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区宁玛派著名学者——居·米旁嘉措
2014-04-09道吉才让
道吉才让
一、居·米旁嘉措生活的历史背景
居·米旁嘉措生活在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期的康区,此时期的康区发生了诸如“瞻对事件”、“凤全事件”、赵尔丰改革等一系列大事件,其中“瞻对事件”与他的人生经历紧密相关。因此,本文有必要从19世纪50年代的“瞻对事件”入手探析这位康区历史人物。
瞻对 (nyag-rong),位于康区中部的雅江上游,属于现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新龙县一带。此地于清代之时,以土司为首,辖地“北接甘孜、炉霍;南连理塘、雅江;东界道孚,与明正土司接境;西北抵白玉、德格,与德格土司毗连。”[1]其地理位置居于康藏通道之要塞,素有“川藏门户”之称。
清朝前期,中央政府沿袭明代土司制度,推行“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2]的理藩策略,在康区分封诸多土司。1702年 (康熙四十一年),瞻对土司“各带领所属人口投诚,缴明代印信,请授为五品安抚使之职,换给印信,仍令管辖瞻对。”[3]瞻对有上、中、下三名土司,上瞻对茹长官司、下瞻对安抚司,1728年 (雍正六年)归附授职;中瞻对长官司,1745年(乾隆十年)授职。[4]瞻对地方“民以弋猎游牧为生者;性情蛮横,盛行抢夺;惯放‘夹坝’(jag-pa),滋扰地方。”[5]加之瞻对地方处于重要地理位置,瞻对土司经常滋扰邻近地区,抢劫清政府驻防台站兵丁的物资,严重影响川藏交通。
1849年 (道光二十九年),中瞻对工布朗结 (nyag-rong-mgon-po-rnam-rgyal)承袭土司之位,瞻对地方继续作乱,导致康区局部地方不断动荡。工布朗结“出巢滋事,各土司俱被抢劫。不惟占去各土司地方。并欲侵占里塘。为梗塞大路之计。”[6]同年四月,清政府调派四川总督琦善征讨之,“进剿中瞻对野番,大获全胜,歼毙贼番数百人。”[7]五月,“工布朗结震慑兵威,递结投诚。情愿将所夺地土人民退还各土司。宽其既往,仍赏给工布朗结六品长官司虚衔。”[8]琦善征缴行动就此结束,康藏交通得以疏通,战乱告以平息。
1862年 (同治元年),瞻对土司工布朗结“带领番众,于土司所属各处滋扰。明正 (今康定)土司甲木参龄庆、与工布朗结等构怨。动即撤站,往来各异,多有阻滞。”[9]川藏线为传统进藏路线,由于土司工布朗结的滋扰,交通受阻,就连新任驻藏大臣“景纹行抵炉城,阻滞不能前行。”[10]同时,川藏交通的中断导致川藏茶马贸易的迟滞,“川藏商贾不通,兵饷转运维艰,汉番均有饥馑之虞。”[11]西藏无法获得内地的茶叶等商品。自此,西藏地方政府介入其中,出兵征讨工布朗结。1863年 (同治二年),清政府下令,川军协同西藏地方兵力讨伐之。瞻对地方由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川藏军队讨伐工布朗结,先后历时两年余。1865年 (同治四年)底,“逆酋工布朗结及其二子均被焚诛,并将擒获头人六谷玛、罗布扎喜正法。其生擒之东登工布及其亲属,押解回藏。”[12]工布朗结死后,瞻对之乱再次被平息。清政府下令瞻对地方划归西藏地方政府管辖,“所有瞻对上中下三处地方,即著赏给达赖喇嘛。派堪布管理。”[13]
1890年 (光绪十六年),瞻对发生内讧,再次战乱,直至1911年 (宣统三年),随着清政府在川边实行的“改土归流”,赵尔丰到达瞻对,“藏官逃,收其地,设瞻对委员。”[14]从此,自道光年间至清末以来的瞻对事件得以彻底平息。
居·米旁嘉措的青年时代适逢“瞻对事件”,晚年有清政府实行“改土归流”,康区几乎不间断发生战乱,他几次饱受战乱之苦,举家迁徙游离。如此情形即是居·米旁嘉措生活年代的当地社会状况。
二、居·米旁嘉措生平
