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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拆族,迷失在未来财富里

2014-04-08

莫愁·时代人物 2014年12期
关键词:房主房子

等拆族,是继“蚁族”等盛行之后,又一个正在家喻户晓的新群体。

“拆迁拆迁,一步登天”,近年来,随着各地城市化进程的加快,频频上演的老城改造和新区建设缔造了一个个一夜暴富的神话。尚未拆迁的许多住房与命运的转机划上了等号,他们的主人被称为等拆族,一个个在城市化中翘首以待,望眼欲穿,盼着自己也能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但整个社会对等拆族的评价非常负面,大众给他们的定义是:整日无所事事,唯一要做的就是,天天打听何时拆迁,反复计算自家赔偿款,每晚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入睡……

等拆的路上不是每个人都能美梦成真。对更多的等拆族来说,美好的未来就像挂在拉车毛驴眼前的胡萝卜,眼巴巴地看着却怎么也吃不到嘴里。

等拆族的迅速壮大更是滋生了各种现代社会病,守着老房待价而沽的等拆族,尽管只是活在遥远的财富中,不少人却开始寅吃卯粮,提前盘算起補偿款的花销,演绎着一场又一场闹剧甚至是悲剧。在这“虚拟”的财富之门前,很多人迷失了自己,甚至用还未到手的财富断送了幸福生活。如何引导这类人群尽快适应并正确应对变化,调节身心,融入到城市新生活,已成为一道重要的课题。

等拆,拆散了恩爱夫妻

2003年,珠海某中学音乐教师陆艺梅和同事曹宏斌喜结连理,尽管只能窝在学校狭窄的职工宿舍里,但两人十分恩爱。

2004年年底,考虑到要生孩子,夫妻俩决定买房。他们东拼西凑了10万元,足够按揭一套20余万元的商品房。但曹宏斌听一个朋友说,学校附近的翠微村有个村民急于出国,想卖掉自家的两层老宅,只要10万元,最重要的是,“翠微村马上要拆迁,绝对升值……”

曹宏斌心动了,他当即查阅了相关资料,早在2000年6月,珠海市委、市政府就宣布了将对市区的26个城中旧村进行改造,其中包括翠微村。陆艺梅反对,称如果那么容易拆迁,为什么房主不自己留着等补偿?曹宏斌则相信朋友的话,房主是因为在国外做生意亏本等不及。

最后,曹宏斌坚持买了村民的老宅。陆艺梅进去一看,心都凉了,房子实在太破了!曹宏斌却当宝似的安慰她:“别看眼前,等到拆迁时你就知道这一切有多值了!”简单装修一番后,夫妻俩搬进了“新居”。尽管心有不甘,但陆艺梅当时怀有身孕,她父母要过来帮忙照顾,急需宽敞点的地方住,只能先凑合着。

因为买“等拆房”,夫妻俩错失了买商品房的良机。2007年的一天,陆艺梅带着女儿去住在福泰花园的朋友家玩,听说该小区二手房房价涨到了6000元每平方米,当初她和曹宏斌也看了该小区,如果买了,如今翻了三倍。更重要的是,小区环境好,有利于小孩成长,而他们这几年住在城中村,卫生条件差,又嘈杂。她回去后气愤地跟丈夫大吵了一架,曹宏斌依然坚持己见。

更让陆艺梅伤心的是,当初房主答应三年内配合办好房产证,但三年已过去,催了不知多少次,房产证迟迟没影。后来,他们经过打听才知道,这种农民房属于集体土地性质,很难办房产证,即使他们有购房合同,拆迁时补偿款依然归原房主所有,购房者的利益不受法律保护。曹宏斌得知被朋友和房主骗了,多次找房主商量退房,并赔他40万元,但房主远在国外,爱理不理,光电话费就花了他们不少,最后房主答应等拆迁时赔他们40万元,可拆迁遥遥无期,他们只好苦苦地等待。

因为这事,夫妻俩经常吵架。2008年,曹宏斌因夫妻不和赌气辞掉了工作,见他天天无所事事,陆艺梅更加埋怨,曹宏斌却说:“我就在家等拆迁!”他还固执地认为,自己当初的抉择没有错,翠微村迟早会拆迁,他要一直等下去。

