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亿先生”徐峥鼓捣了新电影
2014-04-08张润芝
张润芝
《催眠大师》是徐峥继《泰囧》之后的第一部作品(2013年公映的《摩登年代》完成于《泰囧》之前)。出人意料的是,徐峥没有在喜剧上继续使劲,而是选择了一部标榜“烧脑”的高智商电影。话剧演员出身的徐峥有超强的“类型意识”,正是这种意识创造了《泰囧》奇迹,在《催眠大师》上,奇迹还会再次发生吗?
缺的就是标准类型片
现在回头看,徐峥主演的电影都属“类型明确”:三部宁浩作品是紧凑剧情片,《爱情呼叫转移》系列是都市情感轻喜剧,《人在囧途》、《搞定岳父大人》、《人再囧途之泰囧》则是喜剧。《夜·店》和《搞定岳父大人》虽然没有高票房或广泛传播率,但也都相当规整。《夜·店》把一群人困在夜晚的超市里,劫匪收银员顾客各怀目的乱成一锅粥,非常符合戏剧上的“三一律”(即一部剧本只允许写单一的故事情节,戏剧行动必须发生在24小时之内和同一地点);《搞定岳父大人》是经典的毛脚女婿上门故事,认真负责地全程恶搞。
徐峥可能是接戏最讲“类型”的内地演员,最初这是某种不自觉的喜好:“因为我自己是影迷,有个人的取舍和偏好,接戏也倾向于类型片。”
他对创作类型电影的兴趣从《人在囧途》开始。电影公映后他发现这部喜剧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我碰到的人都会说我看过你的《人在囧途》,太有意思了。从老板到服务员,高中低端人群都有。”
“我在想为什么《人在囧途》观众会喜欢看,首先它是一个喜剧,其次它包含了公路片的类型,然后又是一个真正的现实主义题材,既没有山寨也没有恶搞,老老实实讲了一个故事。”这种经验被复制到《泰囧》中,徐峥自编自导自演,都围绕“类型”二字:“要做类型非常清晰的电影,严格按照类型标准去做。喜剧电影的诉求是什么?按这个东西来,要笑,要感动,要温暖。电影是娱乐商品,光有文化不具备商品的价值不行,光是商品不具备文化的价值也不行,两者得兼而有之,融合得很好。”在《泰囧》事后总结采访中,他反复表示:“目前国内缺乏标准的类型片。”
类型的稀缺,最主要的原因是审查。徐峥无奈地说:“韩国、日本、香港就有更多的类型片,比如说黑帮、悬疑、侦探、犯罪,这些都是经典大类,也是可以取得高质量、高票房、好口碑的电影,但审查制度摆在那里,很多都拍不了。” 例如恐怖惊悚片有固定的受众,但因为国内电影不能拍“鬼”,所以拍来拍去都是“走近科学”,恐怖剧情都是精神病人的幻想。
在徐峥的观察里,国内的类型片,数量最多的是喜剧片、爱情片,“因为这些片子成本比较低,对投资方来说相对比较安全,但这当中的精品数量还是不够。”
现状是国内影人只能在安全的喜剧、爱情类里翻来覆去地尝试“接地气”。徐峥给年轻导演的建议是把现有类型做细做精:“特别是爱情故事里面,其实应该有更多更讲究的作品,年轻导演可以做得更好。我不好评判,完全靠他们自己的努力。”
拓荒“烧脑类型片”
正是因为对新类型的强烈兴趣,徐峥在《泰囧》之后的第一部作品选了《催眠大师》。本片的导演和编剧陈正道是一位台湾80后,此前在内地拍摄过《幸福额度》和《101次求婚》,《催眠大师》的故事雏形在陈正道2010年拍摄《幸福额度》时已经形成。剧本真正完成后,有人觉得这个类型过于冒险,有人则压根儿就看不懂故事,但当时一战成名的徐峥却在看了剧本之后主动要求和陈正道见面。
“拍完《泰囧》之后有很多喜剧片来找我,作为演员我却很喜欢《催眠大师》这个剧本。故事很有意思,我一口气就看完了。剧本有心理悬疑,又带一点惊悚、推理、犯罪元素,都是我非常喜欢的电影类型,也很挑战演技。我们现在能触碰到这个类型的机会比较少,题材又受局限。这部剧本构架很巧妙,最后在情感方面也很接地气,所以我就没有抵御住诱惑。”徐峥说。
诱惑归诱惑,《催眠大师》毕竟不是国产电影擅长的类型。此前诸多号称“推理”的国产电影,最终都做得漏洞百出,徒留网友吐槽一阵。