1846年 (道光二十六年),居·米旁嘉措出生在多康四水六岗区域内雅曲定琼 (yu-chuvi-ding-chung)地方,[15]即现今四川省甘孜州石渠县境内。家族姓氏“居”(vju)源自藏族远古祖先自天绳 (rmu-thag)降临人间之传说,属藏族原始六大姓氏之“者”(vbru)的分支,居氏先祖曾是蒙古王的大臣,后来成为德格土司的属民,其族内先后不乏明哲贤人、法力出奇的修行者、富于胆识的官员等。其父居·贡保达结 (vju-mgon-po-dar-rgyas),母亲桑琼 (srichung),由佛学造诣极高的叔父白玛达结 (pda-ma-dar-rgyas)取名米旁嘉措[16]。
1852年 (咸丰二年),从居·米旁嘉措6岁开始,他跟随父亲和舅舅学习藏文读写,同时背诵《三律仪论》 (sdom-gsum-rnam-nges),听闻《黑白历算入门》 (rtsis-dkar-nag-gisngon-vgro)等传统文化知识。10岁之时读写已经娴熟,能口述一些简短的文章。及至12岁,按照当地藏族传统惯例,进入居美霍尔桑欧曲林寺 (vju-mo-hor-gsang-sngags-chos-gling)出家为僧,他以普通沙弥的身份赢得“童僧智者”(btsung-chung-mkhas-ba)的称号。[17]
1862年 (清同治元年),瞻对工布朗结滋扰邻近,阻断川藏交通,瞻对再次发生战乱,进而波及康区大部分地区。新龙地方牧民举家迁徙到果洛草原,居·米旁嘉措也随之迁移到果洛暂住,继续修习佛法经文。翌年,他跟随舅舅前去卫藏朝圣,在拉萨甘丹寺学习一月有余,后又去洛扎喀曲地方。期间,他系统学习了《韵律占星广义经》(kun-kzigs-dbayngs-vchar-chen-movi-mdo),居·米旁嘉措甥舅在前藏各地游学一年有余。[18]
1865年 (同治四年),康区瞻对事件平息,家乡恢复了昔日的平静,这为他回归故土提供了相对安稳的环境。居·米旁嘉措返乡后,师从嘉贡旺钦·吉热道吉大师 (skyabs-mgon-dbangchen-dgyes-rab-rdo-rje)聆听《百文殊智慧法》 (vjam-dbyangs-dkar-povi-rjes-gnas),并接受两次灌顶,同时撰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注疏》。其后,拜谒康宗萨寺高僧嘉央钦则旺布(vjam-dpyangs-mkhyen-brtse-dbang-bo)为根本上师,聆听《百文殊菩萨的智慧随许法》而启开法门,继而系统研习显密经典。尤其是上师将《金刚乘伏藏成熟依止秘诀》(gsang-chenrdo-rje-theg-pvi-smin-byed-kyi-dbang)等宁玛派经典传授于他,使之获益匪浅。同时,居·米旁嘉措加强藏医药的研习,精通藏医学,著写《〈四部医典〉释难汇集之如意宝明镜》等多部医学传承典籍。[19]中年之时,他曾赴嘎玛达仓静修院 (dkar-mo-stag-tshang-ri-khrod)、居日 (vju-ri-khrod)、旦科德果静修院 (ldan-khog-dis-mgo-ri-khros)等地,依止上师教诫,严格修持密教仪轨达13年之久。
1895年 (光绪二十一年),[20]居·米旁嘉措基于对佛法和世俗事务的深刻洞察,撰写出体现世俗社会的杰作——《国王修身论》(rgyal-bo-lugs-kyi-bstan-bcos)。
1906年 (光绪三十二年,藏历十五绕迥之火马年),居·米旁嘉措师从工珠·云丹嘉措(kong-sprul-yon-tan-rgya-mtsho)深造藏族传统五明文化。在工巧学上,他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著成《藏族各种实用工艺宝箧》(bzo-gnas-nyer-mkhovi-za-maz-tog)一书,对各种实用工艺技法加以详尽的介绍[21]。
1908年 (光绪三十四年),古浪仓·邬坚久哲却央多吉第二次入康区拜见根本上师居·米旁嘉措,并与其它弟子一起整理《居·米旁文集目录》(vju-mi-pham-bkav-vbum-gyi-dkarchag)。
1912年 (民国元年)一月二十九日,米旁嘉措于居日静修院结跏跌坐,双手平放呈大手印而圆寂。[22]
三、居·米旁嘉措的业绩
居·米旁嘉措出生名门望族,自幼敏而好学,以其精深的佛法造诣和不俗的文化业绩,成为康区乃至全藏区出类拔萃的大学者。藏族近代著名学者根敦群培曾高度评价他的功绩,将其与宗喀巴大师相提并论,居·米旁嘉措的业绩由此可见一斑。其一生的光辉业绩,突出体现在以弘扬教法、著书立论为主的宗教业绩;以传承发展藏医、工巧历算为主的传统科技;以及专注藏族文学等三个方面。