但陆艺梅没这个耐心,她再也受不了城中村的脏乱差,更不想被那套破旧的老房子搞得天天郁闷。于是,夫妻俩开始分居,她带着女儿搬回学校职工宿舍住,曹宏斌则独自住在“等拆房”里,做着发财梦。

2009年,曹宏斌得知老家即将建一个规模庞大的长隆国际海洋度假区,村子面临拆迁,他便将市区那套“等拆房”出租,然后急匆匆赶了回去,准备和父母在家建新房等拆迁。一天,曹宏斌向妻子要钱建房,陆艺梅不给,这些年,她自己的工资一直存着,以备女儿读书用,没想丈夫生气道:“到时房子拆迁了,你别想着分钱!”不久,公公婆婆也打电话向她借钱,并劝她干脆辞职回村里生活,理由是“等拿到拆迁补偿后,一家人衣食无忧”,但她仍然没答应,她怕这次拆迁又是遥遥无期,到时积蓄花了,生活质量下降,不值。

因此,陆艺梅和丈夫、公公婆婆产生了隔阂。曹宏斌没办法,只好在外面找老板投资,由他出地、老板出钱建房子,拆迁补偿款双方按照事先约定的比例分成,村里不少人都是这样做的。2011年,他家建成了六层小楼,总面积一千多平方米。

房子建好后,曹宏斌和父母住在一二层,其余四层都未装修。陆艺梅从未去过婆家的新房子,这些年来,她发现丈夫整天就想着拆迁,等补偿,不思进取,也毫无情趣。而她和丈夫分居后,反而过得快乐充实,每天上完班带着女儿去逛商场、参加聚会等,她还被评为优秀教师,拿到了研究生文凭。一次,曹宏斌到市区选购装修材料时顺便来看她们母女俩,她的朋友们都说:“你们俩,一个是农民,一个是时尚白领!”这种差距,陆艺梅早有体会。

曹宏斌沉浸在“等拆梦”里,但是,翠微村拆迁一直遥遥无期。

2013年,陆艺梅提出离婚,并希望曹宏斌补偿她25万元,曹宏斌不同意,说自己没钱,要离婚可以,但一分钱都不会赔。僵持了一年,2014年6月,曹宏斌却主动提出离婚,表示最多只赔10万元。陆艺梅想了想答应了。离婚后她才知道,曹宏斌急着离婚,是因为他老家的房子拆迁又有了眉目,可能就在最近两年,估计是怕她到时要分财产。很多亲友说陆艺梅傻,为何这个时候离婚?可她深知,如果夫妻没了感情,家庭没了温馨,拆迁款再多也不会幸福……

逐利,为安置房践踏亲情

现年41岁的陈志雄在浙江杭州市江干区彭埠镇新风村住了几十年,他曾有多次机会搬到别的地方定居,但从未心动过,因为他一直在等待拆迁——1992年,杭州火车东站在距离他家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竣工使用,当时父母就再三叮嘱他,不要想着去外地发展,就好好在杭州找份工作,然后多建几间房子。

那时陈志雄才19岁,刚刚高中毕业,并不理解,为了外出闯荡,他还和父母闹过别扭。但随着城市的发展,东站周围越来越繁华,渐渐地,村里的所有人都不用工作,仅靠出租房子就能过得很舒服。到了2000年以后,该村每家每户一般每年都有10万元以上的租房收入。这时,陈志雄终于体会到了父母的良苦用心。十几年来,他每天就是四处晃悠,收收房租,时不时翻新、加建一下房子。

2006年,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再次传来,因杭州东站要扩建枢纽工程,新风村将被征地拆迁。陈志雄和村民们听了后欢呼雀跃。2008年1月,拆迁工程终于启动。

