和阅读时的暂时的停顿。这种停顿不仅表现出了年轻人在实施犯罪行为时的紧张，也通过停顿来给情节制造一张一弛的张力。文章中多次出现的破折号也将诗意化带入到了小说之中。

另外，文中还出现不同寻常的大写字母以及斜体字符。当年轻人在道出他杀害老人的原因是因为老人的那双眼睛时，爱伦坡特意将“Evil Eye”的首字母大写。老人之死的导火索是因为他的双眼，而大写了的“Evil Eye”却恰恰能给读者提示出深层次的意味。对于成长于养父压抑的管制之下的爱伦坡来说，养父的双眼让他看到的不是父爱而是压抑。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老人的邪恶的双眼也让他感觉到压抑和恐惧。因此，这里的“Evil Eye”或许能将爱伦坡自身的感受和年轻人的精神崩溃相联系起来。

作为一名杰出的作家，爱伦坡在《泄密的心》中向读者展示他独特的写作风格和精湛的语言技巧。他对用词、句法以及字符的设计体现了他别具一格且富有浪漫色彩的“哥特式小说”。爱伦坡通过自己的写作风格在一个并不恐怖的背景之下创造出一个令人害怕的内心世界。

［1］肖明翰.英美文学中的哥传统［J］.外国文学批评，2001，（02）.

［2］李玲.哥特文学与艾伦·坡［J］.学术界，2006，（01）.

［3］徐薇.爱伦·坡恐怖小说的诗意化［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