(一)宗教业绩
首先,居·米旁嘉措继承了教派先哲之遗业,以精深的佛学造诣立足康区,成为出类拔萃的大学者。他一生虚心好学,先后师从吉美却吉旺布、嘉央钦则旺布、工珠·云丹嘉措等学习显密经论。[23]尤其拜嘉央钦则旺布大师为根本上师后,系统闻习宁玛派显密方面的名著,对宁玛派主要教法《大圆满智慧总义》 (rdsogs-pa-chen-povi-ye-shes-spyi-yi-gzugs)的精辟阐释,由此得到上师嘉央钦则旺布的赏识,将他确定为自己佛法事业的继承人。《居·米旁嘉措传记》记述:“根本上师嘉央钦则旺布将代表身语意的佛像、佛经和一顶长耳莲花僧帽一并赐居·米旁嘉措,成为他在佛法方面的继承人。”[24]康区德格土司 (sde-dge-rgyal-bo)家族与宁玛派有非同寻常的供施关系,“在德格土司的五大家庙中,宁玛派寺院占了四家,可见该家族与宁玛派关系的亲密程度。”[25]曾有“嘉央钦则旺布大师在德格和宗萨扎西拉则两地建立讲经院。为汉藏官吏与德格土司间的团结进行通融协调,谆谆开导,以利佛教与众生之事业,他的功绩无与伦比,有口皆碑。”[26]由此可见,嘉央钦则旺布大师在德格一带有着崇高的宗教威望和良好的社会地位,他将居·米旁嘉措确定为自己佛法事业的继承人,也足以证明居·米旁嘉措在当时康区的宁玛教派中具有的佛学地位和声誉。另外,当时众僧将其赞称为“玛哈班智达米旁南杰”(ma-haw-paNTi-ta-mi-pham-rgya-mtsho,意为富有学识的大学者)能佐证这一点,因为在藏族历史上被冠以“玛哈班智达”名号的毕竟没有几位。居·米旁嘉措取得众僧认可,确立教派中的崇高地位,充分说明其渊博的佛学造诣和出众的宗教业绩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居·米旁嘉措作为藏传佛教宁玛派在康区的代表人物,后来担任噶托寺 (ka-thogdgon)讲经院主持,持续弘扬教法,教化广大僧众,促进了宁玛派在康区的持续发展。噶托寺是宁玛派在康区最早的寺院,起初规模不大,后来“受到历代德格土司的扶植,规模和声望渐大,其声望甚至超过卫藏的宁玛派主寺多吉扎寺和敏竹林寺两寺。”[27]德格土司有五大家庙,宁玛派的噶托寺、竹庆寺、协庆寺、白玉寺、噶举派的八邦寺。噶托寺作为德格土司的五大家庙之一,其在康区宗教地位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居·米旁嘉措担任噶托寺讲经院主持,领导当时的噶托寺,宣讲宁玛派教法,一方面强化该寺与当地统治者德格土司家族的关系,取得了主要施主的持续支持;另一方面利用噶托寺在政教两方面的优势,扩大宁玛教派在康区的影响力。从当时历史背景分析,居·米旁嘉措的青年时代,由于康区“瞻对事件”导致土司纷争,社会动乱,农牧民辗转迁徙,导致藏族谚语所言“饥饿之时想做盗贼,腹饱之时想拜佛法”,当时战乱引发黎民僧俗饥荒逃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佛法在康区的进一步传播。居·米旁嘉措作为康区宁玛派的主导人物,战乱之后大力振兴佛法,使得宁玛教派在康区得到持续发展。据20世纪50年代统计,“德格等五县共计有宁玛寺院59座,僧人达到7260人,为全藏区宁玛教派最为集中发达的地区。”[28]居·米旁嘉措作为宁玛教派一位后起之秀,对该教派的弘传发展具有承上启下的功绩,这对于宁玛教派乃至藏传佛教而言,无疑具有深远意义。
再者,居·米旁嘉措以渊博的佛学知识为基础,阐述自己对佛学经典的独到见解,一生撰写了丰富的佛学论著。他在中青年时代,一直往返于康区和卫藏之间,先后在拉萨、山南以及康区诸多寺庙内求学。毕生秉持教派无别 (grus-mthav-ris-med)的主张,投拜各派有真才实学的高僧,“不分格鲁、萨迦、噶举或宁玛新旧派的界线。”[29]学诸家之长,精辟地阐释显密二乘典籍。他一生博览群书,广著经论,其论著可谓卷帙浩繁,“著作有32部,1000余种,一部分失散在民间,一部分在八蚌寺和佐钦寺制版印刷。”[30]现存著作收录在《居·米旁文集》中。