就像《疯狂的石头》被说成模仿盖·里奇,阅片量高的文艺青年在看到《催眠大师》海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猜测这部电影“山寨”了多少国外同类电影。以往出演过的类型电影当然给了徐峥一些经验和启发,以至于他不介意跟国外电影有相似:“当时有很多人说宁浩的电影是模仿国外,这其实是在一个大的类型里面,同类电影的异曲同工。像《夜·店》这种封闭空间里几个人待一晚上的故事,在国外也有《加油站袭击事件》。你把这两个电影拿出来一起看的时候会发现,二者还是不一样,我们做到了本土化。”
到了《催眠大师》,一个重要的本土化尝试就是放慢节奏。和《盗梦空间》那种超快节奏不同,《催眠大师》的复盘过程非常详细和具体,甚至会让部分观众觉得“太罗嗦”,但是徐峥认为这种处理是必要的:“针对国内的观影人群,不是说把他们看低。我宁可观众觉得‘解释得好清楚,有点太清楚了,也不愿意让有些观众说,‘啊,我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在我们看来现在的复盘过程其实是有一些瑕疵和纰漏的,做得还不够完美。”
担任监制之后,徐峥对“类型片”的操作有了更多体会。这部电影里他除了给创作提意见,还参与了其他制片的具体环节,包括电影怎么做宣传、怎么做营销,甚至怎么做预告片。“电影里的类型片不光是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说,也要从制片的角度说。要保证让观众进电影院的时候,一看这个电影的名字、海报、阵容、预告片,就基本能够判断出类型,我喜不喜欢、需不需要消费。”
徐峥亲身參与的《催眠大师》在往这个方向努力。海报上的色调类似《盗梦空间》,预告片用紧张音乐极尽渲染之能事,宣传稿里新发明了一个词叫“烧脑电影”,不断提醒观众准备好脑力。
不是观众看不懂就叫艺术
徐峥参与编剧的电影不多,但讲故事技巧很纯熟。这和他的话剧背景不无关系。徐峥学生时代就参演学校的话剧表演,就读的高中在上海人艺斜对面,耳濡目染,1990年考入上海戏剧学院。参演影视剧之前他是沪上知名的话剧演员。正统的话剧训练为他的叙事敏感打下基础:“话剧里的‘三一律一定是会有所影响的。我很遵守这个法则,个人的审美趣味不会大过故事。”
尽管徐峥没有专门学过编剧,他自己摸索出一套故事标准:“如果我自己做剧本,必须符合这样的原则:情节设置、人物、动作线、情感、情怀、插科打诨,都必不可少。”他的那些囧电影会被专业人士批评“手段低级”,但观众认可,足见这套标准的有效。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徐峥当年演的话剧文艺得惊人。有个剧目叫《拥挤》,是他一个人在台上40分钟,表达一种“拥挤”的概念。听上去这和他现在熟练谈论“类型与市场”完全是两个极端,徐峥却认为好故事和文艺之间并不矛盾。
“你不能因为大家都看不懂这部电影,觉得很沉闷,就以艺术片来自居。国产电影讲不好故事,其实就是对类型化的标准没有去做探究,‘够不够艺术成了评价电影好坏的重要原则。可仅仅这样就没有原则了,电影拍出来完全是个人意志,这样会有精品,同样也会出现很多滑铁卢,不便于展开大规模的市场行为。”
“对现代的观众和电影市场来讲,要解决的是观影问题,就是‘我想看这部电影,然后再说别的。”徐峥说。
“十二亿先生”徐峥也想演艺术片,但是他没有找到适合的剧本:“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看到那种不在类型归纳范围内的优秀艺术电影剧本。我期待能够看到,可是没有。我希望演艺术片,但不是那些不好看的艺术片。在我心里面,艺术片应该比我们所谓的商业片、类型片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