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人裤腰为何常 “抹胸”

大象公会

毛泽东和江泽民的夏季便装影像，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为什么前几代中共领导人的裤子都提得那么高？对此，民间流传的“官阶越高，裤腰越高”的说法，只是一种带有“传统礼制等级”色彩的阐释。

其实，高腰西裤或西便裤，几乎是全球政客——基本都是55岁以上男性——的服饰密码。相对女士时装“时髦”定义以季度计的快速变动，男装设计元素的变动则缓慢得多，伦敦时装学院的首席讲师肖恩·科尔说：“男装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通过时尚人士的筛选，再渐渐为大众接受。”

换句话说，你只是不懂裤腰高的时尚。

裤腰高？你太胖啦

正如改革开放前国家领导人穿中山装搭配西裤那般，西裤比严格意义上的西式上装流行范围更广。现代西裤的定型者，一般被认为是“花花公子”乔治·浦鲁马。这位在拿破仑战争时代于英军中服役过的最早的“时装教皇”，修改了英军第十轻龙骑兵团的长马裤。

这种新裤子，很快取代了骑兵们及膝的半长裤和丝、毛织长袜共同组成的正装裤——那种让男人显得妩媚的传统正装裤，和法国大革命所开启的全民义务兵役制及随之而来的尚武风气格格不入。

浦鲁马的变种马裤不仅是19世纪早期的裤子模板，地位也逐渐从制服裤升格，至维多利亚女王时期已经成为正式场合中的礼裤。如今，我们依然能从英国王室成员在重要场合的衣着上，嗅到19世纪的味道。

而日本自明治维新后，迅速将正式场合中的服装西化，激进又雷厉风行的服装改革就发生过这一次，至今无论是宣誓就职，还是参拜靖国神社，保守的日本政客都依然穿着100多年前学来的英国外交官服装风格的晨礼服和条纹长裤。

自有西裤以来，时尚传统是裤子的上端要匹配穿着者的“自然腰部”。“自然腰部”是理想身材下胸部和臀部之间的身体最窄部分，也就是真正的腰——如果你有的话。西裤的设计就以此为据，裤子正好提到“自然腰部”或稍低于它。而在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担任时装设计课程总监的格罗夫斯先生，为西裤的穿着原则设立了一个更为严格的标准：不要暴露袜子及腹部。

在传统和标准的双重约束下，胖子穿着系皮带的西裤而非背带裤的话，或许就会非常尴尬。腰部已毫无踪影，原本躯干部围度最小的地方变成了半球状的肚腩，裤腰若提到此处下半弧线某一位置上，将不可避免地滑落，因此只能选择提到被称为“自然腰线”的位置——这个身体最窄的部分事实上已靠近胸部，西裤“挂”在此处，就有了“抹胸裤”的效果。

而公众印象中，国家领导人与“抹胸裤”挂钩，首先是因为其年龄与身材，当身着白衬衫与西便裤组成的夏季便装时，没有春秋冬时的外衣遮盖，导致“抹胸裤”直接暴露在影像资料中；其次，或许也与他们性格较为外向率性有关，譬如有些形象较内敛的国家领导人在穿西装时，其实裤子位置可算内置式“抹胸裤”，但脱去西装时，会将衬衣下摆放在裤外遮挡，而且偏爱深色短袖衬衣。

除此之外，東亚人的身材比例，也为裤腰继续提高添砖加瓦。英国拉夫堡大学两位研究人员合作发表了一篇名为《腿长，身材比例与健康》的论文。他们用世界各地居民作为研究对象，利用坐高比（坐高与站高之比）的概念，统计了不同人种的腿部长度差异。

研究显示，包括了绝大多数黄种人在内的亚洲人坐高比，基本在各个年龄段压倒其他人种。这意味着黄种人的腿相对短小一些。此外，还有一些研究发现：大腿与小腿的比例依然是黄种人最大，与健美的腿的标准正好相反。

因此，中国人的着装西化后，首要问题是裤腿偏长。代表着西方审美观念的西裤，以腿长者穿着效果最佳，为了向这个审美方向靠拢，裤腰提高是让腿显得长的一种妥协办法。

“政治不正确”的背带裤

为了给男裤裁剪提供大数据的决策依据，英国德本罕百货公司的男装部门，曾经开展过一次裤腰高度与年龄的调查活动。

调查发现，不知时尚为何物的12岁以下男孩，裤腰差不多提在自然腰部那里；到了叛逆的青春期，男孩的裤腰整整下降了5英寸，总喜欢露出几寸内裤出来。当他们告别松垮的牛仔裤陪伴的青春期步入职场时，正装的裤腰正好卡在身材标准者的自然腰部上。

人到中年后，皮肤松弛，身材也往往开始横向发展，于是裤腰开始一寸寸地上升，至57岁时——正好是年富力强的政治家的年龄——裤腰在腰部以上5英寸，只比腋下低7英寸——那才是他们躯干围度最小的地方。看上去，人的一生里只有很短的时间才会把裤子穿对地方。

然而另有资料表明，前述调查存在一定偏差，因为有人宁愿在“自然腰部”位置勒紧裤腰硬抗，也不愿将裤子往上提。20%的老年男性会忽视自己的身体形状变化，让裤腰远低于“自然腰线”，而不是购买一个裆部尺寸更大的裤子。

不过，西方政要的身材，在电视出现后整体上却是与时代潮流“逆行”的——在国民普遍身材走样的同时，他们的身材却没有与时俱进。一般而言，国家元首不由选民直接选举产生的议会制国家，如英国、德国、意大利等国，领导人更容易出现丘吉尔式的大胖子，如德国的科尔、意大利的贝卢斯科尼；国家元首直接由选民选举产生的国家，领导人通常会有不错的身材，比如美国、法国最近几十年很少出现身材臃肿的领导人。

对于中老年东亚领导人而言，穿着西裤而避免用高腰裤的话，能选择的似乎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香港演员“肥猫”郑则仕的中低腰背带裤。

然而，在1949年后至改革前的文艺宣传中，背带裤往往和雪茄、金丝眼镜一起成为帝国主义者、大资本家和汉奸买办形象的标配，它无可避免地被政治符号化，以至于不能像西装领带一样在1980年代获得公开“平反”。另外，背带裤也无法与当时的制式服装中山装搭配。

于是，“抹胸裤”成为毛泽东、金日成等社会主义国家老一代元首唯一的选择。与此同时，它似乎是对本地区历史的某种致敬——裤腰提到胸口是有历史渊源的。明代中后期的革带，因为使用大量的金、玉等装饰品，变得十分宽长，故不再具备束腰的功能，只能穿过衣服腋下的带袢“挂”在衣服上。

有时候，革带可以挂得很高，前半部分可以搭到胸口上。当然，除了戏剧和古装韩剧，如今我们已很难见到这一图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