其中著名的论著有《释量论概义详解宝藏》(tshad-ma-rnam-vgrel-gyi-gzhung-gsal-bor-bshad-snang-bavi-gter)《圆满次第金刚瑜伽密释要明镜》(rdsogs-rim-rdo-rjevi-rnal-vbyorgyi-dgongs-gnad-gsal-byed-me-long)《般若波罗蜜多经注疏》(shes-phyin-mngon-rtogs-rgyan-gyi-mchan-vgrel)《入中观论释要·月轮无垢水晶之镜》(dbe-ma-viug-pavi-vgrel-pa-zla-bavi-zhal-lung-dri-med-shel-gyi-me-long)《大乘庄严要义论疏》(theg-pa-chen-po-mdo-sde-rgyan-gyi-dgongs-don-rnam-par-bshad-pa)《入行论智慧词义释难概论》(spyos-vjug-shes-kyi-levu-tshig-don-go-sla-ba-rnam-par-bshad)等佛学著作,[31]尤其他在晚年时候潜心研读《甘珠尔》大藏经,并对其加以注解。这些论著均是居·米旁嘉措对佛学经典进行注释、辨析和研习的成果,它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19世纪中后期宁玛教派乃至藏传佛教的主流思想,这对于藏传佛教文化具有哲学和历史的双重价值。
(二)传统科技
藏族祖先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为适应青藏高原特殊环境下的生产生活,不断地探索和发展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科技文化。藏族传统科技文化内容涉及藏族农牧业生产技术、医药学、天文历法、古代建筑、数学、工艺美术等几大方面,这些内容几乎全部涵盖在藏族传统的大小五明文化之中。而居·米旁嘉措在致力于闻思修 (thos-bsam-sgom)和讲辩著 (vchad-rtsod-rtsom)为主要内容的佛法事业之时,他“闻习普通和特殊法类经籍100多种。”[32]后来成为普遍通晓“十明”文化的大学者,其擅长医方明、工巧明和历算学,故而他的文化功绩在藏族传统科技领域也有体现。
居·米旁嘉措继承祖传医学,注重藏医药研习,著书立说,行医利众,成为止康二派藏医药发展的主要传承人。居·米旁嘉措家族世代行医,他从小受到良好的医学教育和熏陶,后有嘉央钦则旺布根本上师的传授教育,又从工珠·云丹嘉措处学习藏医学。嘉央钦则旺布大师在藏医方面颇有建树,他掌握有《四部医典》为主的藏族大部分医药典籍及其实践秘诀,并“根据前辈名医所传医理,普及珍宝及水银洗炼等配药理论。”[33]这对藏药配方是个突破性的贡献,此般藏药秘诀之类均传授于其得意弟子工珠·云丹嘉措和居·米旁嘉措等。如此,居·米旁嘉措既继承家族医学传承,又得到上师的秘诀传授,成为“止康二派”藏医药传承与发展的代表人物。他著写的藏医药专著有《〈四部医典〉释难汇集之如意宝明镜》 (rgyud-bzhivi-dkavmchan-gces-par-btus-pa-vdod-vbyung-nor-buvi-me-long) 《医诀汇集之利乐之库》(man-ngag-gces-btus-dang-lag-len-dmar-khrid-skor-bang-mdsod)《草药合剂甘露之滴》(sman-sbyor-bdud-rtsivi-thig-le)《后续切脉查尿之释》(phyi-ma-rgyud-rtsa-chumdovi-tvika)《医药鬘百方》(thang-sbyor-chen-mo)和治疗牲畜的医书等比较著名。[34]同时,他掌握有25种常用医疗秘方,涉及眼科、咽喉科、肿瘤科以及狂犬症等许多医科。另外,居·米旁嘉措在加强医药理论学习与著写的同时,注重临床实践,他经常行走田野,为广大农牧民行医治病,深受群众敬奉。他是精通藏医药的大学者,在康区享有“医圣”之称,其“业绩可与古印度医师耆婆 (vtsho-byed-gzhon-nu)相比拟。”[35]