为了配合拆迁,陈志雄一家搬到了他姐姐家住。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2008年2月底,他父亲因不慎摔倒引发脑溢血去世,悲痛之余,也给他出了个难题:该不该按照当地风俗回村里给父亲办丧事?如果回去,全村人就知道了这事,这样他家就会少分一套房子,他覺得太可惜。最终,他与家人商量后,竟决定隐瞒此事。于是,他在姐姐家附近的殡仪馆里,给父亲办了场简单的丧事,除了亲戚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由于陈志雄姐姐家离新风村很远,加上村民们都搬迁到各个地方去了,相互之间了解甚少,村里没人知道他父亲去世。2008年4月,他偷偷将已经死去的父亲作为安置人口之一,参与了杭州铁路东站枢纽工程新风区块的房屋拆迁安置补偿事宜。苦苦等了近四年后,2012年1月,就在快要分房时,有关部门在人口核查时,发现陈志雄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不能作为房屋拆迁安置的对象。他当时很气愤,却有口难言,自己费尽脑筋,若不能多分一套房,岂不亏了!

心有不甘的陈志雄又想到了一个“妙招”——他找到远郊的一个朋友宋涛商量,想让他母亲和宋涛的父亲假结婚。宋涛的母亲2009年4月去世后,其父一直没有再婚。宋涛心想反正都是老人家,应该不会在乎,就悄悄拿了父亲的户口本、身份证及一寸照片,交给了陈志雄。不久,陈志雄在网上找到一个假证贩子,办了一张假结婚证。事后,他给了宋涛5000元好处费。就这样,他和家人最后分得江干区新和嘉苑建筑面积61.51平方米、117.90平方米,新风丽都北苑建筑面积59.06平方米、120.74平方米的四套安置房。

但2013年1月,杭州市城东新城建设投资有限公司委托审计部门,对所有回迁农户的资料进行审核时,发现陈志雄提供的母亲再婚的结婚证系伪造。同年10月,陈志雄被江干区警方抓获,其家人不得不代为退还了多骗得的一套房子。

2014年10月13日,杭州市江干区人民法院审理了这起诈骗案。法院认为,陈志雄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虚构事实、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他人财物,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诈骗罪,公诉机关指控罪名成立。鉴于被告人认罪态度较好且其亲属已代为退赃,可酌情从轻处罚。最后,陈志雄被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6年,并处罚金10万元。

苦等了二十余年的陈志雄,如果本分地获得拆迁补偿,也有三套总价值近五百万元的房子,可惜他利欲熏心,为了多得几十万元,不惜践踏亲情造假,最终锒铛入狱,可悲可叹。

一群人的问题,所有人的思考

等拆族的兴起,源于神奇的拆迁致富。然而,为了一夜暴富,他们有的不怕背负巨债、不惜浪费时间,有的不顾亲人反对、宁愿牺牲和睦家庭。物质的欲望在其中一部分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而由此滋生的懒惰、自私自利、对财富的盲目追逐、扭曲的人生价值观等现代社会病,将伴随这些人终生。

等拆族的生活形形色色。在广州,一些村民经常跟城管玩捉迷藏,家家户户赶工抢建房子,还派专人守在村口,看到政府工作人员就通风报信,为的就是将来拆迁能多拿一些补偿金。在深圳,有老人不无担忧地说:“现在我们村里‘拆一栋楼活一辈子的观念根深蒂固,大家都不爱干活了,天天坐着打麻将,年轻人不爱读书,也不愿工作,一个个还很爱扮酷。”

一味地等待,只能让欲望更加膨胀,生命愈发空虚,最终陷入无止境的痛苦漩涡。传说中的拆迁,可遇不可求,且不说有的只是捕风捉影,即便真的,也可能拖上十年、二十年,真的等得起吗?

即使真的等来了这一天,也别高兴太早。拆迁前,如果你出现焦虑不安、严重失眠、掉头发等状况,不要大惊小怪;谈判时,你突然发现自己特别激动,一不小心就爆粗口甚至动手打人,与过去判若两人,这很正常;为了多拿点补偿款,你坚守阵地,天天晚上听着砸玻璃砸墙的声音,心脏病突发也是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为,你等了那么多年,淡定这两个字早就变成了浮云。

俗话说,有钱也要有命享。就算一夜暴富了,思想意识却由于过去的麻木等待,变得单一落后,跟不上社会的发展,没有文化、没有技能、没有现代观念和责任感,无法提升素质、转变角色、调整生活模式和心理,出现坐吃山空、炫富攀比、亲情裂变、子女堕落、家庭破碎等问题,幸福?从何谈起。

