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春光

春天，是一个适合采花的季节。河南省南阳桐柏县毛集镇的副镇长，被南阳市绿化带里的月季给吸引了。第二天，那丛月季就没有了。这些花原来是这座城市2012年举办全国农民运动会后栽种的，都是名贵品种，一株的价格2000余元，这一下就丢了31棵。警察侦察了11天，终于在副镇长的花圃里找到了。据媒体报道说，副镇长身价以千万计，也不知道他为何非要用“偷”的方式去得到这些花木。不过说来他也算雅贼了，那些花儿开在街心的花坛里，经风雨、吸尾气，但大概很少有人会驻足观赏吧。

老实说，偷盗之事，我也差点干过。小时候，村子中央有一所老宅，没有围墙，只有横生的杂草环绕。忘记从哪里听说屋里放着整柜子的书，我和小伙伴去看，黑漆木门被生锈的铁锁锁住，矮小瘦弱的我们几无突破可能。倒是窗户，是那种老旧的窗棂，糊着的纸已经破烂不堪，以此闯入倒也不是难事。透过窗上窟窿隐约可见屋中杂物乱堆、椅柜横陈，书是没看到的，也许在另外的柜子里。傍晚的阳光从门缝里、纸洞间穿过，照着屋内的灰尘，洒落在家具、地面上。但最终我们还是没进去，倒不是因为是非观念、法治意识，只是幼小的心灵实在难以承受老屋氛围带给我们的恐惧感——说实话，在寂静的半夜写到那座老宅，现在仍觉得其中必有恐怖的陷阱。

那时候，我们也算是孔乙己口中的读书人吧，即便真的登窗入室，那也不叫偷，窃也。昆明市公安局民警最近就抓到了一个窃手机的人，他常常沿商场外的脚手架进入手机卖场盗窃手机等电子设备。销赃后，他并没有拿着换来的钱吃喝玩乐大肆挥霍，而是买了一套《鲁迅全集》，希望能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同时还置备了笔墨纸砚，决心练习书法。若不是被警方抓获，他原本还打算过完生日就到西藏，来一趟洗涤心灵之旅呢。故事听起来真是励志，如果小偷都开始求学上进了，看这篇文章的读者诸君，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哀人生之多艰，这个时代，若不努力，连做贼都困难了，随时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杭州萧山公安分局不久前通报了一起诡异的绑架案。3个绑匪用两把菜刀威胁，绑架了一个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搜身之后，他们只找出了一个欠费手机和没钱的银行卡。为了索要赎金，绑匪只好帮他充值，结果打到年轻人的母亲和堂哥那儿，最多只能榨出1000元来，因家乡偏僻，还得等上一天才能到银行存款。三个人眼看发财无望，还管吃管喝倒贴钱，又怕夜长梦多对方报警，便决定将年轻人放了。年轻人千恩万谢，信誓旦旦出去后要借钱请他们吃饭。三个真诚的人竟就相信了，结果，当他们在桌球房打着桌球抱怨“绑匪这活儿太累”时，警察找到他们 了。

这世上大概只有两种贼最为轻松——当然，也得有天赋才成——偷盗时间和窃人感情。南京师范大学的一些男生们就感受到了这种威胁，有人在图书馆意见表留言，要求学校在春夏之交，严管穿着暴露的女生，“还我男生一片美好的图书田园”。这些幼稚的人哪，当他们年岁渐长时，终会后悔自己曾经辜负的那大好春光。曾经言辞抵抗，以后却求而不得，到那时他们也许会明白，时间这东西，总是会遇到各种盗猎者，无可避免会失去。与其如此，还不如选一个美艳的窃贼呢。

最近，我那一岁多的儿子竟也顯现出做贼的天赋来。春光里，他和妈妈偶遇一粉嫩的小美女。两人互相看着，不错眼神。妈妈鼓励他：“是不是想亲亲小姐姐呀，去吧。”他竟真领旨去了，弯腰撅屁股嘟嘴唇就送了上去。小女孩儿的妈妈在一旁看着手机，毫不在意。小女孩也不知危险将近，毫不避让。哎？儿子发现距离计算错误，没亲到，只好停下、往前挪两步、再出发。晚上回家，听老婆讲完他的偷香壮举，我心下感慨兔崽子胜我太多。但为了维护为父之尊严，我仍然要装出一副权威的样子，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说：儿zei，偷一时容易，偷一世难，你要且偷且珍惜。经验尚浅的他哪里会懂这些话，扭动着挣脱了，挥巴掌拍在我脸上，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