在工艺技术和天文历算方面,居·米旁嘉措注重理论学习和实践应用,两者兼顾,他总结宝贵经验,撰写了理论书籍,对藏族天文历算和工艺美术的传承发展具有一定的贡献意义。居·米旁嘉措从工珠·云丹嘉措处潜心学习声明学和工巧学,在工巧学习上他特别重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法,反复实践练习,并善于总结前人的工巧学经验成果。1906年 (光绪三十二年),居·米旁嘉措著成《藏族各种实用工艺宝箧》(bzo-gnas-nyer-mkhovi-za-maz-tog)一书,该书在继承前人成果的基础上,充分总结自己的工艺技术经验,其内容涉及藏族众多的工艺技术,集中对造纸、雕刻、制作藏香、油漆、石器、玉器、颜料、提炼黄金与水银,还有书法、绘画、刺绣、缝纫以及染洗等工艺技术做了详尽的介绍,对工艺生产和生活实践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和科技借鉴意义。其在天文历算方面富有天赋且不乏独到见解,根据其传记记载:“十五、六岁时,他几天就将一本《韵律占星》(dbyangs-vchar)的历算旧书学完。”[36]后来,他撰写了《历算入门宝镜》(skar-rtsis-kyi-sngon-vgro-rin-chen-me-long)《历算宝串》(rtsis-skor-nor-buvi-phreng-ba)《月速疑难研究》(zla-rkang-gi-dogs-gnas-la-dpyad-pa)和《教历实用》(bstan-rtsis-nyer-mkho)[37]等许多论著,成为藏族天文历算领域的传世之作。
(三)文学业绩
居·米旁嘉措作为誉满康区和卫藏的著名学者,在精通佛法、擅于医道,享有“医圣”和“文豪”之美誉的同时,还具有不凡的文学业绩。他的文学著作词藻华丽,语言流畅,记述翔实,内容丰富,以藏族传统文学的诗学文体和“论典 (bstan-bcos)”[38]体裁为主,论述内容广泛,有涉及宗教思想、道德伦理的作品,也有治国理政、为人处世的作品。其中,《国王修身论》是居·米旁嘉措的杰出作品,与《萨迦格言》(sa-skya-legs-bshad)《甘丹格言》(dgeldan-legs-bshad)《水树格言》(chu-shing-bstan-bcos)等并行,在藏族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国王修身论》成书于1895年 (光绪二十一年),全名为《国王修身论之护地庄严》(rgyal-bo-lugs-kyi-bstan-bcos)[39],书中主要论述有国王治国理政之道,具体何以对待贤臣、以身垂范、爱护庶民、惩罚明确、爱憎分明等方面的哲理。文章内容共分二十一章,大体可分三方面:①治理国家应注意的事项;②国王自身之修养;③其他宣传佛教教义内容。[40]其中很多篇章阐释道理深刻,具有时代进步意义,值得后世借鉴。例如,“‘国王’‘国王’之尊号,依靠百姓才能立,唯有孤独一人呼,‘国王’称谓从何来。”[41]这首诗明确阐述了国王与庶民的关系,同时也表明了作者居·米旁嘉措的个人思想,即“民为本”思想,这与儒家“民贵君轻,民为邦本”思想理念基本吻合。又如,“不管是谁违法,一律平等惩罚,请勿徇私偏袒,如此律法公正。”[42]这些思想还提倡要严于律己,秉公执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诸如此类,全文阐述了许多治国为人哲理,另有反映世俗社会不良现象的诗篇,文章的主旨思想具有现实意义和时代进步性,其中的不少哲理对现代社会的我们仍具有启发意义。这部作品既是居·米旁嘉措关注现实社会的文学杰作,也是其世俗思想的深刻体现。另外,他的作品《诗论妙音之海》 (snyanvgrel-dbyangs-can-dgyes-pavi-rol-mtsho)《爱欲论》(vdod-pavi-bstan-bcos)等对后世文学也有较大影响。
综上所述,居·米旁嘉措身为藏传佛教宁玛派一位后起之秀和康区著名的学者,不但以出众的佛学造诣对教派的传承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以卓著的文化业绩,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藏传佛教文化在康区的持续发展,在藏族文化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是我们值得研究的康藏历史人物。