等拆,已经不是一群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都要思考的问题。

改变,从现在开始

(冯兰,华中农业大学文法学院教授)

不少去过欧洲旅游的人会感慨,那些国家去一百次都是一个样,不像我们这里日新月异,一次次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在这种变化中,我们的城市习惯了一个非常生猛的字眼——拆迁。等拆族由此产生。

等拆族的出现让人担忧,人们的欲望提前了,过分求财的几率更大了,各种闹剧、悲剧不可避免。

有调查表明,等待拆迁人员的犯罪比例,明显高于社会平均水平。粗一看不可思议,细思量确有其因:面对拆迁补偿,一夜暴富的美梦,物质的丰盈与精神的贫困一旦联手,太容易滑向欲望的深渊。日新月异带来了不知所措,而得来易者失之亦易,不珍惜、不心痛成为等拆族挥霍无度的心理支撑,而且一部分等拆族提前透支了这种心理支撑,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们透支的不仅是金钱,更可能是人生的幸福。因为,为了等拆,他们常常失去固有的职业,难免精神空虚。而精神空虚便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一些放高利贷的人开始打他们的主意,引诱他们去赌博、吸毒……

等拆過程中频出的问题,反映的是传统价值观受到冲击、新的价值观亟待重建过程中出现的阵痛。如何引导这类人群尽快适应并正确应对变化,调节身心,融入到城市新生活,已成为一道重要的课题。有等拆户抱怨:“这几年社区干部只做两件事,一是告诉我们到时要配合拆迁,二是防止拆迁到来时,我们为补偿上访。”在等拆群体命运转折的重大关口,这种做法万万要不得。用正确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去引导等拆群体,社区工作人员责无旁贷。

等拆族之所以出现各种问题,也跟目前我国土地征用、房屋拆迁相关法律制度执行不到位有关,少数人看到有空子可钻,因此在追求非法财富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有关部门应进一步树立法律的权威性,从源头上扼制“拼命抢建”、“盲目等拆”的思想和行为,为今后的拆迁注入更多的现代法治文明的基因。

同时,作为身份即将转换的等拆群体,角色意识、思想观念、行为模式,也应发生变化,以便迎接新的社会关系网络的重建。

只有齐心协力,才能使等拆族不是“富裕一阵子”,而是“幸福一辈子”。

微话题互动

心结不解,走遍世界也枉然

上期,我们的独家关注《疗伤旅行,一场虚幻的救赎》在莫愁微信公众平台进行了互动,我们精选了部分微信用户的留言,一起分享——

左手写爱

我曾因为失恋,一个人去了大理。在人人欢笑的大理酒吧街上,我显得更加孤独,没兴趣搭理前来搭讪的各色人等,只想自己缩进阴影,用昏暗把自己藏起来。看着远处洱海上飘过的白云,我想,此次旅行是失败的,我辜负了美景,更辜负了那些爱我的人。到达大理的第二天,我就收拾行囊,踏上了归途。大理,我还是从悲伤中走出来后,与另一个他同来,会更美。

谈股论金

有人说旅行最大的好处除了可以领略各地风情外,更能够重新认识自己。不管旅行是否具有疗伤的效果,烦心的时候出去走走,就能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了。

可可去听海

有句调侃的话说,在路上的女人大抵有三类:失恋的、失业的、失常的。虽然是调侃,但的确说明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女人把旅游当成了重新认识自我和疗伤的方式。这其实没什么不好,最怕的是完全封闭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自怨自艾。

D调金牛座的角

忽悠人不顾一切“走出去”的帖子已经太多了,却鲜有人描述如何“走回来”,难道踏上归途只是地理位置的变化吗?如果是这样,那旅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Oiuhpa1978

心结不解,走遍世界也是枉然。

滴滴答答中走丢了

当世界不能为你改变的时候,只能改变自己。想用旅行去疗伤的人,就是用一种比较温柔的方式改变自己,不过,旅途中诸多变故往往会使这种温柔变成一种粗暴,让人焦头烂额地去应付。

编辑 钟健 1249768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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