附:居·米旁嘉措大事年表
1846年 (道光二十六年),居·米旁嘉措出生在多康四水六岗区域内雅曲定琼地方,今四川省甘孜州石渠县境内。
1852年 (咸丰二年),居·米旁嘉措6岁,他跟随父亲和舅舅学习藏文读写,听闻历算等入门知识。
1858年 (咸丰八年),居·米旁嘉措12岁,他进入居美霍尔桑欧曲林寺出家为沙弥僧。
1862年 (同治元年),居·米旁嘉措16岁,瞻对土司工布朗结发生战乱,他随之迁徙到果洛暂住。
1863年 (同治二年),居·米旁嘉措17岁,他跟随舅舅前去卫藏朝圣,在拉萨甘丹寺学习一月有余,后又去洛扎喀曲地方。
1865年 (同治四年),居·米旁嘉措19岁,他回到家乡,从嘉贡旺钦·吉热道吉大师处接受两次灌顶,著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注疏》。同时,投拜康宗萨寺高僧嘉央钦则旺布为根本上师,上师将《金刚乘伏藏成熟依止秘诀》等宁玛派经典传承授于他。同时,加强藏医药的研习,精通藏医学,著写《〈四部医典〉释难汇集之如意宝明镜》等多部医学传承典籍。
1895年 (光绪二十一年),居·米旁嘉措49岁,他撰写完成《国王修身论》。
1906年 (光绪三十二年),居·米旁嘉措60岁,他师从工珠·云丹嘉措学声明学和工巧学,并于此年著成《藏族各种实用工艺宝箧》。
1908年 (光绪三十四年),居·米旁嘉措62岁,他的弟子古浪仓·邬坚久哲却央多吉等整理《居·米旁文集目录》。
1912年 (民国元年)一月二十九日,居·米旁嘉措66岁,他在居日静修院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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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居·米旁.居·米旁文集 (第1卷,藏文)[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2年,P1至P47
[32]拉科·益西多杰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P72
[33]强巴赤列.中国的藏医[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P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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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强巴赤列.中国的藏医[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P73
[36]居·米旁.居·米旁文集 (第9卷,藏文)[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2年,P674
[37]居·米旁.居·米旁文集 (第1卷,藏文)[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2年,P2
[38]张怡荪.藏汉大辞典 (上)[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3年,P1126
[39]居·米旁.居·米旁文集 (第1卷,藏文)[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2年,P5
[40]马学良、恰白·次旦平措、佟锦华.藏族文学史 (下)[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4年,P774
[41]扎布等.藏族文学史 (藏文,下册)[M].西宁:青海民族出版社,2008年,P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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